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西燕内廷盘桓了数日,由于习清还要渡针疗目,司徒风与格日密对于如何遣兵之事又有诸多意见不同,因此回国的行程一日日耽搁下来。待到第十日习清之事已毕,傍晚白狼来请习清去司徒风院中喝酒,说是为习清庆贺一下。习清原以为沈醉也被请了去,等到得司徒风院中,却发现只有自己和司徒风两人。司徒风已然坐在桌旁,一手拎着酒壶斟酒,一手放在膝上,见了习清便招呼道,“习公子请坐。”白狼带着习清坐到司徒风对面,闻着满桌的菜香,习清疑惑的问道,“沈醉呢?”司徒风哦了一声,“我让红狼带他去看看西燕的骑兵营。”习清仍然有点疑惑,“他不来吗?”司徒风笑道,“习公子真是一刻也不愿和沈醉分开呀,我只是借用片刻而已,习公子放心,待会儿人就回来了。”习清听这话怎么有点弦外之音,遂眨了眨眼睛,不吱声了。“西燕的酒只是呛,没什么意思。我让他们去找些真正的酒来,找了好几天,只给我弄来这些薄酒,勉强能入得口,习公子请。”习清端起酒杯,闻到一阵醇郁的酒香,不禁失笑,“司徒公子眼里所谓的薄酒,在很多人眼里应是佳酿了。”司徒风闻言大笑,“以前皇叔请了五六个师傅来教我技艺,我却都学的一鳞半爪,东也不成西也不就,只对酒道有莫大的兴趣,把皇叔气得差点吐血。如今大概也只有寻酒酿酒一事,能在人前献丑了。”习清微笑道,“司徒公子是多才之人,寻常技艺,自是不用上心即能上手。酒道也不过消遣之资,并非司徒公子真正属意所在。”司徒风目光流转,“那习公子认为司徒真正属意所在又是什么?”“故国家园。”习清坦然道。司徒风没料到习清如此直接,不由得一愣,“咳,习公子还真是快人快语。”说罢正要低头喝酒,却见习清正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虽知习清目前还看不到什么,司徒风却觉得像被看穿了似的,一阵尴尬,忍不住问道,“习公子你还有话要说?”“是司徒公子有话要说。”习清温言道,“司徒公子单独叫我来,定是有言相告。”“唔?唔唔,”司徒风向左右看了一阵,似乎有点踌躇的样子,好半晌才道,“其实,我是想消除一下误会。”习清一愣,“什么误会?”司徒风干咳一声,“就是那日沈醉走错房门的误会。”习清沉默了一下,淡然道,“那日其实没什么误会。”轮到司徒风愣住了,“此话怎讲?”习清笑了笑,“误会既已消除,便不再是误会,纠缠于此,又有何用。”司徒风默然,“司徒早该料到习公子乃是通达之人,唉,看来这杯薄酒,只衬出了司徒的画蛇添足。”习清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其实,今日和风丽日,此处虽是西燕内廷,但院落幽静,在此推杯换盏,已属乐事。习清记得司徒公子曾说过,人生极乐,浮一大白耳。即便是司徒公子所谓的薄酒,甘醇当前,你我二人又何必苦苦相较于他事?”“说得好!”司徒风拍桌道,“司徒再多言,就是庸人自扰了。来来来,我们就只论杜康,不论其他。”说完亲自给习清斟了一杯。两人在这一进小院中谈笑风生,又如初时般无话不谈起来。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转西,红狼和沈醉从骑兵营回来,沈醉远远就听见司徒风院中传来欢快的语声,等踏进院子,沈醉不由得愣住。只见一张圆桌边,司徒风正殷勤的给习清劝酒,笑语盈盈、双目顾盼,往日的十分神采此时飞扬出十二分来。再看习清,已是双颊酡红,似有微熏,但嘴角含笑,似乎也很舒畅。沈醉见状,不禁皱眉。司徒风见他回来了,便招手道,“沈醉你也过来一起喝一杯。”沈醉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我还是先回房,骑营之事,明日与你详谈。”说罢来寻习清,问他是否回去休息,习清此时才感到天色已晚,于是点头。趁习清起身离开之际,沈醉忍不住问司徒风,“你跟习清说什么了?”语气颇为不善。司徒风笑道,“论酒而已,别无其他。沈醉你并非多心之人,如何也婆妈起来。”沈醉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回头跟着习清走出小院,忍不住又问,“司徒风跟你说什么了?”习清眨了眨眼,“只是论酒,你想他跟我说什么?”沈醉语塞,只能支吾两声了事。小院中,司徒风还在自斟自饮,白狼见习清走了,才道,“主人,你又喝多了。”司徒风摇头,“白狼你不知这其中的缘故。今日尚有习公子这样的妙人陪我喝酒,我便是喝多一点,又有何妨?来日江水东流,春秋寒暖,还不知身在何处,又成了何等样人。到那时就会后悔,当初怎不多喝一些了。”白狼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喝多了。”司徒风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指着身边的凳子,“你能不能别老站着,坐下陪我喝酒。”白狼摇头,“主下有别,我不坐。”“你这人真是奇怪,”司徒风撇嘴,“怪不得红狼他们都怕你,太不通融啦。”抬起头来,笑嘻嘻的,“告诉你,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嫌红狼跟个木桩似的矗在那儿,早叫她坐过了。”“应该受罚。”白狼面无表情的道。“哎呀,扫兴。”司徒风说完便往屋里走,边走边摇手道,“不与你多说,我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