第六章 神雕大侠

男子虽然登上了最高的山峰，太阳最终还是落入了地下。悄立山巅，四顾苍茫，但觉寒气侵体，暮色逼人而来，站了一个多时辰，竟是一动也不动。再过多时，半轮月亮慢慢移到中天，不但这一天已经过去，连这一夜也快过去了。所等之人始终没有来。他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顶呆立了一夜，直到红日东升，四下里小鸟啾鸣，花香浮动，春意正浓，他心中却如一片寒冰，似有一个声音在耳际不住响动：“傻子！她早死了，在十六年之前早就死了。她自知中毒难愈，你决计不肯独活，因此图了自尽，却骗你等她十六年。傻子，她待你如此情义深重，你怎么到今日还不明白她的心意？”他犹如行尸走肉般踉跄下山，一日一夜不饮不食，但觉唇燥舌焦，于是走到小溪之旁，掬水而饮，一低头，猛见水中倒影，两鬓竟然白了一片。他此时三十六岁，年方壮盛，不该头发便白，更因内功精纯。虽然一处艰苦颠沛，但向来头上一根银丝也无，突见两鬓如霜，满脸尘土，几乎不识得自己面貌，伸手在额角鬓际拔下三根头发来，只见三根中倒有两根是白的。霎时之间，心中想起几句词来默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是苏东坡悼亡之词。杨过一生潜心武学，读书不多，数处前在江南一家小酒店壁上偶尔见到题着这首词，但觉情深意真，随口念了几遍，这时忆及，已不记得是谁所作。心中悲愤仰天长啸“他是十年生死两茫茫，我和龙儿已相隔一十六年了。他尚有个孤坟，知道爱妻埋骨之所，而我却连妻子葬身何处也自不知。”接着又想到这词的下半节，那是作者一晚梦到亡妻的情境“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想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不由得心中大恸“而我，而我，三日三夜不能合眼，竟连梦也做不到一个！”猛地里一跃而起，奔到断肠崖前，瞧着小龙女所刻下的那几行字，大声叫道：“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小龙女啊小龙女！是你亲手刻下的字，怎地你不守信约？”他一啸之威，震狮倒虎，这几句话发自肺腑，只震得山谷皆鸣，但听得群山响应，东南西北，四周山峰都传来：“怎地你不守信约？怎地你不守信约？不守信约……不守信约……”嫣然立于云端看着男子如疯如狂的仰天怒吼。蓦然想起当年秦天渡劫机缘巧合被送到洪荒世界。当时她也经受了爱人离去的悲痛欲绝，若不是当初有了君儿恐怕早已殉情随之而去。夫妻哪有再见之日。又想起从神魔之径返回神州之时被撒旦一爪穿心。弥留之际心中对爱人亲人又有多么的不舍。想到此时嫣然口中默默念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悬崖上的男子姓杨名过江湖人称神雕大侠。他苦等之人便是他妻子小龙女。嫣然之所以会在这里逗留数日只是为了帮助这对苦命鸳鸯，让他们能够重聚。要问嫣然为何留意着人间一对普通情侣。愿意简单。小龙女便是嫣然之女秦梦君转世。而杨过的前世正是与饕餮同归于尽的马寒空。当年两人为了人间太平双双牺牲。嫣然便上天庭希望玉帝能让两人来世再续前缘。这也是一个母亲对子女唯一能做的事情了。玉帝和王母也为两人气节所感同意两人来世再续前缘。知道几十年前两人相继出世。嫣然便一直注视着两人的动向。暗中召集四方圣灵保护两人安全。十六年前小龙女身中剧毒嫣然本想出手相救。却被秦天阻止了。秦天告诉他，此时救了小龙女将改变两人将来的命运。两人命运与神州苍生紧密相连。嫣然只好作罢。之后小龙女为救夫君跳崖自尽本来应该坠崖而死。秦天将崖底一片碎石地变成碧水寒潭。小龙女落入寒潭之中秦天驱动水流将小龙女送到另一个山谷之中。嫣然将解小龙女之毒的仙丹放入寒潭之中。秦天从天山取来雪鱼放入寒潭并交代土地山神好生照料。雪鱼在放有仙丹的寒潭之中生长繁衍。仙丹之力进入雪鱼之龙女以鱼为食，也就是吃下了救命的解药。不但如此嫣然还在潭中放下了增强功力铸容保颜的灵丹妙药。小龙女吃了不但毒素尽去，而且功力倍增。如此一来小龙女在谷底活的滋滋润润的。只是每次想起心爱的丈夫不知是否还在人世，难免忧伤落泪。当娘的对女儿照顾有加那是不在话下。至于女婿嘛当然就有秦天来负责了。杨过本就是个悟性极强之人，修行的又是武林绝学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可谓前途无量。秦天却不满足杨过现在的武功。于是唤出杨过前世坐下神擒神雕，精心策划假借独孤求败之名传了杨过独孤九剑和猛龙心法。杨过自然不知以为猛龙心法只是玄铁剑法的心法。此后十六年间杨过走南闯北一路行下仗义，铲奸除恶。上至朝廷奸臣下至武林黑道，无不闻风丧胆。神雕大侠之名响彻华夏。杨过所到之处贪官恶吏土豪恶霸无比望风而逃。但又有谁知杨过走遍千山万水只是为了寻找爱人身影。此时杨过笃信小龙女一死万念俱灰，心想“龙儿既已在十六年前便即逝世，我多活这十六年实在无谓之至。”望着断肠崖前那个深谷，只见谷口烟雾缭绕，他每次来此，从没见到过云雾下的谷底，此时仍是如此。仰起头来，纵声长啸，只吹得断肠崖上数百朵憔悴了的鲜花飞舞乱转，轻轻说道：“当年你突然失踪，不知去向，我寻遍山前山后，找不到你，那时定是跃入了这万丈深谷之中，这十六年中，难道你不怕寂寞吗？”泪眼模糊，眼前似乎幻出了小龙女白衣飘飘的影子，像是向他敞开心胸伸出双臂。杨过双足一登，身子飞起，跃入了深谷之中。就在此时一位清秀美貌的少女由远而近叫道“我这里尚有你一枚金针，须听我话，千万不可自尽……”一面说，一面便从石梁往悬崖上奔去。她奔到半途，只见杨过纵身一跃，已坠入下面的万丈深谷之中吓得魂飞魄丧，双足一登，竟然跟着也跃入了深谷。少女之后约六七丈远跟着一个西藏老僧见到少女跳下山崖急忙飞身来救。他一展开轻功，当真是如箭离弦，迅捷无伦，但终于迟了一步，赶到崖边，少女已向崖下落去。老僧不及细想，全使招“倒挂金钩”，俯身抓她手臂。这一招原是行险，只要稍有失闪，连他也带入了深谷之中，手指上刚觉得已抓住了少女衣衫，只听得嗤的一响，撕下了少女的半幅衣袖，眼见她身子冲开数十丈下的烟雾，直入谷底，浓烟白雾随即弥合，将她遮盖得无影无踪。老僧大叫道“郭襄郭襄”老僧握着手中残碎的衣袖黯然长叹，沮丧不已，怔怔的望着深谷。嫣然没有理会这老僧，她目光如炬，一看便着着老僧不是什么好鸟。心念一动便来到谷底。她玄功高深莫测隐遁术更是天下无双。杨过此时只是肉眼凡胎那里能发现嫣然以站在他身边。杨过正在为名叫郭襄的少女运功驱寒。“襄儿，你为何也摔下来。”郭襄拿出一枚金针对杨过说道。“大哥哥，当初你答应我三个愿望。现在我就许下第三个愿望。你要保重身子不可寻短见。”杨过怔怔的看着郭襄久久不语。忽然一只白雕落下。跟着又一只白雕飞了下来。郭襄欣喜的叫道“雕儿，雕儿。我在这里。”杨过识得那时郭襄家里所养的双雕。杨过将郭襄扶上雕背。郭襄叫道“大哥哥你也上来吧。”杨过不语用力一拍雕背，白雕长鸣一声飞上山崖。杨过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似乎若有所悟的样子。他痴痴的看着寒潭默默不语。嫣然看出他若有所悟。便驱动一对玉峰飞到杨过面前。杨过下意思的抓住玉峰。忽然恍然大悟不禁大喜“龙儿。龙儿。龙儿没死。龙儿还在人间。杨过望着寒潭心中似乎已有计较。周围都是乱石无处隐身。小龙女的所踪只有在这寒潭之中才能找到线索。说着杨过二话不说跳入寒潭。没过多久杨过转出寒潭一脸愁思。嫣然知道寒潭深不见底若要潜入潭底飞凡人能为之。嫣然对着山壁上的乱石一挥。一块巨石落入潭中。水花四溅。杨过一拍大腿笑道“哈哈哈——我有办法了。”他抱起一块大石再次跳入水中。嫣然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是聪明人。不枉费秦天一番苦心栽培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