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对于商铺的装修还是很满意的,如今漆工也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添加一些装饰摆设,便可全部完工。老李头的作坊也管理得不错,香水、胭脂已然都可以正式生产;胰子和妆粉只待再做一些改进,也可以投产了。至于住宅的布置,裴氏做得也很好,再添置一些帐幔被褥、日常用物,便也可以搬过来入住了。参观完毕,李安然和纪师师准备回胭脂斜街,吩咐黄雀去后花园叫李墨,她们则在前头铺子里等着。“师师姐,你看这铺子如何?”纪师师笑道:“原以为不过是个胭脂妆粉铺子,没什么稀奇,不成想你倒有这许多新鲜的想法,这铺子装饰摆设着实新奇,我对于一品天香的前景可是愈发地有信心了。”李安然也笑道:“信心归信心,你也是一品天香半个东家,是不是也该出点力了?”纪师师张大眼睛道:“咦!这话不对了,这铺子里里外外,我可没少出钱呀。”李安然道:“你占着股,自然是要出钱的。不过出钱还不够,还得出人才行。你看这么大个铺子,接待客人的伙计、算账的账房都得要人手。”“哟,这是向我要人?”纪师师挑眉,饶有兴味道,“好,你倒说说,看上我身边什么人了?”李安然微微一笑,指了指她身后的蕊儿,道:“我就看上蕊儿了,你将她借我做个铺子的管事儿吧。”纪师师向后看了一眼蕊儿,道:“你眼光倒毒,蕊儿跟着我有六七年了,待人接物、算账经营,样样都是好的。”李安然道:“我早知道蕊儿是个好的,难得人又细心稳重,正好做我的副手。”纪师师妙目一闪,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安我的心吧。这铺子是咱俩合伙,你是不是想着,若店里都是你的人,怕我心里不满,对你不信任。”李安然摇头道:“你我知己,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何必合伙。只是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既然是合伙,就得有个合伙的章程,权责分明,生意才能做得长久。这不仅不会伤了咱们之间的信任,反而会使咱们的合作关系更加紧密,你说是不是?”纪师师沉吟片刻,这才微笑道:“你是掌管过程家产业的人,我又不懂经营,总归你说的最有道理。”李安然便笑起来:“那你就是同意了?”纪师师长叹一声道:“唉!不同意又有什么法子,都已经叫你惦记上了,我若不给人,岂不要被你说小气。”她回头对蕊儿招了一下手,“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家大掌柜。”蕊儿便笑眯眯地走上来,冲李安然行了一礼:“见过大掌柜。”然后歪着脑袋,俏皮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李安然便笑起来,握住她的手道:“好说,我的二掌柜。”众人都一起笑起来。朵儿故作羡慕地挽着蕊儿道:“好你个小妮子,平日里不声不响,如今倒正经做了掌柜的,没的说,日后我的胭脂水粉花销,可都指着你了!”蕊儿瞥着她,慢悠悠道:“这可不成,没听我家大掌柜说么,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要我替你开后门,可做不到。”她这一本正经摇头晃脑故意拿乔的模样,分明就是逗弄朵儿。李安然和纪师师都忍俊不禁,朵儿则嚷嚷着要去捏她的脸。正笑闹间,黄雀已经将李墨带过来了,这孩子在水池边玩了半天的鱼,身上的衣裳都弄湿了好几处,额头上沁着汗珠子,小脸蛋红扑扑的。他一过来就抱住李安然的大腿,嚷道:“娘,那鲤鱼好玩极了,咱们什么时候住过来呀!”纪师师便弯腰捏着他粉嫩的脸颊,故意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嫌弃你师师姨没让你住好吗?”李墨忙舍弃了李安然,一把挽在她的胳膊上,甜腻腻地道:“哪有!我最喜欢师师姨了!”“你个小滑头!跟你母亲一样,就会哄我!”纪师师用手指头在他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大家说说笑笑地往外头走。马车早就等候着了,纪师师先上了车,黄鹂黄雀一边一个扶着李墨,让他自己迈着小短腿爬那杌凳。李安然就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一面嘱咐:“小心点。”一辆乌蓬马车正从街口经过,丫鬟仆从前呼后拥。姚舒蓉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猛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挑窗帘,李安然的身影便落入眼帘。“李安然?!”她先是一惊,不敢置信似的张大眼睛。“真是她!”春樱也惊讶极了。李安然等人此时背对着街口,虽然听见有车马经过,却也并没有去看。这琉璃街行人不少,日日都是人来人往的,有车马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姚舒蓉看到了她们,她们却并没有看到姚舒蓉。马车未停,很快便从街口走了过去。姚舒蓉放下窗帘,双眉紧蹙:“她怎么会在这里。”上次她派人指使三叔婆散播李安然的谣言,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害李安然坏了名声,反而倒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自那之后,姚舒蓉对李安然愈发地厌恶痛恨。她原还想着要报复李安然,但一来忙着在程家内部换血,二来事后去打听,李安然一家居然已经离开了清溪村,这事情便一时搁置下来。而今天,居然在琉璃街见到了这个贱人!要说,如今程家夫人的位置是姚舒蓉坐着了,程家的当家权也被她掌控,李安然沦为弃妇,又穷困潦倒,两相一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是她就是对李安然有说不出的痛恶。不仅仅是因为那次官道上,因为李安然的缘故,害她在护国侯府跟前出丑;也不仅仅是因为清溪村的事件,令她的声名蒙羞;更不仅仅是因为程家内部,到如今还有人念着李安然的好。只有姚舒蓉自己知道,她就是看不惯李安然脸上的那种神态,总是那么骄傲,那么镇定,就算被程家休掉,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低头服软之意。凭什么!不过是一介弃妇,凭什么还敢在她姚舒蓉保持骄傲!“春樱,你去查查,李安然为什么会出现在琉璃街,那个店铺跟她有什么关系。”春樱忙应了。姚舒蓉无意识地摩挲着精美的指甲,眼睛微微眯起。李安然,是被她踩进泥里的小人物。既然她已经全面取代了对方的地位、财富和权力,她已经高高在上,那么被她打倒的对象,就理该过得穷困卑微,否则怎能衬托出她这个胜利者的高贵富有。她绝不容许对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