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恋爱的感觉吧。倚着病房门扉,韩恋梅笑望室内一对浓情蜜意的男女。男人,是沈修篁。他身材修长,浓密的墨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线条分明的脸孔上,无论是那两道斯文的眉,或一双温煦的眼,透出的,都是浓浓书卷味,让人见了心旷神怡。女人,是胡蝶兰。她身材娇小,秀发柔柔地披落背脊,巴掌大的容颜、白晰的肌肤,再加上那对温柔似水的眸,柔婉的气韵像刚从中国古典画卷走出来。一对璧人。韩恋梅在心中暗自喝采。从胡蝶兰第一天入院,她便注意到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协调太融洽,教人禁不住要羡慕。她特别爱看沈修篁坐在床前,亲自一匙匙喂病弱的女朋友喝汤,那时候的他,红润的嘴角会微微扬起,看着女友的眼神那温柔宠溺的样子啊,宛如全天下他只看见一个她,也只心疼一个她。而胡蝶兰则会微微歪着小脸,一下嘟嘴,一下眨眼,表情明摆着就是她很清楚自己在男友心中的地位,也凭恃这一点毫不客气地向他撒娇。两人相处的气氛只有两个字可形容:甜蜜。甜蜜得几乎让人错觉他喂的鸡汤也是甜的。好羡慕啊!韩恋梅悄悄叹息。她真希望哪天自己也能谈一场这样的恋爱。「……咦?是韩医生。」正偎着男友撒娇的胡蝶兰水眸一转,瞧见她来了,玉颊不禁微红,连忙坐正上半身。「又有汤喝?」韩恋梅婷婷走近两人,白袍衣袂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微微翻动。「真好啊!我也想有人这么疼我,天天煮汤给我喝。」俏皮的说法逗笑了沈修篁,他搁下保温壶,一面将餐巾纸递给女友,一面开玩笑。「韩医生如果不嫌在下煮的汤难喝,下次我会记得多熬一碗。」「韩医生你别上当!这才不是他煮的汤呢,是我妈熬的。他只是借花献佛。」胡蝶兰笑着点破男友的谎言。「虽然是伯母熬的,可是送来喂你喝的人可是我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拆你男朋友的台啊?」沈修篁假意瞪她一眼,食指给了她前额一个爆栗。「啊,好痛。」胡蝶兰抚住额,樱唇嘟起,好委屈的神态。「你啊,就会装可怜。」沈修篁伸手捏了捏她双颊。「韩医生你看,他欺负我!」胡蝶兰娇娇指控。韩恋梅没说什么,只是盈盈浅笑,笑着,胸口慢慢滚过一阵迷蒙的惘然。什么时候她也能谈上一场恋爱呢?她那个二十七年来迟迟不肯现身的真命天子,究竟身在何方?「来,我替你检查一下吧。」掩下心中难言的愁绪后,韩恋梅戴上听诊器,替胡蝶兰做了些心跳、血压的例行检查。「一切正常。」她宣布,「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真的吗?」胡蝶兰乐得拍手,「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我都快闷坏了。」「你啊,出院以后可不许再三餐不定时了。」沈修篁叮咛她,「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韩医生你看,他又骂我。」胡蝶兰再次装委屈。「你是该好好吃饭。胃炎可不是好玩的,下次转成胃出血、胃溃疡就不好了。」韩恋梅说,拿笔在本子上写下巡房记录。「韩医生说得好。」沈修篁赞道,「你就是对自己的身体漫不经心,该检讨。」「好啦好啦,人家听话就是了嘛。」胡蝶兰爱娇地扯了扯他衣袖。韩恋梅转向沈修篁,「有空的话,带你女朋友做一次全身健康检查。她体质比较弱,这方面要注意一点。」「我知道,我会让她做的。」「那我先告辞了。我还得继续巡房。」韩恋梅转身正欲离去,胡蝶兰唤住她。「等等,韩医生。」她回眸,「什么事?」「你上回不是告诉我,你新买的房子还没装潢吗?」「是啊。」韩恋梅点头,想起这件烦心事,她叹了一口气,「我找朋友推荐了几个设计师,可他们都抓不到我要的感觉,最近工作又忙,没办法一直盯这件事,只好把房子一直搁在那里。」「别烦了!内举不避亲,我这里就有个现成的帮手哦。」胡蝶兰眨眨眼,甜甜地笑。「谁?」「就是我。」一旁的沈修篁笑着举起手。「你?」韩恋梅一楞。「修篁可是一流的室内设计师哦。」胡蝶兰夸赞自己的男友,「他接手的案子,客户都满意得不得了呢。」对女友毫不避嫌的称赞沈修篁倒没显得太尴尬,只是温文一笑。「有空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先看看你的房子,我再画张草图给你参考参考。」「太好了。」韩恋梅喜出望外,「那就麻烦你啰。」他一下子便找到了她要的感觉。她说她渴望一回到家就感觉到温暖,他立刻建议墙壁贴上仿原木的壁纸;她不喜欢僵化刻板,他将卧室的墙面分割成上下两块,以一带清爽大方的藤编为隔;她爱阔朗,他想办法在不破坏建筑结构的前提下打掉多余的水泥墙;她要足够的收纳空间,他巧妙地将连接楼中楼的阶梯变成一格格收藏抽屉。随处可见却又井然有序的嵌灯,墙面挖空的装饰格,客厅与阳台间用途多样的水泥方砖……每一项巧思都令她惊喜万分,每一项,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在她心海掷开涟漪。「真是太棒了!」韩恋梅放下设计草图,忍不住赞叹,「你好厉害,第一次画图就抓到我要的感觉,而且还设计得这么好。」「你喜欢就好了。」沈修篁微笑,「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或是有什么其他建议,提出来我们讨论一下。」「你设计得太棒了,我再挑剔就显得婆婆妈妈了。」她笑道。话虽如此,她还是重新捧起设计图,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行走,一面审视比对手上的草图。「这里……」她在预定要做成穿衣间的地方停住,偏头想了想,「我的衣服其实蛮多的,嗯──」这么小的空间,会不会放不下呢?她烦恼地眯起眼。「我会在上头再拿木板隔出一层。」沈修篁立即领悟她的意思,抬手比划了划,「就像个天花板仓库一样,行李箱也好,棉被也好,都很方便收进去。」「嗯,这个方法好。」她灿灿一笑,眸光流转,望向空落的窗户,「窗帘的话,用什么花样好呢?」「最好能用那种藤编的帘子。」他建议,「跟你卧房的风格很搭。」「就像我在巴里岛Villa住的时候,看见的那一种吗?」她兴奋地形容,明眸璀亮,「那种可以上下拉卷的?」「没错。」「那这里。」她开心地来到浴室,娇躯翩然一旋,「你说我们在这里贴些有海洋风味的磁砖好不好?」「在这里摆上玻璃屏风如何?」他比划,湛眸闪过幽默,「这样你在浴缸泡澡时就可以假装自己正透过玻璃欣赏外头的蓝天大海了。」「你怎么知道?」她惊异地看他,「我正有此意!」「因为我自己也这么想过。」他朗声大笑。「真的?」「我甚至想过将我家客厅的墙面漆成一片深深浅浅的蓝,地板上铺上白色细沙,然后搬空客厅里所有家具,只留下两张帆布休闲躺椅跟一张茶几。」「你真那么想过?」她新奇地望他。「嗯哼。」「听起来不错耶。」她嫣然一笑,「这样回到家里,也像在度假了。」「只可惜小兰非常反对。」沈修篁无奈地摊摊手,「她不许我这么胡闹。」「你们住在一起吗?」韩恋梅冲口而出。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没礼貌,但不知怎地,就是想问。「怎么可能?」沈修篁笑答,「未婚同居,胡伯伯跟胡妈妈一定会杀了我。」「你跟他们都很熟?」「嗯,我从小兰念初中时就认识她了。两家人也都很熟。」原来是青梅竹马。从小培养的感情,当然是很浓厚,很亲密了。韩恋梅想,淡淡地、自嘲般地扬起唇角。「还有没有什么想法?」沈修篁问。「这个嘛──」她在三十坪左右的房子内来回走了两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更动。他真的太强了,第一次的草图便几乎百分百勾勒出她对一个家的梦想。「我投降!」她在空荡荡的客厅地面坐下,戏谑地举起双手,「沈大设计师实在厉害,别说你这张草图画出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就连我本来没想到的东西,你都帮我考虑进去了。小女子无话可说,甘拜下风。」「真那么满意?」沈修篁笑睨她,唇畔勾起的弧度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她看了,莫名心悸,忽地说不出话来。「我看妳再想想好了。」他把她的沈默当犹豫,温声建议,「别急,坐着好好想想,我等你。」这人,说话的神态怎么总是如此气定神闲呢?就好像他有数不尽的时间可用似的。这让从念医学院开始,生活便一直紧张忙碌的她,好生羡慕。「来,喝杯咖啡。」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两瓶罐装咖啡,递给她其中一瓶。她接过,摸了摸咖啡罐仍残留余温的表面,然后拉开拉环,朝他一敬。「谢谢你啦,沈先生,以后我的新家就麻烦给你了。」「叫我修篁就好。」他微微一笑,在她身旁坐下,「前阵子小兰住院时你那么关照她,我才该谢谢你。」「那没什么,我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责任而已。」她说。「我也是尽一个设计师的责任而已。」他学她的腔调。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干杯。」两只咖啡罐清脆碰撞后,两人各自饮了一大口。「室内设计好像很有趣,你当初怎么会想走这一行的?」她忽问。「也没什么,我从小就喜欢在纸上涂鸦,画着画着也不知怎地就走上室内设计这一行了。」沈修篁说,姿态闲逸地摇了摇罐装咖啡,「有时候人走上某一条路,未必经过刻意计画,就是一连串的偶然。」「一连串的偶然。」她抿起唇,似笑非笑,「好有哲理的说法。」「那妳呢?」星眸闪过一道光芒,「女孩子立志要当医生的,好像不多。你当初又怎么会决定走这一行的?」「我啊,也算是一连串的偶然吧。」韩恋梅笑着拿他的话来回答,「大学联考糊里糊涂地填志愿卡,莫名其妙考上了医学院,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啰。其实我本来想做病理研究的,在实习的时候忽然觉得临床也很有趣,刚好这家医院的内科主任也一直游说我接受聘书。」她顿了顿,忽地自怜自艾起来,「唉,住院医生真的好可怜,忙死了。自从上班以来,我都还没机会出门去旅行呢。」「你很喜欢旅行吗?」「非常喜欢。」她用力点头,「以前念书时,不管功课怎么忙,我寒暑假一定都想办法出国自助旅行。」「去过哪里?」「很多地方啊。比如我大二那年,跟系上几个同学到英国玩──」话匣子打开,她兴致勃勃聊起出门旅行时各种趣事,他津津有味地听着,也跟她分享自己的经验之谈。「你也喜欢旅行吗?」她有些讶异。「跟你一样,我念书时也是每年都出国自助旅行。」他笑道,「我很喜欢绘画跟摄影,小兰常笑我每次出门旅行都像搬家一样,带摄影镜头跟三角架还不够,连素描簿跟水彩也是随身携带。」「她都跟你一起去吗?」「通常是一个人,偶尔也跟别的朋友一起去。」他说,不无遗憾地,「小兰从小身体就不好,不适合太过劳累,偏偏我又爱去非洲南美那些比较原始落后的地方玩,她负荷不了。」「那不是很可惜吗?」「一个人旅行,有一个人旅行的乐趣。其实也不错。」对这一点,他倒是显得淡然,想必是习惯了独自旅行吧。可她还是宁愿跟朋友一起旅行,这样才热闹嘛。尤其如果能跟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冒险游历,肯定是人生一大乐事。她想,明眸掠过梦幻般的莹亮光彩。「你似乎是个挺爱作梦的女孩子。」他有趣地望着她的神情,取笑她,「我还以为医生都应该是很精明干练的。」「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精明啰?」她半真半假地朝他扮鬼脸,「我才住院医生第二年,你期待我怎样?也得多给我几年时间学学怎么跟那些卖医疗器材的业务员周旋拿回扣,或者跟病人家属不着痕迹地要红包。对吧?」他眉一扬,为这带着三分幽默,却有七分嘲讽的回应笑了。笑声清朗,扰动了室内气流,也扰动她的心。她悄悄捧住胸口,不明白为什么今日自己的心韵总是不受控制,像随时会脱序。这让她,有些害怕。「……我有个idea,你听听如何?」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沈修篁径自站起身,比了比客厅铝门窗外的小阳台。「我们可以在这里铺一层白色细沙,这几格水泥方砖全种上观叶植物,而这里,」他指了指方砖顶面,「你可以放一盏精油灯。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欢点蜡烛或精油吗?」「我没试过,我只拿精油泡过澡。」可一听他的想法,她整个人兴致也来了,「可惜我的阳台太小了,放不下躺椅,不然好像在沙滩上的感觉,多好。」「放不下躺椅,可以试试懒骨头。」他微笑建议,「换个方向放,大概可以放下一个没问题。只是可能要委屈你男朋友跟你挤一挤了。」「我才没有男朋友呢。」她急急否认,有些激动地。他讶异地扬了扬眉,「真的没有?」温煦的眸子滚过不信的笑意。「真的!」她加重语气。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她深吸口气,以一个玩笑掩饰。「没办法,我大概太悍了吧?男人都被我吓走了。」「只能怪他们没有行动力。」他摇摇头,反对她自我贬抑的说法,很认真地敲着下颔沈吟,「我想想,我有一两个朋友还不错……」「你要替我安排相亲吗?」她连忙打断他,「不用了,我不习惯那样。」「习惯自助旅行的女人居然会害怕跟陌生男人吃饭?不会吧?」他淡淡嘲弄。「不是害怕,是拉不下脸。」她睨他,「才二十几岁就跟男人吃相亲饭,显得我多没行情啊。」「原来如此。」他呵呵笑,凝望她的湛眸璀亮。她又是心跳一乱。「我看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阳台吧。」她旋身意欲踏进阳台,步履却因过于慌张绊上了门槛,身子一晃。「啊。」她轻喊一声。他直觉展臂扶住她,「小心!」窈窕的后背与宽广的胸膛刚一偎贴,一股男性味道便霸道地萦绕她鼻尖。不经意嗅入后,瞬间烧红一张秀颜。她立刻站直身子,远离他教她心悸的胸怀。「妳没事吧?」他关心地问。「没。我没事。」她敛下眸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收拢鬓边发绺。「没事就好。」他俯下身,专心察看门槛,「这个门槛太高了,到时候把这里换成落地窗吧,才比较不会绊倒你。」「算了,没关系。是我自己太粗心。」她尴尬道,双颊持续滚烫。「还是换过比较好。这样也比较能配合屋内整体的设计。」他微笑望她。「那……好吧。」「关于这张草图,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我──」糟糕!她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他没催促她,耐心等着。说话啊!韩恋梅命令自己,可几秒钟过去了,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铃声乍响。「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机。」沈修篁向她表示歉意,瞥了眼萤幕上显示的人名后,唇角暖暖一扬,牵动两汪性感梨涡。「是小兰啊,有什么事?」是胡蝶兰。韩恋梅呆呆望着他跟女友对话,那神情,温柔万分,也深情万分。她惘然。「……好,我马上过去。」结束通话后,沈修篁转向她,朝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主动说话。「是女朋友的召唤吧?还不快去?」她浅浅一笑,以微笑来化解胸臆间理不清的淡愁。「修篁。」轻柔的嗓音拂过沈修篁耳畔。他从案边抬起头,微笑望向正盈盈走进他办公室的女友。「怎么忽然来了?」「知道你在加班,带点宵夜来慰劳你啰。」胡蝶兰轻轻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餐盒,「你最爱吃的牛肉馅饼,小笼包,还有酸辣汤。」「这么丰盛?」沈修篁湛眸一亮,「真是太谢谢你了。」他掷下笔,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心点,别把汤给洒了。」胡蝶兰娇睨他一眼,推开他,把袋子里几个餐盒一一取出,搁上沙发前的玻璃茶几。「别画图了,快来吃吧。」「遵命。」沈修篁半戏谑地行了个举手礼,倾长的身子在沙发上落坐,接过胡蝶兰递来的免洗筷,夹起一颗小笼包送入嘴里。「嗯,好吃,好吃。」他连声赞,心满意足的模样像终于讨到糖吃的小男孩。胡蝶兰噗嗤一笑,在他身旁坐下,笑意盈盈望着他。「怎么这样看我?」他轻敲了敲她的头,「你也吃啊,别光坐着。」「我不吃。我看你吃就好。」说着,她索性支颐,像母亲欣赏她狼吞虎咽的儿子一般看着他。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伸手揽过她,在她唇上啵了一记。「别看了,小姐,你再这么看下去小心我当场吃了你。」星眸熠熠,闪着邪辉。「你胡说什么啦?」她脸颊一烫,连忙推开他,「吃你的东西去。」他低低一笑,揉了揉她的发,放开她,重新拾起筷子,朝热腾腾的馅饼进攻。她微笑注视他进食。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修篁,这礼拜六晚上到我家来吧。」「干嘛?」「我舅舅一家从美国回来,我妈约了他们吃晚饭,要你也一起过来。」「怎么?你妈是不是想趁这机会让母舅考核考核未来女婿?」他半开玩笑。「你讨厌啦!又占人家便宜。」她不依地嘟起嘴,「谁说要嫁给你了?」「不嫁给我,想嫁给谁?」他谑问,点了点她鼻尖。她脸颊更红了,羞涩地敛下眸,「你到底要不要来啦?」「未来岳母的邀约,当然是一定要去的。」他顿了顿,忽地轻叹一口气,「只是你是不是忘了某件事啊?」她一楞,「什么事?」「这礼拜六晚上,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去听音乐会的。」他提醒她,「维也纳爱乐管弦乐团,记得吗?我老早就买好票的。」「啊,我忘了。」她惊呼一声,摀住嘴。他无奈摊手。「对不起嘛,修篁,人家不是故意的。」胡蝶兰扯住他衣袖撒娇。她知道沈修篁一向酷爱古典乐,也对这场难得的盛会期盼已久,如今去不成肯定非常遗憾。「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该不会是自己不爱听古典乐,不想去听,所以才故意忘掉这件事吧?」沈修篁有意逗她。「才不是,你别误会人家。不信我可以发誓。」她慎重地举手。他笑着拉下她的手,「算了,没那么严重。」「真的很对不起。」她楚楚道,从眼睫下窥他。「好啦,我不会怪你的。」他拍拍她的手,动作满是包容与宠溺。她甜甜一笑,捧起酸辣汤,装出毕恭毕敬的姿态递给他,「来,喝汤。」「谢谢。」他接过,一面喝,一面沈吟,「可惜了那两张票,不如送给人好了──」灵光一现。「对了,恋梅一定很想要,我打电话跟她说。」说着,他搁下汤碗,找寻手机。恋梅。听着这阵子经常从沈修篁口中冒出的芳名,胡蝶兰笑容一敛。自从他接手设计韩恋梅新居后,两人的友谊似乎急遽增长,速度快得教她有些不悦。「韩医生也喜欢听古典乐?」「对啊。」沈修篁应道,拿着手机搜寻电话簿,「上回我跟她提起这场音乐会,她还直懊恼没来得及买票呢。」「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有空去听?韩医生工作不是很忙吗?还经常要值班。」「问问吧。也许她有空呢。」「你没有其他朋友也喜欢古典乐吗?为什么第一个就想到她?」「有是有,只是──」沈修篁一顿,终于察觉女友表情怪异,他心念一转,忽地笑了。「奇怪。怎么空气里有股酸味?」他故意嗅了嗅,「难道有人在吃醋?」「我才没有呢。」遭人道破心思,胡蝶兰急急否认,娇容红云又起。她低头扯着衣袂,「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跟她特别谈得来。」「我们是挺谈得来的,兴趣也差不多。」他坦然承认。她身子一僵,嗓子逸出一声轻哼。「怎么?真的吃醋了?」他捧起她下颔,含笑凝望她。她倔强地别过眼。「放心吧,就算我跟她谈得再来,也不过是朋友而已。」他扯扯她的发,「我的心,这辈子只属于一个女人。」温柔的许诺一下子便止住了她微酸的心绪,她扬起羽睫,娇娇笑了。「你敢发誓?」她偎向他,笑着要求他保证。「我发誓。」他回她一抹微笑。她满足地叹息,玉手拉下他颈子,主动送上柔软的芳唇──**温柔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