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一百四十来平方的跃式套房,客厅顶上正中是个样式古朴的宫灯型吊灯,框架是漆得墨黑的木材,却仿佛有铁一般的质地,一种冷漠的光芒在白色玻璃间流淌。落地窗的推拉门没掩上,风带着花园里树木花草的芬芳从阳台进来,拉扯着窗帘而入,犹如一只窥探者作祟的手,还有一丝呜咽的味道,让缓慢的歌声更让人断肠。吊灯没有打开,只在电视墙上方留了盏昏暗的壁灯,34寸的灰色电视和巨大的音响相伴而立,空气中飘荡着一个低沉的声音,那是RodStewart的Embraceableyou,那声音有着奇怪的质感,有些嘶哑,有些茫然,如水洗过的绉绸,纹理间尽是惆怅。爵士乐有一种让人沉静的力量,如同原始森林里淙淙的流水,不经意间,便已浸润到心里的每个角落。冲洗,最隐蔽的伤。没有年纪的人,怕是无法忍受那拉长的一声又一声,声声凄怆。即使有了年纪,面对这样一层层疤痕剥落的痛苦,又要如何凝聚新的力量,掩盖仓皇。屋子的主人似乎是个简约主义的忠实拥趸,墙上只挂着一副简单的木框图画,那是一个黑衣黑裤,没有面孔的男人在吹萨克斯,黑与白两种颜色,几根简单的线条,却是一片白色中唯一的亮点。房子里有三个房间,两个的门紧闭着,明亮的灯光从中间那扇门流泄出来,当一首歌快要结束,一个长发女子从房间走出来,她身量不高,身材极其纤细,配上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惊人的年轻。她的皮肤仿佛从未见过阳光,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色,年轻女子脸颊常见的粉色丝毫难寻,她一身白色短袖连身长裙,裁减非常简单,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素净纯真,似乎极易亲近。而人们有接近的欲望时,却蓦然惊觉,那寒星般的眸中,北风凛冽,一片冰霜。她手中拿着一个白色小坤包,先把音响关了,却没有关灯。她走到门口,拍了拍头,从包里拿出一支淡色口红涂上,抿了抿嘴,开门离去。防盗门沉闷的声音在楼梯间久久回响,站在电梯门口,她拍了拍胸膛,轻声道:“边小绿,不要怕,今天一定要成功!”她住的是十二楼,这里是每梯两户的设计,平时进出的人极少。她怔怔看着电梯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从空荡荡的电梯出来,一步一回头走到门口的士停靠站,又犹豫许久,才飞快地坐上一辆车离开。她的身后,一辆黑色凌志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