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幻幻真真

姜威回过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大裤衩，晒得跟非洲鸡似的一个老者站在自己身后。老者懒洋洋瞥了姜威一眼：“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姜威琢磨着老者话语里的意思，他居然把隆的分身世界称呼为“这里”，明显是把它当成了一个真实世界。“你是谁？”姜威反问道。“我是谁？”老者微微一愣，居然被姜威问住了，随后他痛苦的蹲下去，眼神迷茫：“……我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记得我被隆吃掉了。对，我被他吃掉了！”老者赫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惊骇之色，双手在身体上下拍了个遍：“我怎么还活着，我明明记得我被他吃掉了，活生生吞进了嘴里啊！”“不对！”老者似又想起来什么东西：“我没死，我并没死……对，隆并没有能力完全剥夺我的记忆和力量，我还活着。”老者目光陡然清明起来，恢复了那懒洋洋的神态，自嘲道：“这算是活着，也跟行尸走肉无异啊。”“老人家，你当年是被隆吞进了这里？隆难道喜欢吃人？”姜威惊讶问道，对于老人的话语，他有些不能理解。“隆当年的神纹力量，是黑暗属性的吞噬力量，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对手击败，然后生吞活剥夺取敌人力量和记忆，这样他每击败一个敌人，就会得到一份珍贵的武道修行记忆和庞大的能量。隆的实力，可谓是一日千里。最后他找到了我，把我也吞了下来。可是他很不幸，我的实力虽弱他一筹，想要剥夺我所有能量和记忆他却力有未逮，所以我一直存在在他的身体之中。后来他实力又一次诡异的进阶，领悟出了大宇宙力量，于是就把我这消化不掉的‘东西’，弄进了一个意志分身之中。”“嘿嘿，让我活了现在。”老者冷笑连连，姜威听得毛骨悚然，隆当年的神纹力量，居然可以吞噬对手的记忆和能量。那隆虽然不是真正的吃人恶鬼，可也跟恶魔无异了，想想，他生存了几百年时间，他体内储存吃掉的武者记忆，恐怕不下于数千人吧！如此庞大的积累，难怪他的实力可以跟那活了亿万年的孙自在一较长短！“老伯，隆的大宇宙力量，奥义就是吞噬一切，就像黑洞一样。但像你这样保存着意识的……”姜威搜肠刮肚，就是想不出怎么来称呼对面老者。要说他是人吧，从他的口述中就可以得知，此刻的老者其实不过是一团连元婴的不如的能量体而已，他连记忆都残缺了一些，只记得那些被隆吞噬的过程。“你就叫我为‘鬼’吧。或许这样才贴切我现在的身份。”老者淡然一笑，一下就知道了姜威为难之处。姜威腼腆一笑，接着问道：“……像你这样保存了一些力量和记忆的鬼，在隆的身体里面一定还存着不少吧？”“唔，应该不少。”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隆的吞噬神技，虽然霸道无匹，却有违天和，不是武者路途的王霸之道。要知道每一个隆挑战的每一个武者，无一不是这宇宙中几百年来的强者，心志坚定无比。隆强行剥离我们的意识，吞噬我们的力量和武道记忆，必然会受到强烈抵抗。我当年就是经过强烈抵抗，才存活下了一些能量和武道记忆。”姜威这才恍然，抵抗过隆的武者确实可以保存一些记忆和武道实力，而那些心智不坚定的人，想必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些浑浑噩噩迈入祭坛中的人，彻底沦丧为隆力量的一部分。“少年，我看你如此年轻。居然迈入了分神期，确实是不了起。但你的力量积蓄之厚实，精神力量快达到了五转境界，这等精神力量的强者，就算是碰到隆元婴也可以逃脱啊。为何你现在会在这里？”“我并没有被隆吞噬，我是自愿潜入这里。”姜威沉声解释。那老者微微一震，他当年被隆吞噬的时候，只是熔炼期上阶神使，现在虽然能一息尚存，也只是因为隆一直没有发出心神来完全将他消灭的缘故，也因为他实力低微，一直忽略了他，让他对里面宇宙力量空间的各种变化了如指掌，所有多年来一直存活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凶险的地方，居然有人会主动潜进来。“你主动潜进来？就不怕精神意识被隆的意识分身吞噬？”姜威淡淡一笑：“如果怕，我就不来了。”当下姜威原原本本将自己和隆的恩怨说了一遍。老者已经百年来没有出去，一点点的精神能量也有可能随时会幻灭掉，对于隆的仇恨也一直没有抱多大希望。现在听姜威一说，他心思不禁有些沸腾起来。“你想窥伺大宇宙力量的秘密？或许我可以帮你。”老者大声道。“如何帮我？”姜威不禁高兴起来，这无名老者在隆的意识分身里待了百年时间，就算他因为修为境界原因，对于大宇宙力量不能领悟，但起码对于这种力量的性质特点应该十分了解。“你看看这块石头。”老者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地上一块石头，递给姜威。“这石头有什么特别吗？”姜威拿起石头，百思不得其解。他看来看去，怎么看都是一块普通之极的石头。“普通的石头吗？”老者淡淡一笑，突然双眼光华一闪，姜威手中的石头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变成了一个大铁锤重重砸落。铁锤锤击在姜威落脚之处，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姜威吃惊不小，怎么会这样？一块石头居然瞬间变成了铁锤。随后老者不断的将那石头依次变成各种奇诡的东西，甚至变成了一直雪白的兔子。“你……难道你在这里的百年时间，已经学会了控制这股大宇宙力量？”姜威期期艾艾道。“嘿嘿。”老者神秘一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至阳期高手的大宇宙力量，只是创造一个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宇宙，还未达到造物境界。我如果想象那石头是铁锤，它就是铁锤，如果我想象它是飞鸟，它就是飞鸟，完全是由精神意志驱动。”姜威一听似有所悟，他在查绍尔星域黑水星的神人地宫之中，曾经碰到过一个神奇的迷阵，迷阵中的一切，就是真实幻境，完全是由隐藏在迷阵中的杀手操纵。当时幸亏他拥有思感，才没有被那些杀手干掉……“大宇宙力量，跟那迷阵似有共同之处。而且我爸爸姜凌在神人地宫的神人棺木中留下过信息，他曾经就展示过那种万物生灭的真实幻境，那大概也是他的大宇宙力量吧。”姜威心中暗忖。“我由于境界修为不够，只能对你说这些了。要想领悟大宇宙力量，必须你自己亲自面对隆的意志分身才行。如果你赢了，你可能会领悟到那力量的玄妙，如果你输了，神智就会被隆吞噬。年轻人，可要想好了。”无名老者缓缓道。“想好了。”姜威目光坚定，他进入隆意志分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姜威一掠出这安全地带，就看到了目光邪恶暴戾的隆正悬浮在上空。转身间隆的力量涌出体外，转瞬间，黑色的光焰凝聚成点。庞大的大宇宙力量狂潮般地喷出，一股庞大的吸引力，力量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用意志幻化结出了宇宙。强大的大宇宙力量摄住姜威，将他拖入了那未知恐怖的地狱深渊之中。四周一片漆黑，沉闷无声，寂静得可怕，犹如暴风雨来临前般的压抑。隆甚至连本体都没有出现在世界中，他根本就不需要，赫赫一代恶魔旅行团团长，面对这么一个分神期的少年，隆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想从我这里得到大宇宙力量的秘密这么容易吗？隆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虽然陷入对方的大宇宙力量，完全处于劣势，但姜威心静如水，敌不动，我不动。他静静地伫立在墨汁般的黑暗里，脸上看不出任何焦虑不安的表情。一柄黑色的镰刀慢慢悬起，举向姜威，在黑暗的世界中，根本难以察觉。黑色的镰刀，握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白骷髅手里。它窟窿般的眼睛盯着姜威，镰刀接连挥动几下。四周连绵不尽的黑暗，突然开始动了。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身穿黑色斗篷的骷髅，纷纷从黑暗中涌出，他们挥舞着尖锐的爪子，发出凄厉的呜咽，冲向姜威。他立刻陷入了一片亡灵的海洋。密密麻麻的骷髅围了过来，姜威运起大宇宙力量，飞身跃起，试图冲出重围，但原本就微弱的力量，在进入隆的大宇宙力量之中中又打了个折扣。所以姜威刚刚跃起几米，就觉得一阵力竭，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砰“一声，姜威将身体的重心下移，急速下坠，双足踩在两个骷髅的头上，对方立刻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漆黑的世界里。数不清的骷髅扑了过来，厉爪破风，发出嘶嘶的恐怖声响。姜威立刻陷入苦战。“砰砰砰！”一个个骷髅被他击毙，但更多的扑了上来，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这个世界中的骷髅多得难以计数，根本就杀不光。这时候姜威体内五行内丹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循环往复的太极鱼一般不断旋转，不断有生机勃勃的力量供应给姜威。黑烟冒起，在姜威的手指轻点中，几个迎面扑来的骷髅消亡了，但头顶上风声呼啸，黑暗中无数骷髅又从上方扑来，对他进行夹击。几只白生生的尖爪伸了过来，“嘶”的一声，姜威黑袍的袖口被扯断。在远处，举着镰刀的白骷髅诡*注视着姜威，不断挥动镰刀。脚下的地面，突然像黑雾般地起伏起来，姜威暗叫不好，用尽全部的力量，向上飞起。地面被拱穿了一个个大洞，白森森的爪子扒开地面，成千上万的骷髅从地底爬出，鬼叫着，潮水般蔓延过来。姜威不禁有些后怕，怎么办？他杀死多少骷髅，就会有多少骷髅重生，在镰刀的指引下，骷髅们像咆哮的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扑来。“怎么办？我要死了吗？”姜威心里面不禁第一次升起了一丝怀疑，他此刻深陷隆的大宇宙力量之中，原本的神人躯壳和庞大的神人力量都不能运用。而身体里的五行丹气，因为越来越急遽的旋转，居然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五种内丹有渐渐融合的趋势。轰隆一声巨响，内丹最终崩溃，变成了五道最为纯粹的力量，在姜威身体里暴走起来。姜威不禁被庞大的力量爆炸而轰得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矫夭翻腾。一股股丹力像喷发的岩浆，呼啸纵横，冲击身体的每一处，掀起狂风暴雨。没有太极图案，没有循环有序的规则，一切在混乱中进行。更没有疼痛感，因为姜威的精神完全虚无，就像混沌未开时的世界。安静的地底，猛然喷出一股股滚烫的油浆，颜色漆黑发亮，冒着腾腾的热气，是从地下细小的石缝中喷射出来的。姜威一惊之下，急忙飞身跃起，冲向地面，但因为体内的混乱，过去轻而易举做到的动作，现在变得异常艰难，还频频走形。那些隆所控制的骷髅犹如附骨之蛆，紧紧追在姜威身后，而地面上电闪雷鸣，光焰呼啸，各色光球不断炸开，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如果不离开这里，那么自己迟早都会丧命，或者接受失败出局的命运。千钧一发之际，姜威掠过这个念头。一定要逃出去！龙卷风暴般的气流漩涡，再次反向扭动，姜威胸口一闷，仿佛被铁锤砸中，忍不住喉头喷出一口鲜血。气流高速旋转，姜威的背部、腰、四肢，所有部位都被气流轮番揉-搓、挤压，一时皮肉绽开，喷溅出来的鲜血被漩涡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流漩涡扭转的速度到了极限，整个漩涡不断扩张，充斥着可怕的压力，几乎随时都会爆炸开来。电光火石之间，姜威不断地问自己。隆的大宇宙力量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大宇宙力量只有毁灭和吞噬吗？那爸爸姜凌的大宇宙力量，万事万物的幻灭和重生又是什么？对了，幻灭……大破灭之后就是重生！如果能量已经混乱了，在无法让它们恢复的情况下，怎样建立新的平衡？新的秩序，新的生命，大破灭之后如何迎来蓬勃的新生。重伤下，他的意识出奇地清醒，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每一道乱窜的能量，它们的大小、强弱、运行轨迹、方向，像被放在了显微镜下，无比清晰。世间万物，都在做着各自的运动，对整个宇宙来说，它们是混乱不堪的，但宇宙却并没有因此而混乱，始终保持着自身的平衡。就像自己看到的那样，每一颗星辰都在运动，就算亿万年一次的脉动……重生为什么不能在混乱中建立？姜威恍然大悟！真正的重生，原本就是混乱中的重生！这就是混乱中的重生，这就是大宇宙力量！源源不断的丹田力量涌出体内，犹如正负得零，与气流漩涡不断中和。一直扩张的龙卷风暴，开始慢慢缩小，爆炸般的力量不断被明暗能量融解。随着气流力量的减弱，姜威缓缓下落，落回地面时，气流漩涡奇迹般地消失了。几十个彩色光团犹如流星雨，斜穿而来，狠狠地撞向他。姜威体内的神人能量自然涌出，从各个方向扑出。“噗哧噗哧”，彩色光团纷纷熄灭。姜威已经完全掌握了一种宇宙至理，尽管体内能量乱窜，但身体却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控制。无论电闪雷鸣，狂风火焰，一触及到他身边，立刻被无形化解，他仿佛站在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他就是造物主，准确把握世间万物的变化。突然，一缕生机勃勃的能量在一片虚无的精神力之中诞生出来。姜威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不断恢复，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入体内。姜威想到了花，于是面前就盛开了花，姜威想到了草，于是面前就出现了绿草如茵。那些无边无际的骷髅之海，居然被无数盛开的花草拦在了外面。“我从混沌中诞生，我再归于混沌之中。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本就无无，无所谓有！”“我的大宇宙就是在混沌中孕育，在打破后诞生，在平衡中创造——周而复始！”姜威拈花微笑，神情说不出的丰神俊朗，宛若仙人。那在暗中操纵骷髅海攻击姜威的隆，不禁呆愣住了。他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少年仍然是那个少年，但也不是那个少年了。那个少年似站在那里，却又似站在自己的眼前，给予他一种十分虚幻，但又极其真实的感觉。隆气得差点吐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拼命追杀，居然让对面的小子领悟出了大宇宙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