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略微有些失望。可惜了,如果能知道王婆子早晓得要克之事,就能定了王婆子是背后主谋了……话说自家太太,也只是略有些怀疑,总觉得这般人命关天的大事,那个小妖精和王婆子未必敢做呢。“多谢姬娘子相告,篮子里的是我家太太的一点心意,请姬娘子定要收下。”周氏起身告辞,又伸手把蓝子上盖的花布给揭开。但见满满一篮子东西,粗一打眼,能看着几匹细绵布,几斤颜色鲜丽的的绣线,几个包得严实的小布包,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这礼倒是极丰富了。罗姝娘正要推辞,周氏按了按罗姝娘的手,伸手几下从篮子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却是包好的几个金银锞子,加起来,怕至少有个四五十两。“姬娘子,这点小礼真不算什么,你帮了我家太太的大忙,这份情太太都记着呢,只是这些日子被那小妖精借着怀了身子的名头,作张作致地给气得顾不上出门,不然还要亲自来谢呢……”周氏摆摆手就要走,罗姝娘却是不由得愣了下。“那王映兰怀上了?”周氏撇了撇嘴,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可不是,那小娇精仗着肚子,在府里抖起来了,天天嚷着要吃这吃那,稍有怠慢就跑到大爷那儿捧着肚子说不爽快,哼,还不知道能生成个什么哩。”罗姝娘眼眸一转,表情带了讶然地哦了一声,又赶紧闭了嘴,仿佛知道什么又不好说一样。身为大户人家内院婆子的周氏自然不傻,一眼便瞧出其中必有缘故,登时打起精神问道,“姬娘子这是……莫非知道结什么?”这些天自家太太是又后怕又上火,给那小妖精气得嘴上都生火泡了呢。若是能拿住那小妖精的把柄,自己可不是就能给太太分忧解难了么?罗姝娘也瞥了眼门窗,压低了声道,“周大姐,这个事我可只跟你说,我看你家这位映兰姨娘怀了身子的事怕是有些个猫腻。”周氏眼睛就跟那探照灯般刷地亮了,又惊又喜,一把拉住罗姝娘追问道,“姬娘子,你快给说说是怎么回事。”罗姝娘正色道,“周大姐,这可不是我专门要道人是非,实在是看着你家太太那么好的一个人,正室结发之妻,倒被个外三路来的小蹄子给欺压了,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去……”周氏期待地道,“姬娘子尽管放心,不管你跟我说什么,必不会牵连到你这儿,我家太太也再记你一回好儿。”“你大约也听说过,我从小就是在那王婆家里长大的,也见过那个映兰,那映兰从小就生得模样俊俏,生性活泼爱说爱笑,打小就喜欢在街上跟外头小子们嬉闹,一张嘴儿能说会道的,王婆早就打了把这侄女送到大户人家当妾好挥一笑的主意,可惜的是,这人还没寻到主家,映兰自己就把持不住,闹出了一桩事来。”“啊?是,是什么事?”周氏更是激动,简直都快把两只耳朵竖了起来。“这映兰姨娘啊,不知是跟街上哪个儿郎给勾搭上,就怀了身子了……”“啊?还有这事?那,那是哪一年?”就知道那个小娘皮不是个正经人,果然未婚先大肚,不知羞耻,没脸没皮!“约摸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会映兰才十四岁,他老子娘知道了要打死她,后来不知怎么商议的,就把映兰送到了王家,周大姐你也知道王婆那些营生,也会给人打私娃子的,一贴药下去……给打掉了。”“可王婆卖的那些江湖药能是什么正经好的,胎是下去了,可人也差点没命,还是王婆子请了郎中来,这才救下映兰一命,不过,听王婆和映兰私底下说,这回伤了身子,映兰日后都不能再生了。”王婆和映兰自然不会当着罗姝娘的面儿说这事,但那会儿罗姝娘身在王家,一个人要当牛马使,什么洗衣打扫的事都是她来,少不了也能听到那姑侄二人的悄悄话。周氏激动得两眼放光,声音都有些发抖。“这,这是真的么?”当初大爷纳小妖精进门,就是打着生儿子的借口,如果那小妖精是个不能生蛋的鸡,那她在钱家还有什么可嚣张的?太太随时都可以把她扫地出门!罗姝娘笑了一笑,“反正我是听王婆跟她侄女说过这样的话,真不真就不知道了。不过若是怀孕做假,那是瞒不了多久的,除非……”如果映兰不是王婆的侄女儿,罗姝娘才不会多说,一个旁人家的小妾能不能生孩子关罗姝娘什么事儿?可既然这姑侄两个在动那一肚子坏水,而且周氏找上了门,罗姝娘不顺手揭发她们一把,着实是对不起自己早年在王家所受的那些罪。“除非什么?姬娘子快给说说……”“除非映兰姨娘是打着坏主意,想装做小产来诬陷旁人,吃了不好的东西啊,被人推啊什么的,要么就是一直装着大肚子,等到十月过后,来个偷梁换柱……”周氏一拍大腿,“姬娘子说得在理儿,那贱人多半就是这两招没跑儿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太太说去,莫让太太着了道儿……”周氏急急火火地道了谢就告辞离去,连那个篮子都不要了。罗姝娘送了周氏出院门,回来取了篮子里的东西细瞧。嚯,这钱太太倒是满大方的,送来的都是实用的东西。几块布料,几盒点心,一包金银,一套银首饰,甚至还有两只小儿戴的银项圈儿,分量十足,做工也精细,看来是知道自己家里有娃娃,这才准备下的。那布料也很是实用,都是上等的绵绸,质地好又不打眼。罗姝娘正看着,大妮儿拉着姬誉过来了。“娘,咱们还逛街去!”那个大婶真是的,来了就一直跟娘说话,自己和爹在小书房里都写了好半天的字了。“哇,这是什么?”看着罗姝娘把一个明晃晃的项圈儿套在自己脖子上,大妮儿那点小抱怨登时不翼而飞了。小女娃大大的眼睛透出好奇,尖尖的小下巴颏儿下头就是圆圆的银项圈儿,亮闪闪的银圈下头,拴着一道道的银链子,银链子上头还系着好些个银打的小玩意儿,都是小狗小猪一类的可爱小动物,戴在小女娃的身上,登时更衬得娃娃粉妆玉琢跟年画上跳下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