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揉眼,再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得不信。面前铺着干草的地面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纠缠成一团,两人的头发都散开了,看起来好不刺眼。司徒风的衣物已经褪到腰间,白玉似的上半身**在空气里,再看习清,领口也开了,腰带也松了,正心急慌忙的想把衣摆给遮上!还有那两张红晕未消的脸,眼睛里都能滴出水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简直是一目了然。沈醉张大了嘴,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这几天来,他为了不让习清难过,连碰都没碰过他一下,但是现在,在这个小屋子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习清却和司徒风一起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啊啊啊啊!”沈醉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快要爆掉了,一向温温淡淡、如茶似水的习清居然就在离他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和另一个男人厮混!红着眼一步步走向两人。司徒风一听到沈醉的声音,就知道坏了,赶忙把衣服穿上。习清则完全懵了,不知所措的拉着自己的衣襟,想要整理一下却又觉得如此欲盖弥彰好生让人羞愧,遂满脸通红的坐在那儿,动都没法动。“习公子,马上就会有人进来了,我帮你弄一下。”司徒风一想到沈醉这么大叫,必定会引来神机营的人,习清这个样子不雅,于是快手快脚的帮习清也整理了一下衣物。沈醉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司徒风当着他的面给习清系腰带、收拾衣襟,还利索的把自己最喜欢的长长的黑发一股脑盘到习清头上,插上木簪围上头巾。司徒风这个无耻之徒!沈醉的拳头捏的咯咯响,好想一拳揍扁眼前这张晃来晃去的脸。“喂,沈醉,你可别打我,”司徒风看了看沈醉那青筋爆凸的拳头,“我几天没吃饭了,你这一拳打下来我会断气。”“啊?!”习清闻言也赶忙道,“沈醉你不要动手!”事到如今他们俩居然还一唱一和,一帮一衬的。“哎呀,沈大侠,”金至昌此时也进屋来了,发现沈醉的脸色不对,身上的气势更是吓人,双眼睁的跟铜铃似的,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正看着司徒风,又听到司徒风那句,你这一拳打下来我会断气,金至昌忙阻着沈醉,“沈大侠,稍安毋躁,到底怎么啦?稍安毋躁。”沈醉说不出话来了,看看司徒风又看看习清,习清那一脸惶恐的样子比司徒风那满脸的不在乎更让他头痛欲裂,然而他满腔的怒气竟是无处发泄,打司徒风还是打习清?一个不能打一个不舍打,沈醉脑子里烧得跟火炭一样,忽然发出一声怒吼,照着旁边的墙壁直冲冲的冲过去,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在墙上打了一个大洞,狂奔而去。“沈醉!沈醉!”习清听到砖石纷纷落下的声音,心里猛的一抽,那情形就跟当初沈醉来牢里救他时一样啊,习清飞身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循着沈醉远去的脚步声跟出去了。金至昌搞不清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对着剩下的司徒风喝道,“司徒风!你干什么了!”“什么都没干。”金至昌定睛一看,司徒风坐在一堆沙石旁边,居然抱起了那个食篮,吃起东西来了,嘴里还叹道,“哎,算了,谁爱上谁上吧,不管这种鸟事了,填饱肚子再说。”“呃?”金至昌完全听不明白司徒风在说什么。“沈醉!”习清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追来到底想做什么,如同他完全不知道沈醉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前的沈醉再怎么暴躁,习清都能知道他直接而单纯的意图。自从沈醉恢复记忆之后,先是对习清弃之不理,习清心中认定他是忘了过往,虽然酸楚难当但也只能默默吞下这枚遗忘的苦果。不料沈醉忽然又不依不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出了当初两人间的事,使习清备受打击,但也从此知道,原来他不是遗忘而只是不屑。遗忘也好不屑也罢,如果真的从此两清了无牵挂,就只当做了一场梦。偏偏那煞星想出新花招来禁锢自己当什么男宠,至此习清才真是心灰意冷,央求了司徒风逃出马场。但是再见面时沈醉为何又要为自己挡了那一剑呢?如果只是男宠之争,刚才在小屋中沈醉那冲天的怒气为何又不冲着自己发出来?习清还以为会有一顿拳打脚踢、甚至是凌辱**,自己不是他的一件玩物、一件东西吗?可他那样子,却仿佛是伤了心……习清停下来喘口气,沈醉跑得太快了,他跟都跟不上,忽然,肩上多了两个铁钳似的手掌。就在刚才他胡思乱想的功夫,沈醉又转身跑回来了。“就算你不喜欢现在的我,也不能去喜欢司徒风那个奸徒!”沈醉对着习清吼道,“你他妈的根本就不了解他是哪种人?!”“沈醉,我,”他在说什么?一点都不像沈醉,听起来倒像一心在为自己着想,习清心里一暖,可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你坐下!”沈醉喝道。习清眨了眨眼,然后不知为何,乖乖坐下了。“我今天就告诉你那只狐狸的真面目!哼!”沈醉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你知不知道我怎么会失忆?”“不清楚。”司徒风第一次来马场时,似乎听他们说过沈醉练先天神功走火入魔之事,但习清并不了解来龙去脉。“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从小在石场长大,那是个关押囚犯的地方。四年前我在石场带着大家杀了所有狱卒,逃了出来,当时就认识了司徒风。第一次见到此人,我还以为他一副侠义心肠,好心帮助我们,哼,他来帮我们是没错,只不过他帮人是要付代价的。四年来我们这些石场人为他做了多少事,他自己大概都数不清。他这人既狡诈又虚伪,”说到这儿沈醉迟疑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你别以为他对你和颜悦色的就是喜欢你对你好!”“可是,”习清抗议道,“司徒公子为人真的很好——”“好个屁!”沈醉暴跳,“四年前我也跟你一样傻乎乎的,把他奉若救星,他叫我往东就往东,叫我往西就往西,可实际上他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们!荣伯发现后跟我说,我一开始还不信,后来才恍然大悟。当时真想一剑宰了他!但看在他曾经对我们有滴水之恩的份上,才没有跟他计较。后来我知道他手里有先天神功的秘笈,就问他要,他说这种神功练起来很凶险,但是练成之后可以在疆场上任意驰骋,虽出入于万千人之阵而如履平地。又说他们很需要一个这样的战神日后为他们的基业出生入死。我一时听信了他的蛊惑,去练那个什么烂功,结果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到处杀人。他一路追过来,竟想置我于死地!你不过是他手里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别以为他对你有何情意可言!”沈醉越说越愤慨,一股怨气溢于言表。“情意?我,我从未这样想过,”习清忽然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以前认为他对你有何情意可言?”沈醉一愣,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我现在是在说你,说给你听!不是在说我,你听明白没有!”居高临下的瞪着习清,看见习清那草草成形的发髻,心中又一阵堵得慌。习清垂着脑袋半晌没吱声,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我并没有……,司徒公子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是沈醉你,究竟想怎样?”“呃?”“如今,你又为何带着我?”习清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的问。沈醉皱眉,“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带着你?我没有办法。”接着拂袖道,“到了皇都,你就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也不准和那里的人搭话。如果有机会,我会送你走。”“送我走?”习清站了起来,有点茫然。“你根本就不该来。”沈醉说罢一拉习清,习清就这么默默跟在他身后走着。此后沈醉就跟防贼似的,打死也不肯让习清跟司徒风再见面了。司徒风等了好些时日,见金至昌也没什么动静,皇都却已到了,心中不禁懊悔万分,半夜三更的捶地,“死太监出尔反尔,我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想了想又坐起来,狐疑的瞪眼,“难道根本没这回事,是沈醉捣鬼吓唬我?”第二天,浩浩荡荡的人马开进了皇都,沈醉一手拉着自己的马缰,一手拉着习清的,后面车轮滚滚,还能听到司徒风在问边上的人,“皇都真的到了?”一行人就这么从城门下穿越而过,进入了看起来一片繁华,但又似乎到处透露着森然之气的轩辕皇都。——【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