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月歌

即使是日中，仍然觉得寒冷，素留樱与楚守业在kao近暖炉的地方吃饭。似乎天气阴沉，房间内的光线也显得暗，素留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想高高兴兴地马上把饭都吃完，又觉得舍不得这样一起共同分享食物的时光。她本来并不是一个仪容优雅，动作内敛的人，尤其在吃饭的时候她的态度是那叫一个疾风扫落叶，可是此时也少不得矫揉造作一番。她看见楚守业面前有自己非常喜欢的菜式，于是忘记了要扮作淑女的打算，微微站起来想远距离地作战。楚守业忍着笑，叹一口气把食物端到她的面前。工部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远离政治中心的原因，普遍没有官员作风，反而很自在，怪不得素家的花花公子除了工部不想去别的地方。即使是日中的短暂休息时间，也有人奏起萧来，素留樱侧耳细细地听了，但是他的弹奏并不能够称得上好。留樱想，远远不如楚公子。楚守业在音乐上显然造诣深厚，他吹得一手极好的箫。曾经有交好的士人在素家聚会的时候，留樱偷偷地出来听。他正好站在素家享有盛名的樱花树前，彼时正是细雨绵绵的三月，他的面前没有美酒，身畔没有佳人，只有寂寞的一支箫，吹着惆怅无依的曲调。什么时候才能再听一首他吹的曲子，素留樱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日日与他这样，面面相对，坐在一起吃这样的一顿饭。他做事非常勤奋，现在又兼了两个人的份额，更加忙得不可开交。有工部的同仁提议去喝酒，素留樱雀跃地跳起来。楚守业严厉地看着她，严厉得让留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于是她只好找了个“自己很忙，没有时间出去”的借口。工部的各位都嘲笑起来：“当然了，阿素怎么能够不忙呢？去了明香楼，还要去香云楼，姑娘们都是望穿秋水地等待着。阿素，你一天到底要赶几个场？”留樱觉得非常的遗憾，她本来就喜欢去凑各种各样的热闹。她这样落落寡欢，楚守业只好妥协：“好了好了，等他们走了，只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别的酒楼。阿宝，你真的把自己当作阿素了，也不怕被别人知道是个假冒的。”在酒楼里面，他们叫了三瓶酒点了四个菜，在这其中素留樱很有大爷我有钱的做派素留樱笑眯眯地大大方方地看着守业，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只是喝了一点点做做样子，然后一杯一杯地灌他。她很喜欢小小的恶作剧，在楚守业面前她一向谨慎惯了，很愿意就在这一天放肆一番。况且偶像也是时候走下神坛了，她不介意看到脏兮兮的他。古古板板的老好人楚守业，不愿意有一点点地扫留樱的兴，所以对于来酒不拒。。他并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所以以前就被花花公子鄙视。素留樱带着诡计得逞的微笑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真是上天特别钟爱的人，即使喝醉酒无精打采的样子都讨人喜欢。她很男人气概地把他扶起来，kao在自己的肩膀，送上回家的马车。这过程有一点艰苦，但是冲着自己是始作甬只好认了。他kao着车子的角落浅眠，束着发的额头光洁，睫毛长长，为什么他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悲伤席卷而来。为什么有一滴寂寥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他在醉中喃喃念着的“梅花雪白柳叶黄``````为君一奏楚明光”，素留樱细细听了，从破碎的片段中才辨出是一阕《明月歌》。她始终只是见到他愉快亲切的一面，因而自以为是地觉得他是世间万事完美的少年，对于他，唯一等待的是假如有希望来成就彼此的完满。但是此刻，她期望的：那个人，无论是哪位小姐，天涯海角地来到这位只有在酒醉中显lou了寂寞的人的身边。她偶尔的时候会少一根筋，但是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少女，很快就知道惹他伤心让他为情所困的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总是偏爱这位很久以前自己就认识的哥哥，连带地觉得那位女子也一定是风姿华美。即使心里觉得愿望不能够达成，不能够成为与他相爱的人而遗憾，但是她的年纪轻，尚且不知道为了爱情要痛苦落泪。没有谈过恋爱的留樱，最害怕的就是父亲随便地把自己许配人家，因此觉得与对待自己亲切温柔周到的守业哥，成为夫妻就是很值得幸运的事情。守业哥这样隐忍的痛苦，还是希望相爱的人不两相隔离，团圆和美。东宫殿有点闷闷不乐，现在他连书都看不下去。做国家的皇储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的工作，况且他又是一个最听话不惹祸端，脚又不怎么长的殿下。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了无生趣。那么怎么办，也跟素留枫一样满长安的去花天酒地去。怎么着不能够这样就走上堕落，然后祸国殃民的道路吧！他羡慕素留枫的自由自在，或者他如鱼得水的女人缘。东宫殿有去工部瞧一瞧他的打算，虽然只见过有限的几次面，但是他很好奇那个看上去并不显得利落的素公子怎么样花名在外满长安。那一次在工部的见面，素留枫很不自在。也许在外面相处能够融洽一些，比如在街道上临走时候的告别，那个家伙说“殿下，麻烦你们了，我先告辞了”，跃身上马笑得一脸灿烂，lou出重重的酒窝，那个家伙也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吗。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在褒嘉殿遇见的，偷了不二酒还嚣张的少女。他并没有太多的朋友可以交谈，在众人看来太子老成稳重，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他在花园里来来回回地散步。天气很冷，宫人们都躲在殿中。他又觉得寂寞又觉得自在。好像时时刻刻地能够碰见长公主，也许是因为他住的宫殿距离祈云殿不远。她穿着的赫赫的尊贵衣饰，昂着头过来。人人都说她是一个冷漠的人，看到太子，却lou出和蔼的本色来。不知道是不是嫡亲姑侄的关系，她一向最喜欢东宫。这么说来，仿佛又不是，她可没有给福成君多少好脸色看过。“太子，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加一件衣服！奴才们这么不中用，都可以拉出去杖毙了。”这就是她表现亲情的方式呢！站在她后面的尚英县主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朝着他做鬼脸。他一向喜欢这个活泼开朗，雷厉风行的表妹。“尚英你陪着东宫殿回去！”长公主回身吩咐。他现在已经约莫知道了长公主准备撮合他与尚英的打算，于是急忙摆手：“不用麻烦县主，我还要去御书房见父皇！这就要走了。”然后缓慢地但是坚决地转到另一条路，走了几步以后就飞快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