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轻咳二下,那人才没有那么热灼地看着我了。他们谈些什么,我都没有听到。我的心里,总是想着那俊美清逸的脸。那不过是表相,我告诉自已,他就是长得好看一些。但是关于美的东西,我也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素闻顾小姐对论语别有见解,小生今日得见,不知是否可以请教顾小姐。”这一句话,让我回过神来。看向他,他有礼地抱拳,眼里充满着求知的神采。父亲道:“这倒是你们年轻人之想法了,老夫还有公务在身,易天,青蕾,好好招呼贵客。”他起身,那白衣少年朝他施礼。看得出,爹爹很欣赏他,不然不苟言笑的父亲,是不会对别人这样笑逐颜开的。忍不住多看他二眼,他挤眉笑笑:“顾小姐,是否愿意赐教。”我不想失礼,淡淡地说:“小女子才疏浅薄,倒也说不出什么好来,照本宣乎,也只得个皮毛而已。”他笑着说:“孔子说有三种朋友,不可多来往,便是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第一是专门喜欢谄媚逢迎,溜须拍马之人。第二是虚假伪善,口mi腹剑。第三也就是巧舌如簧腹内空空之人。在顾小姐的眼里看来,我便是友便辟。”他直言不讳地说出我现在的看法。让我不好意思:“不敢,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是不是来找我碴的,我知道别人都说我kao着祖上的光荫,才封的这才女之名,多的是人不服气。这人也未免太大胆了,这可是在顾府,他前脚才和我父亲相谈甚欢的。他一笑,自信的光华满眉目:“高姓倒没有,别号君子。”“君子。”我与表哥都一怔。这个大名如雷灌耳,是北皇最有名的才子啊。“真的君子。”他有些无奈地说:“凡所旁人所传,我倒有几个版本,一个是鹤发飘飘,一个愤世嫉俗的中年人。”我笑了出来,我所听到的,也就是这些。君子的才华满天下,君子琴棋书画皆有一绝,君子的厨艺让人回味再三,君子的画,满大街都是,这其中,甚至没有一幅是出自真君子之手的。我收起惊愕之色:“小女子失礼子。”他笑,挥挥手:“哪里,不知者无罪,我倒也听过顾小姐不少传闻。比如顾小姐高傲冰冷,顾小姐眼高于顶,不屑于人多说话。”我笑:“这也是坊间传闻罢了。”“所以小生亲自来证实一下真假。”他笑得开怀:“顾小姐还介意吗?”“今日能与君子一见,是青蕾有幸。”真高兴,能与真君子见上一面。这个人很是神秘,传闻很多,真人一显,倒是吓了我一跳。君子竟然是如此年轻,如此俊美。这就是父亲为我找的未来夫君吗?可是,可是……。我都不敢多想下去了。他的笑,能摄人心魄,不能深看,我只能别扭地看着我桌子上的食物。“顾小姐看起来很累,那小生就不多打忧了。”他站了起来。忽然他又说:“觉得自称为小生也不合适,我毕竟年长顾小姐十岁。”我忍不住地笑:“那君子先生,称什么为合适呢?”他想了想说:“直呼其名,不是快哉。”这人,倒是性子很不受拘束。他微微一笑,带有别意地说:“不过我想,很快也会改变一下称呼的。”他的话,让我脸又火热了起来。晚上,父亲居然来我的小居。他很直截了当地问我:“青蕾,你对君子这人的印象,如何?”“还好。”他笑:“女大不中留喽,青蕾啊,如果父亲把你许给君子,你可愿意。”过了半晌,我低低地说:“儿女婚事,但凭父亲作主。”“好。”他一拍掌:“这才是我顾庭君的好女儿。”只见过一面,我也愿意把我的后半辈子交给他。其实我愿不愿意,也是我自已的事,父亲决定的事,才是最后的答案。但是我相信君子,我很仰慕他的才华。或许这世间,人人都爱那皮相之美,连我也是红尘之人。这些事,来得很快,让我又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安。我觉得,事情未必就是这么简单一样。君子的风格就是坦荡荡,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忽然又让我父亲拢络呢?还要娶我为妻,难道他现在有了仕途之心。我倒是不喜欢未来的夫君为官,在丞相府,我看过太多的嘴脸,正如他所说的那三种,多不胜举。没有野史上所说的爱情,我自小就知道,父亲为官一天,我的婚事,都不能由自已作主,所以无心无欲地活了十五年。“父亲。”我轻声地道:“千丝帝姬过几天会来我们府上,我们有些事,想悄悄出去。”他明了地一笑:“哦,要是皇上问起,就说你过生辰,是吧。”“呵呵,是的。”这个理由,可是很多次去用。他看着我关切地说:“青蕾啊,你长大了,也别一天到晚闷在房里。”“谢谢父亲。”真好,每次都是这样,千丝贪玩,每次若是皇上问起,对我表示关心,父亲就得为我们说谎了。这一年,我十五岁,千丝十七岁,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想,父亲真的是很疼爱我的。他知道我喜欢君子的书,君子的画,君子的诗,所以,为我找来了君子。可我又担心啊,我拿什么来配得上君子。倒是君子,让人送来了一把扇子给我扇凉。扇上画的桃花红艳艳,活生生的。丽棠儿说:“小姐,人家公子爷都送你扇子了,你当送些东西回去,这叫做投桃报李。”“你这丫头,谁告诉你的。”“我听你念的啊,小姐,老爷今天不在,不如今天我们出去玩,我知道小姐心里想的那位公子爷,住在那里。”她悄悄地在我的耳边说。我脸一红,难道我的心事,都让丫头给看出来了。这不行不行,我是顾家的大小姐,我不能随便出去的。“小姐,出去吧。”她哀求着:“老爷还让你有空多出去走走呢?现在哪家小姐还会锁在深闺高阁啊。”“你这丫头,倒是没个正经,就会纵勇我出去。”别的小姐出去,那是她们的事。她缩了回去,不敢再说什么。或许是从小就养成的性子,我不会给我父亲添什么麻烦,安安份份地过我自在的日子。送来的桃花,太是灼人,虽然很漂亮,但是不敢拿出来常用,还是让丽棠儿回送了块玉佩回去。恍惚地过了三五天,都没有君子的消息。我承认,我有点想他了。难道是我真的太拘泥于世俗礼仪了,所以他觉得无趣,不再来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