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静静站在红漆柱子旁,眼神很茫然,主人说让她来见父亲的,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更不知道父亲长得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会不要她。她目光在韦天兆和周耀齐身上来回转,小嘴张了张,像是有话要说,不知怎么的又闭上了口,又往柱子后面挪了挪身子,似乎这样才让她感到安心一些。“周爱卿这么多年为朕分忧解劳,朕其是感激,”韦天兆有意无意地看了涟漪一眼,眼里有残忍的笑意,“想这些年来,朕时时征战在外,朝中如果不是有周爱卿,朕何以安心?周爱卿自是劳苦功高,朕心中明白!”周耀齐大为诧异,难道韦天兆今天召他入宫不是为了治他的罪,反而要论功行赏?莫非先前是他想得太多了,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臣、臣不敢、不敢居功!为人臣子,理当、理当为皇上分忧,这、这是臣的份、份内之事,臣、、、”“好!”韦天兆突然击掌叫好,把周耀齐给吓了一跳,却见韦天兆神情兴奋,眼眸炯炯发亮,反应也太大了些:“难怪朝中人人都道周爱卿为人谦恭有礼,视名利如浮云,朕今日算是见识了,也不枉朕十五年前出征雏凤国之时,就将朝政之事相托了!”乍一听到“出征雏凤国”五字,周耀齐满脸喜悦登时化为乌有,脸色大变,几乎从椅子上摔跌下来!他怎么会听不出韦天兆的言外之意,这么多年来韦天兆出征无数,却独提起那一次,还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次的事吗?!“臣罪该万死!”他顾不上多想,猛地从椅子上翻身跪倒,连连叩头,通通作响,“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既然是罪该万死,又怎么可能得到韦天兆的宽恕?看来他是给吓糊涂了,也很明白自己当年犯下的过错根本就是无可饶恕!“周爱卿这是怎么了?”韦天兆看得分明,越发确定了周耀齐就是那个奸夫,他心里恨不得立刻把周耀齐大卸八块、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可这并不是最让周耀齐痛苦的结果,他还要让他更痛苦,更后悔当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他握紧了拳,故做惊讶不解地往后退一步,“你一心为国,忠心耿耿,朕要赏你还来不及,何来‘罪该万死’一说?”“臣、、、”周耀齐上下牙不住打着架,咯咯响个不停,到现在这个份上,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寒而栗”!“臣、、、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是一时糊涂,那个时候,臣也是、也是年少无知、、、”年少无知,仅仅是因为他的年少无知,就要让韦天兆如今承受如此大的羞辱吗?哈哈哈!韦天兆心里狂笑三声,年少无知是吗,好,很好!那现在就是你为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周爱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吗?”韦天兆没有扶他,神情越发平静,平静到让人害怕,就算是王逸也已经感觉得到自韦天兆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怒气,他心里绝不可能如表面这么平静,所以才更可怕!“说出来就好,朕自有主张。”看来他是想让周耀齐亲口承认,让涟漪亲耳听到他就是她的生身父亲,是薛昭婉那个贱人生的野种!这不就是他今天带涟漪过来的目的吗,如果现在婉皇后在的话就更称了他的意了,他其实很期待他们一家团聚的情景呢!“臣、臣不敢、不敢欺瞒皇上!”周耀齐满头冷汗涔涔而下,知道自己今日只怕是在劫难了,可这又怨得了谁呢,谁叫他生性风流,年少轻狂,做事不能三思而后行?其实自从当年他犯下滔天大错之后就一直在害怕,虽然婉皇后性子大度,向他承诺永不会说出当年的事,但他还是时时提心吊胆,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他并不期待韦天兆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会对他手下留情,他只希望韦天兆可以念在他对国之功劳的份上,只杀他一人,放过尚书府上下,包括他一双儿女在内的八十几口人,他就很感恩戴德,就算死了也会感激韦天兆三生三世的!“臣、臣当年也是、也是少年轻狂,皇后娘娘又生得、生得绝美,臣、臣一时、一时、一时冲动、、、”他咬着牙,到底还是承认了自己所做过的错事,不承认又能怎样呢,事实上是他一时糊涂,对婉皇后做出那样的事也是他的错!“够了!”韦天兆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得浮现**着的婉皇后和周耀齐拥抱纠缠在一起时的情景,他强装出来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心头一股怒火凶猛地蹿上来,烧得他浑身燥热难耐,此时他手上若是有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过去的!“臣该死!”周耀齐大骇,知道韦天兆这回算是彻底怒了,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一个头叩到地上,等着韦天兆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对他和尚书府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韦天兆衣袖猛地一挥,侧过身去,剧烈地喘息着,喘气声粗重而混浊,直似要把胸膛给撑破了一般,他必须要借着这样的喘息把心里的狂躁之气呼出来,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主人,你为什么生气?”涟漪怯怯的声音传来,韦天兆條地回过头来,这才记起来涟漪还在殿上呢,他叫她本是为了让她和周耀齐父女相认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要了,他怕他自己会受不了那样的场面,他会发疯的!“不,天奴,朕没有生气。”涟漪那柔弱、冰凉、无辜的语声透入韦天兆胸中,比世上任何灵丹妙药都具神奇功效,韦天兆的滔天怒火突然之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甚至还微笑着摇了摇头:“朕吓到你了吗?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天奴放心,一切都会过去,朕什么都不会失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