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铭宫里一片寂静,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因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因为涟漪独自离开幽铭宫事,韦天兆狠狠打了墨儿一顿,她的一条命差墨儿此断送掉!经此一事,所有婢仆们更是感到自己性命之微不足道,不定什么时候惹主子生了气,就会遭到和墨儿一样,甚至比她还要墨儿刑罚,每想到这些,他们就一阵一阵打哆嗦,哪还有心情说笑呢?因而对于墨儿的遭遇,她们也是感同身受,都极尽心力地照顾她,不过她们虽然心疼墨儿,却都不忍心责怪涟漪,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涟漪神智不清,最重要的却是因为她们都很清楚涟漪之为人,是绝不会故意把墨儿害成这个样子的。倒是涟漪自己,虽说她们都不会让她做什么事,她就只是静静坐墨儿床边,听着墨儿的痛苦呻吟,她就会不能自禁地流下泪来。“公主,你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还是去歇息吧!”凝儿忙过一阵,回头却见涟漪还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心中不忍,轻步上前劝说。涟漪还真是好耐性,虽然呆傻之前她就那样安静,性子沉稳,但现在的她却比以往越加静了,常常一坐就是一天,眼睛直直地看着某个地方,很长时间才眨一眨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一座泥塑美人一样。“哦,”凝儿的话已经说完好久了,涟漪才慢慢回眸,看了凝儿一眼,“她还没有醒呢,我要在这里看着她,她醒了我要问她还痛不痛了。”凝儿愣了愣,跟着便明白涟漪对墨儿的心意,不由又是欣喜又觉得心中酸楚,继而又不放心婉皇后那边,便勉强笑了笑:“那,公主若是觉得累,就再坐坐也好,奴婢要过去侍侯皇后娘娘了,少顷范嬷嬷就会过来,公主若有事,就大声叫奴婢们,奴婢们会立刻过来侍侯。”自从梁冀带着侍卫守在这幽铭宫,凝儿她们就不用再担心放涟漪一个人在了,反正有侍卫在,涟漪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出不了这个宫门一步的。凝儿交待完老半天,涟漪也不曾再开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凝儿的话。“奴婢告退。”凝儿心中苦笑,情知多说无益,矮了矮身子行了一礼,边擦着汗边出门去。哪料她才一出门就看到韦天兆和王逸一前一后进了幽铭宫大门,她心下一惊,才要跪倒磕头见礼,韦天兆却及时一摆手阻止了她,她不敢多言,低头匆匆而去。韦天兆摆了摆手,王逸留在屋外侯着,他刻意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进去。涟漪微侧着身子坐在桌前,那纤巧无双的侧影便映入韦天兆眼帘,仿佛弱不禁风,着一身她平时最爱的雪青色长裙,头发微有些乱,却仍旧亮如丝,动人心魄。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一双眼睛始终未曾离开墨儿那张布满痛苦之色的脸,也许她将韦天兆的话记在了心上,知道墨儿是为了她才被打成这样,所以她心里有愧!这样看着墨儿的时候,她眼神之中有着深深的痛苦、自责、悔恨,诸如此类的情感,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似乎可以感染到别的人,让别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痛苦起来!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会相信此时的涟漪是个呆傻之人,呆傻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痛苦的眼神,怎么会有这样绝望的表情,怎么会有这样清澈的眸子?韦天兆静静看了涟漪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天奴,在为墨儿这个丫头感到难过吗?”他这一突然出声,倒把涟漪吓得猛一哆嗦,條地回过头来,乍一见是韦天兆,她眼神是慌乱而不知所措的,急急地站起身来,却又低下头去,“主人,你、会来?”尽管她低头很快,韦天兆还是看得分明,涟漪刚刚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你哭了?”慢慢走过去,韦天兆伸手抵住涟漪小巧的下巴,他手上用力,强迫涟漪抬起头来。涟漪不敢违抗,到底还是把一张犹如梨花带露的小脸仰了起来,低垂着眼睑,瑟瑟发抖,呼吸又快又乱,一颗心大概也揪在一起了吧?“我、我、我、、、”青紫色的双唇早已干裂,涟漪每说出一个字,就要急促地呼吸好一阵,脸色渐渐转白:“主人不要生天奴的气,天奴也不想哭的,可是、墨儿疼得好厉害,天奴心里难过,好难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涟漪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无助,韦天兆就算再恨她,再想要报复她,似乎也被这样清澈的泪水给灼伤了一样,猛不丁抽回手去,后退了一步。涟漪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这是她从公主变身到天奴以来,第一次哭出声来!韦天兆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却明显的变了,是为自己的残忍吗,还是为失去涟漪这样惹人疼惜的女儿而感到痛苦和失望?然即使他如此痛苦,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开胸怀,去试着宽恕婉皇后,宽恕没有任何过错的涟漪!依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永远也没有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何况婉皇后对他做出的事又太绝决,让他受到的羞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可是对于涟漪,他的痛苦却是多于愤怒的,不管怎么说涟漪都是他疼爱了十四年的女儿,是他曾经深深相信这是他的亲生骨肉,是值得他付出一切感情来爱的女儿,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啊!就因为他对涟漪的疼爱如此彻底、毫不保留,待到发现他疼爱错了的时候,他才会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更不能为外人知!就算他再想要折磨涟漪来报复婉皇后也好,当他看到涟漪这样痛苦,这样无助地痛哭的时候,从前的一切條然闪过脑际,他想起小时候涟漪承欢于他膝下的情景,往事一幕幕,哪能说忘就忘?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