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黄锦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夕阳,看了又看。那种感觉……莫西北想,黄锦应该是非常的懂得自我欣赏自己那双白胖、皮肤却不显松弛的双手,如果自己这次出门能准备再细致些,或者自己的大船没有炸成碎片,那么,自己按照现代配方,以古代工艺制作的玫瑰保湿滋润手霜是不是可以用很好的价格推销给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莫西北的目光,黄锦起身时忽然说道,“终究是岁月不饶人,有些东西怎么仔细保管都没有用,该放手时,放手也就省事了。”莫西北对这样的话不以为然,一旁的慕容松涛,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这天傍晚,慕容松涛在宅子内摆下酒宴,说是给黄锦接风,菜式精致,陪客的人却心不在焉。黄锦只带了下午上擂台的慕公子,并两个锦衣卫将领及一个近身服侍的小太监赴宴,而这次他带来的人马,除了下午莫西北他们看到的几百锦衣卫、御林军外,还有六千缇骑,全部扎营在慕容府外,名曰不骚扰百姓,实则,那营寨的阵型,已经是将慕容府重重包围在了其中了。“厂督远道而来,慕容松涛无以为敬,只有薄酒素菜,万望厂督不要嫌弃。”菜上齐整,慕容松涛起身斟酒,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一直是别人恭敬他,如此卑躬屈膝,还是第一次,冷眼瞧着黄锦唇边浮现的冷笑,他只觉得愤怒却无力还击,六大派这次几乎尽出精英赴会,眼下都被困在这里,一旦出了意外,江湖从此就翻天覆地了,“这就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不是胆怯,实在是顾忌太多。”慕容松涛饮下一杯苦酒,自我安慰。“咱家听说,莫公子在江南很有几桩好生意,不想,你年纪轻轻,还有一身惊人的本事,不知道莫公子是什么地方的人呢?”黄锦不大理会慕容松涛,反而再尝了几样小菜后,忽然把话锋转到了莫西北身上。此时莫西北也在席上,正与慕公子对面,黄锦问话时,她正牢牢的盯着对方的筷子,想看看,这样的金属面具虽然留出了口鼻的位置,只是这样小的一个洞,要怎么满足一个人吃饭的原始需求。“北儿,问你是什么地方人。”见莫西北对黄锦的话理也不理,慕容松涛忙在脚下轻轻踢了过去。“回厂督,在下自幼漂泊,早忘记了故乡的位置,哎,是在是有愧于祖宗呀。”莫西北一脸诚惶诚恐的回答。“哦?这样呀,可惜了,咱家听公子口音中略有汉中方言,还只道遇上了故乡人呢。”黄锦语气颇为遗憾。“厂督原来是汉中人呀。”莫西北一笑,面上的神情平淡,似乎对此毫无兴趣不过是为了凑个趣般的应承,心里却波澜翻腾,兴王府就在汉中,她拜师学艺也在汉中,口音这些年在山温水暖的江南饱受熏陶之后,已经有了很大变化,至少,这些年她见过的人,还很少有人在她一开口时,就道出她的故乡。“其实咱家也不是生在汉中的,不过为了服侍皇上,曾经在当年的藩邸住过十数年,汉中是好地方,莫公子将来不妨去走走。”黄锦一笑,落在他人眼中的是如今全倾朝野的东厂厂督对莫西北青眼有加。这个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无趣,莫西北懊恼的发现,即使是自己最近最喜欢的洛阳燕菜,吃起来也全不是滋味,而同黄锦一起来的那位慕公子的表现更加干脆,从始至中,筷子都没有动一下,自然酒和茶水也统统不粘。好容易到了散场的时候,黄锦自然回他的帐篷,继续坐镇慕容府外,莫西北却被慕容松涛派来的人请到了书房。书房门口,慕容连云也刚巧走过来,见了莫西北满眼欢喜中掺着几分忧愁。慕容松涛独自坐在书房,莫西北同慕容连云敲门进屋时,他正用一块红绸子包一个长有近一尺的东西,虽然不曾看清,但是,莫西北觉得,那东西,似乎像是一把短刀。“爹,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慕容连云也听说了白天的事情,只是此时却仍旧如以往一般,几步走到慕容松涛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你这孩子,马上要嫁人了,还这样,也不怕人家笑话。”慕容松涛一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转而对莫西北说,“北儿,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成亲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你准备把家安在哪里?”“我要和爹住在一块。”慕容连云抢着说,“女儿哪里也不去。”“胡说,出嫁了,怎么能哪里也不去?”慕容松涛皱眉,说了这句后,仍旧看向莫西北,“我希望你带连云回江南去,你看如何?”“这是自然。”莫西北猜到慕容松涛今天找自己来必然有原因,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对不是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云儿被我宠坏了,以后你还要多担待些个。”慕容松涛却似乎颇为惆怅,拍拍女儿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我本想武林大会之后,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现如今怕是要耽搁几天了,你知道,今回东厂的缇骑为何而来吗?”“小婿不知。”莫西北摇头。“难道不是他们的人也想当武林盟主,现在那些人都这么说,容容说,她已经听好多人说了。”慕容连云弯腰看了看自己爹爹的神情,又看了看莫西北,“爹,你知道什么,你说嘛,人家都急死了。”“傻孩子,你爹要是知道,还能坐在这里?”慕容松涛一笑,“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用恩怨两个字就能解释的了,你们少参与江湖事最好不过,以后你也要约束云儿,让她别没事老惦记着什么行走江湖的。”说话的时候,慕容松涛似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的包裹,语气感慨、“爹……”慕容连云一听话题又说到自己身上,连忙不满的跺脚,慕容松涛却一挥手道,“别在这里闹爹了,出去看看自己的嫁妆吧,嗯,北儿留一会。”待到慕容连云出去,慕容松涛却久久没有出声,似乎在想着说什么,怎么说,直到外面又有阵阵纷乱的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传来,他方才皱眉低声道:“竟是片刻也不让人安宁呢。”继而如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飞快对莫西北说,“你同连云的婚事也许不能如期举行,但是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也请你保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