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沈修篁亲自送两个好友夫妇上飞机。在机场大厅,趁着卓尔春替众人办理登机手续,李燕兰与罗恩瞳两个女人浑然忘我地聊天之际,白礼熙悄悄将他拉到一旁。「什么事?」沈修篁莫名其妙。「听说你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了?」白礼熙问。「是。」「不是说工作无聊吗?怎么又想通了?」白礼熙有意试探。沈修篁自然听懂了,微微苦笑,「我又找到设计的感觉了。」「是吗?」白礼熙若有深意地凝视他许久,「你知不知道,你跟一年前判若两人?」沈修篁默然,想起一年前在高尔夫球场对一台机器大发脾气的自己,涩涩点头。「都是恋梅的功劳。」「是啊。」他点头,承认是韩恋梅救回了他。若不是她一年来温柔耐心的陪伴,他的人生怕仍是颓废堕落。「她喜欢你。」白礼熙直接了当地,「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当然。」他又是点头,微微一笑。「那你呢?你喜欢她吗?」白礼熙追问。「我?」他一愣。「这么好的女人,你不喜欢吗?」「……我把她当朋友。」犹豫半晌后,他如此回答。「只是朋友而已吗?」白礼熙若有深意。沈修篁惘然不语。当白礼熙这么直接地追问他时,他才恍然原来自己一直没去厘清对韩恋梅的感觉。他真的只把她当朋友吗?或者他也喜欢着她?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他从没细想,或者,不愿细想……「修篁,修篁,我发现一件好巧的事!」正出神间,李燕兰愉悦的声嗓在两个男人之间轻快地扬起。他定了定神,望向她娇美秀颜,「什么事?」「我哥哥啊。」李燕兰星眸闪亮,「他原来跟恋梅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而且跟她还是好朋友。」「好朋友?」沈修篁微微蹙眉,下意识咀嚼起这名词。「嗯。他们从念医学院时就认识了,还是同一个社团的学长学妹,感情好得不得了。」李燕兰笑着强调。「哦?」「对啊,我哥还曾经跟我开玩笑,说如果他那个学妹到了三十岁还没人要,他就打算发挥骑士精神把她给娶回来。没想到他口中那个学妹就是恋梅,好巧!」沈修篁不语,胸膛,有些拧了。那家伙说三十岁就要娶她,那她今年几岁了?二十九?三十?「你哥哥该不会暗恋恋梅吧?」白礼熙插口,兴味盎然地。「可能吧。我哥哥那人吊儿啷当的,我看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对恋梅是什么感情。不过可以肯定,他很在乎她就是了。」「那好!」白礼熙一拍手,「反正修篁也不喜欢她,我看就别耽误人家了。干脆让你哥哥积极一点,对恋梅展开攻势……」「不行!」尖锐的声嗓驳回白礼熙的提议。两人同时一楞,望向发声的人,只见沈修篁绷着一张脸,神情相当难看。「不行。」他喃喃重复,眼色阴暗,双拳紧紧收握。他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无法容许其他男人对韩恋梅存有私心。她也会对那个学长笑吗?也对他撒娇吗?就像对他一样?不!他不能忍受!浪涛席卷,在沈修篁心海汹涌起伏。见他这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白礼熙忍不住偷笑,拍了拍他的肩,「对她好一点吧,修篁。」「别辜负她了。」李燕兰也嫣然一笑。两人一搭一唱,都没点出这个『她』是谁,可谁都能轻易明白。一阵珍重道别后,沈修篁凛着一张脸,默默转身离去。搞不清楚状况的卓尔春愕然凝望他背影。「他怎么啦?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有吗?」白礼熙耸耸肩,朗声笑了,「大概是忽然发现自己得快点采取行动了。」「对啊,再不动作的话,说不定某个女人就要被人抢走了。」李燕兰笑着接口O「某个女人?谁啊?」卓尔春茫然望向罗恩瞳,「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我想他们指的是恋梅吧。」罗恩瞳眨眨眼,方才在一旁的她可是从头到尾听清了三人的对话。「恋梅怎么了?谁要抢走她?」卓尔春依然状况外。没人理他,径自拉起行李上手扶梯。卓尔春连忙追上,「喂!你们等等我啊。告诉我怎么回事嘛。」「快走吧,就要登机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恋梅究竟怎么了?」卓尔春实在忍不住好奇,苦着脸追问,「快说啊!」「我们是说燕兰的哥哥。」白礼熙总算回了一句。只可惜,这句话令卓尔春更摸不着头脑。「燕兰的哥哥?京俊吗?他怎么了?」「他啊,他跟恋梅……」未完的嗓音蓦地消散。白礼熙瞠目结舌,直瞪着玻璃窗外。「你干嘛?见鬼了啊?」卓尔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没说话,像根冰柱冻在原地,脸色刷白。见他神情不对劲,卓尔春皱眉,跟着转移视线,不一会儿,身子跟着绷紧,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硬。「我没看错人吧?」他瞪着窗外跟着人群踏出接驳车的女性身影,震惊得嗓音嘶哑,「她怎么会……还活着?」白礼熙默然,同样死瞪着那熟悉得教人惊悸的容颜,好片刻,猛然一甩头。「就当认错人了吧,尔春。」他转向好友,眼神意味深沈,「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振作起来,千万别告诉他这件事。」「……我知道。」清晨。韩恋梅拉开窗帘,欢迎灿暖阳光洒进室内。在医院里值了整晚的班,她难掩倦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面向窗外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振奋精神。更衣过后,她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时,迎面走来一个实习护士。「韩医生,有人找你。」她笑道。「找我?」韩恋梅扬眉,瞥了眼腕表。才七点多,医院都还没正式开门看诊呢。谁会来找她?「是一位先生。他在三楼会客室等你。」「我知道了,谢谢你。」向前来通告的护士道过谢后,韩恋梅下了电梯,往三楼会客室走去。推开门,映入眼瞳的是一道修长挺拔的男性身影。「修篁!」她眨眨眼,掩不住惊喜,「你怎么来了?」沈修篁微笑,比了比桌上一袋食物,「你还没吃过吧?我带了点早餐来给你。」「你来就为了带早餐来?」她笑眯了眼,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打开纸袋,「是鲔鱼蛋三明治呢,我最爱吃的!」「还有牛奶。」他说,「多喝点。」「谢谢。」她甜甜地道谢,一面拿起三明治啃咬,一面问,「你怎么没买你自己的份?你吃过了吗?」「我吃过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我不到六点便起来了,在早餐店吃了两个三明治。」「两个?你挺能吃的嘛。」「还不都怪你?」他揉揉她的发,半温柔半戏谑地,「前阵子拚命喂我吃东西,像养猪似的,胃口都被你养大了。」「是吗?」她嘻嘻笑,星眸璀璨。望着她灿烂笑颜,他眼神逐渐转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她**地察觉到他异样的沈静。「怎么了?」他默默摇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继续追问。原本两人说好了下午一起去攀岩,他却一早便出现在她面前,她直觉有事。「该不会是舍不得你的朋友吧?」她半开玩笑,「昨天才刚送走他们,就开始想念了?」「怎么可能?」他恍然失笑,「我们男人可不向你们女人这么多愁善感。」「那究竟怎么了嘛?」她不依娇问。「没事。」他仍然摇头,顿了顿,「我只是忽然很想见你。」很想见她?她闻言,呼吸顿时断了,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深深回凝,那眼神,带着股说不出的意味,教她心跳一颤,思绪顿时百折千回。他究竟……想说什么?可他只是静静望着她,「快吃吧。吃完我送妳回家。」「嗯。」她恍惚点头,进食完后,跟着他离开医院。才刚踏出大楼,便遇上李京俊。甫升上主治医师的他,一袭白袍还是绉褶处处,头发也依然凌乱不堪。一见她,他脸庞一亮,笑着打招呼,「哈啰,恋梅,要回家了吗?」「是啊。」「真羡慕妳。我待会儿还要开会呢,下星期可能要动刀,你知道,就是那个患者,他……」说到一半,李京俊忽然注意到她身旁还站着个男人,「这位是?」「啊,这是我的朋友,沈修篁。」她赶忙介绍,「修篁,这位是心脏外科的主治医生,李京俊,也是我的学长。」「你好。」两个男人礼貌地伸手一握。李京俊上下打量沈修篁,好一会儿,嘴角扬起怪异弧度,「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新好男人啊。」沈修篁一愕。眼见他莫名其妙的表情,韩恋梅脸颊不禁微绯,嗔视李京俊一眼,「学长,你胡说什么啊?」「我没胡说啊!他不就是……」未完的嗓音遭一只玉手堵住。他愕然瞪视不许他发言的学妹。「恋……嗯……你──」抗议声听来模糊。「学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就这样啰,再见。」匆匆抛下一串话后,韩恋梅才松开摀住他嘴唇的手,趁他还没来得及发话之际,拉着沈修篁转身就走。直到两人上了沈修篁的车,她才松了一口气。他默默看她,好片刻,哑声开口,「刚才那位是你学长?」「是啊。」她点头,好无奈地叹息,「学长那人说话就是那样,颠三倒四的,你别理他。」「……你们感情很好?」「嗯,还不错。」她点头,忽地噗嗤一笑,「你别看他这人外表乱七八糟的,有时候还挺会照顾人的。」「是吗?」十指紧紧扣住方向盘。「他其实很有才华的,外科主任也很赏识他,常说他是我们医院的未来之星。」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可惜就是不懂得修饰外表。要是他有一点穿着品味的话,还怕医院里那些护士不乖乖拜倒在他西装裤下吗?」他僵着身子,眼眸直视前方,车窗外晨光明媚,他一颗心却晦涩不定。「那妳呢?」他忽问。「我?」「你也会跟着拜倒吗?」「我……怎么可能?」她楞然,转头望他,这才发现他脸色阴沈得吓人,「你──修篁,你在生气吗?」他不语,收凛下颔。「怎、怎么了?」她惶然不解。他究竟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学长吗?忆起他方才问话时,仿佛微酸的口气,莫非他气她跟学长感情好?老天!想透这一点后,她不禁倒抽一口气。难道他在……吃醋?!「听说他曾经说过,如果你三十岁还没嫁,他愿意娶你。」他幽幽道。她又是一楞,「你……怎么会知道?」「燕兰告诉我的。」他奇特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学长是燕兰的哥哥。」那么巧?韩恋梅深吸口气,眼看沈修篁神色森沈,小心翼翼地解释,「你……呃,你别误会,学长只是开玩笑。他不是认真那么说的!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所以他才会随便开玩笑,不是真的。」「……你真的只把它当玩笑?」「当然!」「你不会考虑嫁给他?」「怎么嫁?我又不喜欢他。」他没说话,一个字也没说。可她却看得出他心情变开朗了,眼神不再阴暗,嘴角甚至浅浅扬起十五度。他在偷笑。她震惊地瞧着他。一面开车的他状似专注,可嘴角,一直抿着淡淡笑痕。有这么……高兴吗?知道她不喜欢学长真令他这么开心?看着他这副模样,她一颗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堆积一夜的疲惫尽数散去。她忽然觉得神采奕奕,体内一股力量蓄势待发。「我们现在就去吧!」「什么?」他不解地望向她。「我们现在就去攀岩。」她热切地,「我突然好想去!」俊眉一蹙,「你才刚刚值完班,不累吗?」「不累不累,我精神好得很。去嘛,现在就去,好不好?」她柔声央求,撒娇的神态像只赖皮的猫咪。他心弦一柔,微笑了。「好吧。」她喜欢攀岩,尤其喜欢和他一起攀岩。记得他第一次带她来到这家户外攀岩场时,她对着十公尺高的人工岩面犹豫许久,怀疑自己是否有能耐爬上去,可他只用一句话,便建立起她的信心。「没问题,我陪你一起。」就是这一句话,让她下定决心挑战从未尝试过的攀岩运动。就是这一句话,让她即使每回来都爬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胸口依然涨满甜蜜。只因为她知道,无论攀爬的过程有多辛苦,他都会在一旁守护着她。他的程度远远优于她这个初学者,人工攀岩场坦白说已经满足不了他。事实上,早在多年前他便已征服了号称台湾最佳的天然攀岩场──龙洞。他未来的目标,决不会是眼前这座小小的人工岩场。可为了带领她,他耐心地一步步陪她攀爬,扣环上的绳索与她相系,在她需要时助她一臂之力,危险时,稳住她踉跄的身躯。这让她,觉得好幸福──「手出汗了吧?抹一些镁粉,这样才不会手滑。」他提醒她。「好。」她抹了抹粉袋里的粉。「身体放松点,记住三点固定法。」「我知道。」也就是双手、双腿其中三点抓牢蹬牢时,才能移动第四点。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手指扣住岩石缝隙后,才慢慢移动左脚。「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猴子哦。」她喘息,猜想得到自己此时的动作一定很丑,而更难堪的是他还在她身下仰望着这般丑态呢。她微微脸热。仿佛察觉她的不情愿,他低声笑了,「你已经进步很多了。」「那当然啦。」她嘟起嘴,前额抵住衣袖拭去汗珠,「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带我来了,我再怎么不济也多少要学会一点诀窍嘛。」「别贬低自己。」他温声鼓励她,「以一个女人来说,你的领悟力很高,体力也不错。第四次就能爬得这么好,已经让我很吃惊了。」「哼。」她轻哼,不喜欢他以性别做为理由。「我该感谢你这么赞美我吗?大男人。」最后一句称谓半带嘲弄。他不禁失笑,「你该学学怎么给一个男人留面子,别这么处处要强。」「是是是,很抱歉我是个这么不可爱的女人哦,我以后会改进的。」「妳啊。」他摇头,带着三分无奈,却有七分宠溺,眸底闪过一丝温柔。可惜韩恋梅没机会看见他的表情,她只是专注地面对眼前顽强的高墙。好不容易攀上后,两人在稍事休息一阵后,他建议她再度挑战。「现在试试『读』路线。」他说。「读?」她不懂。「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爬这条路线。」他解释,「先预想看看,到时候尽量照你所规划的来攀爬。」「干嘛这样?」「这叫战略应用。」他微笑,「想成为一个好的攀岩者,就要学会怎么计画克服难关的策略。我可不想一辈子陪你在室内爬人造岩。」「咦?」最后那句攫住了她的注意力,眼瞳一亮,「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爬天然岩壁吗?」「你想挑战吗?」他不答反问。「当然!」她强烈点头,信心满满。他微笑更深,笑意直达眼底。「那就预报一下你的策略吧。」「嗯,这个嘛──」她眯起眼,仔细观察眼前的岩面,对着沈修篁比手划脚,定下了一条攀爬路线。决定策略后,她一马当先,爬上岩面,他则尾随在后。有了前次经验,她这回爬得更顺利了,完全按照事先预想的路线一路往上攀升,一鼓作气不停歇。几分钟后,她用力一蹬,攀上了岩顶。「YA!我成功了!」她开怀地振臂欢呼,在岩顶傲然挺立。向晚的微风拂来,撩起她的发,汗湿的发绺粘上前额,她不耐烦地正想拨去,他却抢先一步。柔软的运动毛巾,覆上她的脸,拭干狼狈的汗滴。「我自己来就好了。」她直觉想抢过毛巾。他却没松开,仍然坚持替她擦干了脸,才放下毛巾。一双墨湛的眸静静地凝定她,笑意满满。「你看什么啊?」她嗔睨他,心跳一促,本来就因运动染红的颊更加如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水眸波光盈盈。他看着,心神倏地迷惘,不知所之。那近似着迷的眼神教韩恋梅剎时心慌意乱,藉坐下的动作躲避他深邃的凝视。他这才回神,跟着坐下。夕阳西落,在天边渲染出深深浅浅的紫,朦胧霞光温柔地笼上两人坐在岩顶的身躯。一片宁馨。有几分钟时间,两人只是肩并着肩,静静欣赏眼前迷人的夕暮景致。然后,他低哑的嗓音首先打破静寂。「昨天我送礼熙他们上机后,在外头晃了一整晚。」「一整晚?」她呼吸一凝,蹙眉望向他,「你一夜没睡吗?怎么回事?」「我在想一些事。」他低声道,没看向他,侧面线条严肃地凛着。「什么事?」「……有关我跟小兰的一切。」他敛下眸,「我一个人走遍了跟她一起去过的地方──乌来、阳明山、猫空、东北角,这些地方,都充满了我们的回忆。」她默默听着,一语不发,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紧。「……最后,我去拜访了小兰的父母。」她一惊,僵住身子。「我去祭拜小兰,对着她的灵位,我问她──」他嗓音一顿,忽地闇哑无声。她悄悄握住他发颤的手。他回头看她,伤感的眸迎向她流漾水雾的瞳。他知道她了解他,她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痛楚。他感激地紧紧回握她的手。「我问小兰,我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问她,我能够重新出发吗?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再爱一次?」他终于打算重新面对人生了,决定挣脱过去的苦痛,重新开展另一段感情──韩恋梅听着,鼻尖一酸,眼眶一点一点泛红。她一年来的努力,终于要有报偿了吗?「别哭。」沈修篁轻抚她的颊,柔声劝慰。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他在劝她了?他才是那个真正痛苦的人啊。韩恋梅在心中斥责自己,可热烫的泪水却不争气地融了,沿着颊畔缓缓滚落。他吻住了它们。微凉的唇吻去了她的眼泪,沿着细润的粉颊摩挲,在不经意间,悄悄攫住她柔软的唇──「修篁。」她轻唤,仰躺在**望着低头吮吻她**的男人,眼眸氤氲若雾,是难以排解的情欲,也是浓烈爱意。他抬起脸,深眸近乎痛楚地凝定她。「我想拥有你,恋梅。」「嗯。」她柔柔点头。「我可以吗?」他谦卑地问。傻瓜!她哑然,藕臂揽住他颈子,让他的脸埋覆自己柔软的胸前。她早就是属于他的了。难道他不晓得吗?这两年多的日子,她脑海,总是牵挂着他形影,她的心,也只为他而颤动,而他居然还要问她能不能拥有她?是他太温柔,还是她太痴傻?「笨蛋。」她低低一句,也不知在斥他或自己,芳唇一启,逸落一串慌颤笑声。她捧起他的脸,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情潮,深深地、震颤地吻住了他。原本该是温柔的夜,忽然**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释放体内蕴积的热情,他也抛开了君子的礼节,回复男人本色。原始的、激昂的、狂烈的情火,在这个夜晚,在他的房里,熊熊燃烧。他疯了,像野兽似地扯去她身上衣衫,随手抛落在地,狂肆地攫住她如红梅般娇挺的**,以唇舌膜拜占有。她也疯了,贝齿一下轻柔、一下用力,在他身上咬啮着,修长的双腿紧紧圈住他,玉手**他光滑有力的背脊。女性的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悸痛,威胁着要撕裂她。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陌生的感觉吓着了她,却也震撼了她,十指用力掐住他肩膀,容颜埋入他颈间。「修篁,我──」她迷乱地在他耳畔喘息,眉尖渗出点点香汗。「我知道。」他完全懂得她的激动与不安,短促一笑,「别担心。」他安慰她,承诺她他会温柔地带领她,可满腔的温柔在他的阳刚触碰到她柔软的蕊苞时便陡地消逸无踪。他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他也很想以最大的温柔化解她的生涩与恐惧,可他,抗拒不了烧遍全身的饥渴。朦胧的眼,除了她脸上艳媚的红霞,什么也看不见,充血的耳,也只能听见她婉转娇啼。神智,一片混沌。「听我说,梅,一下下而已,忍耐──」他要她忍耐,自己却忍耐不了,才刚进入她体内,全身便窜过一股难言的颤栗。汗水,瞬间染湿了他整张脸,他低吼一声,忽地使劲挺进。「啊──」痛楚的呼喊才刚逸出,立刻被他滚烫的唇吸吻,包容于他唇腔。「我知道妳很痛。对不起,恋梅,对不起。」他哑声道歉,细碎的吻落遍她脸上每一处,双手与她的紧紧交握,为自己的鲁莽表示歉意,也试图安抚她尖锐的疼痛。她忽地微笑了,虽然眼角因剧痛迸落的泪珠仍然一颗颗流泄,可玫瑰唇角,却扬起温婉弧度。「没关系的,修篁。」她凝睇他,以坚决又娇羞的眼神鼓励他继续,「我愿意。」我愿意。就是这三个字松弛了沈修篁紧绷的神经,也如春阳,暖融了他仍然残留着些许冬雪的心。他扣紧她的手,在她柔情蜜意的应许下,带领她直奔情欲的天堂,也在那一刻,看到了灿烂烟花。激烈的欢愉后,两人在**紧紧相拥。夜风戏卷窗边的竹帘,月光摇曳,仿佛穿透竹林一般,忽明忽灭,朦胧中带着说不出的清幽邈远。韩恋梅怔怔望着,好一会儿,抬手半掀起竹帘,望向窗外。「今晚是满月耶。」她轻声道,掩不去愉悦。他跟着瞥了窗外一眼,果见明月圆满,温婉宁静。「我喜欢满月,感觉像有什么好事会发生似的。」她后仰容颜望他,甜甜微笑,带点天真的。「傻瓜。」他忍不住轻笑,低头在她前额啄吻一下。她没抗议,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角度,慵懒地掩落睫。「……我爱你,修篁。」她突如其来表白。他心弦一牵,柔声回应,「我知道。」「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她展开眸,调皮地问。「我不知道。」「猜猜看嘛。」他不语,只是微笑看着她爱娇的模样。「从你第一次带设计图到我家那天开始。」她主动招了,「那天,你告诉我你曾经想把自己的客厅装潢成沙滩。」「嗯哼。」他记得那回事。「然后呢?」「然后我就喜欢上你了。」「什么?」他讶然。「因为啊,我觉得你真像个孩子。」她反转身子,藕臂揽住他肩颈,眼眸盈盈含笑,「明明外表是个温柔斯文的大男人,原来心底转着这种淘气的念头。」「所以你就爱上我了?」他不可思议地,「傻女人,连爱一个人的理由都那么傻。」半真半假地取笑。「不行吗?」她嘟起嘴。爱一个人,本来就是傻气的缘由居多啊!「妳啊。」他笑望她,鼻尖轻轻与她的碰触,「该不会想原来我跟你一样,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吧?」「我可没这么说哦。」她嘻嘻地笑,「你自己承认就好了。」「哈!妳说你自己也就罢了,敢嘲笑我这个堂堂大男人像个孩子?看我怎么教训你!」他假意竖眉,摩拳擦掌,作势呵她痒。「别这样啦。」她娇笑躲着,「我最怕痒了。」「是吗?那最好了。」一听她怕痒,他反而更加来劲,真的搔弄起她**部位。一时间,两人一追一闪,像孩子般在**吵吵闹闹。直到他终于抓牢了她,定住她身子,大手慢慢抚上她柔腻的肌肤,不知怎地,原本戏谑的举动忽然充满性感意味。四束眸光在空中交会,劈啪作响,瞬间迸开**火花。结果,又是一回抵死缠绵──**温柔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