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侯府门外,云臻见到了马车上的李安然,便暗暗嘱咐云璐,以她的名义请李安然进府。云璐一面照做,一面也对云臻的用意十分好奇,除了男女之情,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云臻却不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言他道:“听说你很喜欢李墨那孩子。”他的话跳转性太大,云璐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墨儿?唔,那孩子是可爱,不过我也只见过一回,哥哥怎么问起他?”“那孩子,长得像一个人。”“像一个人?谁?”云璐眼神一闪,一副惊容,“莫非是哥……”云臻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云璐捂嘴一笑,促狭之色一闪而过。“你待会只盘问李安然,如何收养的李墨,只要是关于李墨的,事无巨细都做询问。”云璐方才只是故意作弄云臻,她心里自然也清楚李墨不会跟云臻有关系,但云臻如此在意李墨,也令她不明所以。“这又是为什么?”云臻道:“个中原因还有不确定之处,你且先去询问,只是别太刻意,叫对方看出来。”“明白了。”对于这个哥哥,云璐是全心信赖,既然对方不肯说,她也不再追问,“正好前两日程家来投帖求见,我便利用此事相机询问吧。”云璐离去之后,云臻便对旁边的下人道:“叫孟小童来见我。”护国侯府的花园是云璐亲自打理的,布置的十分精美,时节即将进入春暖花开之际,园中已经有些春意的复苏。李安然和纪师师在园中一个小亭里坐着,红歌陪伴等候,等了一小会儿,云璐便过来了。“李娘子别来无恙。”她先对李安然打个招呼,然后又对纪师师道,“纪姑娘风采依然。”纪师师笑道:“我们还要向大小姐道喜,恭喜觅得如意郎君。”她常常出入公侯勋贵之家,跟云璐也见过,并不算陌生。三人落座,红歌等侍立在旁。“今日我护国侯府门外发生这样一出闹剧,必要成街头巷尾的热闻了。”云璐深谙会客交际之道,以方才门外的大事件入手,话题很容易展开。果然李安然和纪师师都笑起来。李安然道:“大家议论之时,必然称赞大小姐慧眼识珠,赵二公子实在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云璐脸上略带一丝红晕,道:“称赞什么的是不敢奢想。身为护国侯府大小姐,竟未婚先孕,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耻笑呢。”她低下头去,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虽然口中说着被人耻笑,但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很在意。纪师师道:“大小姐多虑了,有侯爷在,谁敢耻笑云家。”云璐一笑,道:“是了,我哥哥可是出名的凶神恶煞。”纪师师掩嘴而笑,李安然也认同地点头。三人又随便地聊了几句,云璐也始终不进入正题。最终还是李安然忍不住,道:“不知大小姐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云璐轻轻叹息了一声,轻抚小腹的手停在肚子中间,道:“自从有了身孕,倒是格外喜欢小孩子,方才在外头瞧见李娘子,便又想起了墨儿,忍不住便想问问他的近况,所以才请娘子进府来。若只请娘子一人,又怕唐突了娘子,便请纪姑娘也同来。”真的只是因为墨儿?李安然虽然仍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但也回答道:“多谢大小姐记挂,我今日进城办事,带着墨儿不大方便,便将他留在家中,由奶娘照顾。”“原来如此。”云璐点点头。李安然和纪师师对视一眼,仍觉得有些疑惑。云璐身为侯府千金,平日掌管着侯府的生活运作,自然有察言观色的本事,李安然和纪师师的神色又怎会逃过她的眼睛。她微微一笑道:“两位仍有疑惑。罢了,我若再遮遮掩掩,倒失了光明。”她对李安然道:“今日请李娘子前来,原是我有个疑问,不吐不快。”李安然道:“大小姐请问。”“前两日有程家下人前来投帖,程家家主程彦博欲携新夫人上门拜访,说是因为当日哥哥回灵州之时,程家新夫人曾冲撞我哥哥车驾,故此想上门来赔礼道歉。这事儿,李娘子应该也是经历了的。”李安然点头道:“是,那日程家新夫人姚氏羞辱我母子,幸亏侯爷出手相救。”云璐微微一笑道:“李娘子厚道,不说程家的是非,当日程家的马车还被我侯府侍卫给抢夺了。不过也是姚氏轻佻无礼,程家不过是个小小商户,顶着个灵州首富的虚名,眼睛便长到脑门上去了。”纪师师插嘴笑道:“灵州城内勋贵何其多,哪一家都比程家富贵,不过是大户人家深谙藏富之道,不像程家招摇罢了。”云璐点头赞许。“哥哥公务繁忙,侯府中迎来送往的事,素来都是禀报我的,既然程家投帖,我自然要多问几句,这位新夫人是个什么人物。”说到这里,云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想不到那程家的下人竟是欠缺**,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来。”她看着李安然道:“他说,程彦博休弃李娘子,是因为李娘子失德,又说墨儿的身份来历不明。李娘子,他说的可是实情?”李安然尚未回答,纪师师脸上却已变色。云璐的问题,实在是唐突了。护国侯府与李安然非亲非故,即便是贵族,也不该这样当面戳人家的隐私。但比起云璐的冒犯,纪师师更愤怒于程家的无耻。这时代,一个女人成为弃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大大的丑闻。李安然在清溪村才刚刚遭受流言蜚语的侵扰,她便怀疑是程家背后作梗,没想到程家居然又在护国侯府诽谤李安然的名誉。程家真是欺人太甚!纪师师心中恼恨,正要跟云璐说程家的不是,李安然却暗暗伸出手,在袖子底下捏住了她的手。李安然看着云璐,面色如常,眼神平静。“回答之前,我想先问大小姐一句:你,相信程家的说辞么?”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