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顿

在县委会议室里面，坐着中共古川县县委书记尹扬，县委副书记、县长龙海波，常任县委副书记任青山，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海，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陆之军还有县委常委兼公安局长刘建设，全部都在听取公安干警的报告。“。。。11月23日下午17时52分，在我县农贸市场发生一起群众纠纷，有流血冲突的危险。接到县委办公室主任何少坤电话通知后，我们火速出警。由刘建设局长率3名干警赶往事发现场。到达事发现场后，奉尹扬书记亲自指示。我公安干警王志峰、徐亮、肖安国，对这起群众纠纷的整个过程，进行了侦察走访。现将我们对整个事情的调查经过和结果，向各位领导进行汇报：这起纠纷是从古川县沙坪镇，老山凹村村民赵喜贵，屠宰自家伤残耕牛，到县农贸市场销售牛肉开始的。。。。。。经查证：强行购买牛肉方，是县城下河街任军，祝志强等六名青年。经与负责该区的片警、农贸市场群众、以及向居委会走访了解，发现该六人带有黑社会团伙性质。多次采用恐吓、威胁、伤害他人等暴力手段，对农贸市场从事经商的个体户收取保护费。非法操纵市场水产品（包含鱼、虾、螃蟹等），畜肉类（猪肉、牛肉、羊肉等），家禽类（鸡、鸭、鹅等）。。。。。。等各种市场商品的流通价格，严重扰乱了市场正常商品流通秩序，对县城城镇居民生活，造成了极大影响。。。。。。。经调查：老山凹村村民赵喜贵所售牛肉，确实是其自家伤残耕牛，已经向该村村委会证实。但赵喜贵虽然有允许屠宰的村委会证明，却没有按规定去指定的屠宰点屠宰，也未交纳屠宰税，并且没有按规定进行卫生部门的检疫手续。。。。。。经调查：古川县农贸市场管理办公室副主任龙全海，在对此起纠纷的处理过程，有违规行为。非法罚没农户的销售商品，并在对农户的询问中进行了欺骗、恐吓。有参与殴打农民赵全力的嫌疑，现由我派出所正在进行调查。在我们走访过程中，有群众举报其与任军等人相互勾结，充当其保护伞。但我们只查实了龙全海没收的牛肉，已经被任军拿走，以1800元价格卖给了市场个体户马三保。其余情况不祥。另老山凹村民赵喜贵在被市场管理办盘问三小时放出后，因牛肉被没收，手扶拖拉机被扣押，需要交纳1000元罚款才可赎回。一时气愤跳水自杀，被我干警及时救起，现正在医院救治。以上是调查经过和结果。报告完毕，请指示！古川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王志峰。”尹扬在听的过程中，看到龙海波和任青山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不由想起了在大桥旁边，听调查回来的干警进行报告的时候，自己非常震惊。他原以为不过是一些流氓滋事，和市场管理人员徇私舞弊，但却没有想到事情情节竟如此严重，影响如此恶劣。就在他准备叫何主任过来，让他通知相关领导和部门过来处理时。刘建设却咳嗽了一声，叫几个警察回到警车上去。然后喊尹扬和他还有何主任三个人，一起坐进尹扬的车。在车里坐下，李师傅把窗户全部升起，把暖气打开。因为尹扬不喜欢坐车关窗，他喜欢古川外面的空气。所以一般只要车停下来，李师傅就会把窗户降下，关掉暖气，这大冷天可把老李冻的够呛。尹扬知道他们肯定有话想说，也不出声。刘建设说：“尹书记，您可能不知道这里面涉及到谁。任军是任青山书记的儿子，祝志强是县人大主任的儿子，也是任青山的侄女婿。龙全海是龙县长的小叔。”说完不做声了。又出乎尹扬的意料，居然涉及到自己班子里两位最重要的人。尹扬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坚决的说：“通知常委们开会，我相信我们同志的党性和胸襟。”刘建设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了何主任。何主任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他一直低着头在那里想什么。听到尹扬的话抬头说：“尹书记，这件事情我们要查，为了古川人民我们要查，为了我们今后的工作局面我们也要查，而且还要一查到底”尹扬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是因为何主任附和了自己，而是何主任对问题的思考让他很高兴。尹扬也只是一个凡人，他没有三头六臂的神通。管理和发展古川，他同样需要有人帮他分担，而且必须是有能力的人帮他分担。他用眼光鼓励何主任继续说。看到尹扬的鼓励，何少坤冲他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怎么查？我们要讲究策略。我们相信龙县长和任书记的党性，但同时也要考虑到家庭对他们的影响，以及挥刀断指的艰难。”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尹扬没有发言的意思，才说：“民意难违，让我们帮他们下这个决心。也是帮助两位同志排除干扰，做出正确的决定，避免他们一错再错。在我们党的发展过程中，就已经有很多这样的教训！所以我建议，我和刘局长随尹书记去常委会，今天常委会的范围可适当缩小一点。等统一认识后我们再扩大范围。老李去县电视台找今天下午那个女记者，这个女记者是市检察院检查长的女儿，很有正义感。你不要打尹书记和县委的旗号，你就只如实的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建议她在22点半的县晚间新闻中插播。说县委那时正在开会研究就可以了。尹书记，您看是否妥善？”尹扬对古川的情况是非常陌生地，尤其在县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方面，简直是是一无所知。他要抓这件事情，其实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此事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不查处不足以肃清市场秩序，还县城老百姓一个安定和谐的社会环境。二就是这件事情极具典型。可以起到以一治百的作用。抓重放轻，专主分次是尹扬做总经理待事的原则。作为一把手，事事亲问，主次不分的工作方法，危害是非常大的。县委是党在这里的领导组织，而他作为县委书记，就是党在这里重要的具体体现。他的领导性和是非观，对党在这方百姓心中的形象，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所以他必须要抓，而且要抓好这件事情，以一治百！虽然他对何主任的建议并不完全赞同，但考虑到万一在会上，出现不统一的声音，就将使调查工作陷入被动，以自己刚到古川两天的威信，是很难居中协调的，协调不好就只有两种选择：强硬推动或妥协退让。那么不管是做何选择，都只会在现在和将来的工作中陷入被动。这件事情的处理宜快不宜慢，尹扬考虑清楚下定决心后，就迅速对何主任的建议做出指示：“一、刘局长安排一个干警跟我们去县委，向常委们详细汇报你们的调查经过，其他两个干警马上组织人手对涉案嫌疑人进行控制。等待县委的命令。二、何主任通知龙县长、任书记、王书记，陆书记到县委开会，刘局长也去参加。何主任你另外安排一个人做会议记录。你帮我写一篇针对今天农贸市场的新闻稿，题目就叫《坚决肃清市场经营秩序，打击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哄抬物价等扰乱市场秩序行为》，安排明天早上七点十分播出。你写完后给我看看，然后就去电视台录象。。。。。。”“我？”何主任听到这里叫了起来。尹扬看了他一样，说：“你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是县委对外的新闻发言人。你不去谁去？”何主任有点哭笑不得了：“尹书记，你体察一下民情。在这个小县城，我去电视台说一天，不如你到电视上去露个面。”尹扬想了一下说：“那好，你把稿子写好。然后等电视台今天晚上的新闻，开始播放的时候，你进来通知我们收看。我等常委决议后就马上去电视台。”“尹书记，你不用过去电视台，我叫电视台安排人到你办公室来录。这样效果更好。”何主任说。尹扬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样子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自己确实没有何主任有经验，干脆放手给他去做。这也是尹扬管理能力出众的地方，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就让擅长的人去做，而绝不会自己去勉强。尹扬就说：“那好，电视台方面就何主任安排。在新闻或会议没有决议之前，你不许提前接触电视台，我还是相信我们的同志所具备的党性的。”安排好了后尹扬才召开了这次会议。在听到王志峰副大队长报告完了，尹扬眼睛扫视了一下各位常委，说：“我昨天来古川的路上，在清水集就看到了执法人员，不依法文明执行公务，执法态度非常恶劣，手段粗暴。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恶劣影响，严重损害了我们党的形象。这是革命老区，这里的人民群众曾经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我们就这样对待老区群众？我们当众还有很多干部，本身就是古川人，我们就这样行使人民群众赋予我们的权利？就这样对待我们的父老乡亲？任书记，你分管党建工作。组织一下党员，重新学习一下党章，并且要广泛深入的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尹扬语气非常严肃，言语也很犀利。他一开始就是要以明确的态度，给这件事情定下讨论的方向，表达自己决心。不做则已，做则坚决。“今天在县农贸市场又出现了如此胆大妄为，气焰嚣张的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扰乱市场秩序的恶霸行为。还逼的农民跳河，党纪国法何在？恩？！”尹扬停顿了一下，说：“关于对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大家谈谈看法！龙县长你先谈谈！”龙海波脸色铁青，咬着牙关说：“查，一查到底，决不姑息！”便不做声了。任青山看到尹扬看向他，就慢吞吞的说：“尹书记，我在古川干了十四年了。从乡镇一直干到县委，一直都没有发现在县农贸市场，有这么恶劣的事情啊？为了慎重起见，你看是不是再调查一下啊？”分管政法的王书记和分管纪委的陆书记也纷纷表示再查查，查清楚再处理。尹扬的心在沉了下去，他最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刘建设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我以我们全体公安干警的荣誉和忠诚，请求县委批准我们参与对此案的调查！”王志峰也站了起来，对着常委席“啪”的一个敬礼。大家全都有点愕然的看向刘建设，只有尹扬很平静，心里却多了份感动与坚定。尹扬正要说话，却见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何主任走了进来说：“尹书记，电视台正在播放对赵喜贵的采访。”尹扬看向他说：“把电视打开。”电视屏幕上一个妇女正在镜头前哭的非常伤心，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事情的经过。镜头不时扫过旁边病**的一个男子，那个男子两眼木然的望着头上的天花板。采访大概播放了20分钟，最后在水泥厂见过的那个女记者，出现在镜头前。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拉着一个青年的胳膊，说：“这是和王富贵一家一起来县城卖牛肉的赵全力，他是赵喜贵的侄子，也是手扶拖拉机的驾驶员。因为对市场管理办某人的处理意见不服，就和市场办的某人争执了几句。结果被几个人围起来殴打，让我们来看看他胳膊上的伤。”镜头对赵全力的胳膊进行了特写：上臂多处呈黑青色状，明显是被外力击打形成的淤血伤。小臂缠满了纱布，但旁边摆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小臂有五道伤口，其中有两道长度将近十厘米，宽度有一根筷子宽，伤口皮肉外翻。在特写镜头前显得很恐怖镜头转了回来：“赵全力受伤后，没有钱医治。他身上的钱，在市场管理办的办公室被人搜走。一直流血流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被问讯赶来的公安干警送往医院。刚刚那张照片就是公安同志在当时拍下来的。”画面切回了《晚间新闻》的播放室，画面上主持人说：“一个农民到县城卖牛肉，居然遭此飞来横祸，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是我们的农民不应该到自己的县城卖牛肉？还是我们的农民，不应该拒绝被人的低价收购？或者是我们的农民，在面对对自己不公平的对待时，没有权利说‘不’？究竟是什么原因？我想我们老百姓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现在正在县委书记尹扬同志的主持下针对此事召开会议。本台将关注事情的发展跟踪报道。”县委会议室一片安静，几个常委都没有料到一直不疼不痒的县电视台，会丢出这样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