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的春天里……赵家大房的新房子已有了些微的变化,除却两年前刚刚搬进来的新气,多了几分温馨柔和的家的味道。一楼搭有牛棚,猪圈,鸡圈等等牲口棚,家养的鸡娃还有老母鸡早已超过了一百多只,偌大的院子,除开中间那一大片是空开拿来走路的之外,其余两边皆被开垦出来做了菜地,成片成片地种植着十三香所需要的植物原料,以及野菜和大家素日里常吃的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整个院子周边用竹篾编好的篱笆围了起来,篱笆上头缠绕着优柔的牵牛花藤,如一个身肢柔软善舞蹈的女人那般,一点一点地绕在坚韧的篱笆围墙上,尽情地展现着她那婉转的姿态……此时尚未到牵牛花的花期,前两年刚刚培植的时候,恰逢牵牛花四到九月的花期,每每到了清晨起床时,便能看见成片嫩红色,浅紫色或以月白色的牵牛花开满了整排竹篱笆,迎着微风轻轻地晃动着那脆弱的花瓣,煞是好看动人此时正值凌晨时分,赵家上下静悄悄的,唯有那些家畜在发出轻微的声响。一楼住了赵月琴母女和赵家二老,本来二楼是准备了老人的房间的,可方氏和老赵头的岁数渐渐大了,经不住楼上楼下的奔波,故而最后又安排回了一楼。前年一年,赵家二老是待在二房家里吃住的,也帮了李氏他们不少忙,使得二房的日子亦渐渐好转了起来。可去年赵家二老轮到去三房吃住的时候,却饱受折磨。赵老三日日早出晚归,倒不是他勤于农事,反是忙于奔波于赌局之间,可把赵家二老给气得,直骂他不务正业,加之赵老三新娶的媳妇也时常给二老气受,搞得家里不得安生的,赵信良见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二老的身体最重要,便强硬地把二老给接回到了大房这边吃住,村里人见状,纷纷骂赵老三不孝。赵老三为此逞大,来大房这边闹过几回,可都无果而终,二老不想跟他回去三房,赵信良也不许。刚巧今年正好又轮到二老在大房这边吃住了,三房就更没了理由去接二老尽孝了。为此,赵信良召集赵家兄弟们在一起商议了一回,声称干脆把赡养老人的时间延长,每房轮着三年照顾一次,这样二老便更有理由待在大房这边多享几年清福了。这两年,赵家大房的日子过得是愈发红火了,少了杨氏等人的折腾刁难,日子果然平静顺畅了许多,除却挣钱这方面外,家里也是喜事多多。一则赵弘林在去年很是顺利地考过了童生试,成为了童生,不过很可惜的是,去年接着考院试的时候考前却大病了一场,想是常日里万分刻苦用功所致,故而导致最后缺考没能继续中上秀才。那次之后,令全家人都纷纷紧张起赵弘林的身体来,犹是方氏,日日鸡蛋牛乳的不离他,这个时代,牛乳本就是稀罕物事,可赵信良等人却丝毫不肉疼地日日坚持给赵弘林买,给赵弘林做,当然,连带着赵相宜也跟着沾了光的。再就是赵月琴和赵敏敏两个,如今已算是在赵家大房这边真正地扎了根,赵月琴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渐渐地变得自主独立起来,尽管大家平日里也关照着她,可赵敏敏这孩子几乎是赵月琴一个人亲手带大的。还有就是赵家如今跟裴家的关系居然奇迹般地慢慢熟络了,基本上也是因着生意买卖上的关系,既如此,裴子君那家伙来赵家村则更是来得勤快了,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每每他比较孤独,或者想找寻快乐温暖的时候,便会上赵家村来。赵相莲因此渐渐活络起心思来,每每借机故意跟裴子君亲近,大家年龄也都慢慢大了,有些事多少知道些,故而每次裴子君都见鬼似的离赵相莲远远的。赵相宜见了,总在心里叹息,那肯定是杨氏先前教坏了赵相莲。对了,还有杨氏的问题,杨氏在去年的时候被释放了出来,不过赵家没有再让她进门,为此杨氏上门来闹过一两次,只不过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但是赵家人还是没能继续接纳杨氏。杨氏后来悻悻地回了娘家,后来听大人们说,杨氏娘家妈日日虐打她,辱骂她,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委身再嫁,最后进了一户穷人家给人当填房,日子据说过得很是糟糕。不过这些都是各人各命,大人们说完之后只这么叹息了一句,说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的,都是自己酿的苦果。而三房的赵老三也没闲着,去年的时候接着花银子续了弦,对方是个年轻媳妇姓陆,被夫家休下堂的,姿色容貌更甚杨氏,当然,心思算计等等却也是比杨氏更加活络。早在赵老三续弦之前,二老等人就劝过赵老三,要他别娶那样的女人,否则以后家里指不定更加不安生,可赵老三简直就是被迷了魂了,又在婚前被陆氏的娘家人抓到说赵老三强迫了陆氏,纷纷扬扬得传得很是不好听,最后没的办法,终是把陆氏给娶了进门来。那陆氏可不是个善茬,比之杨氏更会刁难人,虽然她从不跟杨氏那样撒泼胡闹的,可她惯会来阴的。想当初二老轮到去三房吃住的时候,那陆氏明面上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一等一的高兴。可等二老过去了之后,陆氏在暗地里却见天地拿理由刁难方氏,还时常不做饭饿着二老,也经常故意做晚了饭,然后再推说活计较多,忙不过来,总归这样的理由非常之多,她的心思也十分诡异。渐渐相处久了之后,大家对陆氏的评价皆是大同小异,只说此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暗地里阴得很只怕是个比杨氏还难应付的女人这不禁让大家都纷纷怀疑起来,赵老三先前被“抓.奸在床”的事是不是陆氏跟着娘家人起先串通好的。此时天渐渐透亮了,一楼右侧的门忽然开了,方氏整好了衣裳慢慢地步出了房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二楼的木阶梯上也有了动静,一个着淡绿色春衫,雪白薄裤的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走了下来,她的个子较之两年前抽高了些,原本十分稚气的五官如今也是稍稍地长出了些棱角线条来,虽然如那雕刻的作品一般,整体的模样线条看上去还是比较模糊朦胧的,可大致上已有了一个明显的样子。淡绿色纯棉料子的宽袖褪至手肘边,露出了一截粉白色的肌肤来,那只洁白似雪,几乎吹弹可破的小手此时正轻揉着她乌亮的睡眼,眼下是微微挺翘的小鼻梁,再往下便是不点而红,灵动俊俏的小嘴。*光一层一层地镀在了她的身上,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地清秀可人,她迎着阳光走下了阶梯,跟方氏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往家院子外走去。来到了不远处的村头,站在那儿来回张望着,不时停下来深切地注视着远方,看看有没有人往村里来。不多时,牛车缓缓的咕噜声让她心里好一阵欢呼,她远眺着前方,看见了那辆牛车上端坐着的少年。这两年,他的变化是最大的。个子抽高了不少,自是不必说。模样也愈发深邃了,渐渐的,他不再是个孩子,已俨然不知不觉地成长为了一个万事独立有主见的少年,心里有着万千的秘密与思量,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让人吃惊欣喜“哥哥,哥哥”赵相宜将手搭在红唇两边,做成喇叭状冲前方大喊道,“这次去了这么久,相宜想死哥哥了”坐在牛车上的赵弘林穿一身浅蓝色的儒衫,头上包着温雅的方巾,与衣裳同色,手里还拿着一本蓝皮书,似刚刚在车上聚精会神地看过。他的眸子比之两年前更为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如果说,两年前的他是锋芒初露,清秀乖巧,那么两年后的他便是才华横溢,沉着稳重。才十二岁,已有这样的成就与性子,实属难得。不多时,赵弘林便跳下了牛车走到了赵相宜的跟前,赵相宜看着行走从容,风度翩翩的大哥,心里一时之间复杂无比。是啊,在外人眼里,看到的不过是个风光无限,令很多少女们痴狂的赵弘林,可赵相宜却深切地明白,哥哥能有今天,走到这个地步,这条路子上,全是家境所迫。如若不然,十二岁的哥哥,应该像如今的赵弘仁一样,浑浑噩噩地只知道耍玩混日子,根本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哥哥他,是肩负着多大的压力与使命完成这一桩桩大事的。“怎么了?”赵弘林与小妹并肩走着,不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紧牵着她的小手,在他看来,小妹慢慢地大了,他可以一步一步地放开手来让小妹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了。赵相宜从神思中醒过味来,摇摇头,转移了个话题:“哥哥这次怎么要这么久才回来,学堂里现在没有沐休了么?”如今赵弘林已然转到了清河镇的学堂去念书,那里的教学条件更好,但相对要贵很多,不过这些赵信良都不在意。赵弘林微笑着,细细地跟赵相宜解释了一下:“不是,是夫子们有意留我下来细细教我,所以上个月的沐休冲掉了,不过这个月学堂里却格外恩准我可以多休几天,这段日子我可以呆在家里好好陪陪你们了。”“真的呀,太好了”赵相宜很是高兴地点点头,又谢过了顺道载赵弘林从镇上回来的赵伯伯,随后兄妹俩肩并着肩走回了家。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