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整个哥特市再次被余晖灼烧。银凌海的家。播报员的声音自电视上传来:“有关当局表示,昨夜在市立医院发生的病人骚乱事件,应该是某种集体歇斯底里症,事件和任何传染病无关,有关方面会成立项目小组调查。“另外,有关歌手莎依娜失踪一案,警方稍早前在一幢建筑中的大厦发现了一具男尸,已证实是其经理人本雅明,不排除与案件有关,其唱片公司表示……”站在阳台,背朝室内的银凌海把手中的易拉罐掐得作响。铝制罐身被压成长条状,他看也不看,往后一投,罐条呈抛物线越过客厅,落在远处的垃圾桶中。刚步出房门的雯妮莎瞧瞧探员的背影,把电视机关上,道:“有什么不痛快、不舒服就说出来吧。忧郁和梗在喉头的鱼骨一样,吐出来比较好呼吸。”“师父,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指医院那群感染者的事?他们不是回复正常了吗?还是你在想怎样向凯……呃,你的养母圆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师父,我指莎若雅的事。”“啊,你指那个?放心好了,亚述行事利索得紧,你可别小看在黑暗世界中打滚,身为五大猎人的他。无论在医院溜走时,又或在建筑工人上班前运走尸体,应该都没留下什么要让你擦屁股的麻烦才对。”“老天,你到底明不明白,师父?现在……现在……莎若雅死了……我是吸血鬼……假如我当时能够……”“不,你不能够。”雯妮莎淡淡道:“笨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血族要增加自己“子嗣”都有某些限制条件。更何况一个人类成为血族后,最少要六十六年零六个月后,才有“吮拥”别人的能力……”“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可能是防止我们因还没习惯寂寞,乱干些蠢事而设的安全机制吧。”“但师父,这不公平……现在有一个好人死了……老天,一个好人死了,应该对世界有影响才是……最少要有人注意到,要有人为此悲伤,要有人为此感到沮丧……但现在,莎若雅就这样没没无闻的……”银凌海喘了口气,又开始激动起来,续道:“她为了拯救了世界,牺牲自己的生命、尊严,甚至是……甚至是自己一直以来奉行的信念,就是为了……为了……”“就是为了救你这个傻瓜?”“是的,我不值得,不值得她如此做,我……”雯妮莎轻轻来到银凌海身旁,拍拍他的手,再柔声道:“阿海,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呃?”雯妮莎迅雷不及掩耳地猛敲探员的头一记,发出硬物撞击的清响。“哎唷,师父,你……”女吸血鬼不语,又再狠狠敲了弟子一记,这才道:“那件事就是:你的确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超级自大傻瓜,是谁告诉你做好事不用牺牲的?”“我……”“要先待在安全的地方或是确定自己不会有损失才行善,这叫施舍。做好事要牺牲,无论时间金钱或是其它什么的,而且牺牲的往往比做坏事时还多,所以这世上才好人少,坏人多。”雯妮莎顿了顿,身子一跃,坐在阳台栏杆处,道:“莎若雅当时的确可以留下你而逃走,不过她没有,这是她的选择,她相信那是对的。她可没有背弃自己的信念,她不过是改变了自己的信念……“不,应该说,对自己的信念有更深的了解,你要尊重她的选择,一如尊重她的生命。”“我……”“你若真的认为自己不值,那就成为一个值得她如此做的人吧。”雯妮莎如体操选手般轻巧半转过身子,迎向阳台外的落日。“好了,”雯妮莎静静看着黑夜的降临,再道:“我们的时间来了,要和我外出,一起“吃晚饭”吗?”银凌海叹了口气,道:“不……师父,我……现在还不……很抱歉。”“嗯,”雯妮莎没有出言嘲讽,只道:“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是的,小弟,你需要养精蓄锐,我没猜错的话,暴风雨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