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显见得他必是急匆匆而来,更是人未到,声先至。这一句“手下留情”太子喊了一路,如果不是太在意即将受到伤害的人,他怎么会发出这样心胆俱裂的声音来?“父皇,手下留、、、”太子如一阵风似地刮进来,束发的纶巾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头发都披了下来,一只手提着衣衫下摆,露出月白色内衫来。因为跑得太急,又喊叫了一路,所以气息走岔,左下腹部剧烈地疼着,疼得他脸色发白,又累得满头大汗,仪态全无,想来这一路上的侍女侍卫们真是有够吃惊的了。他一入门,最后一句还未喊完,就看到了血泊中的雪含,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父皇,这、这、这、还是没赶得上、、、”原来王逸听到韦天兆要打雪含,情知这里的人根本劝不得韦天兆,唯太子一人或许可以一试,劝得韦天兆改变主意。所以他趁着韦天兆没注意到,悄悄招过来一名小太监,让他速去东宫给太子送信,让他过来一趟,不然雪含可就真的没命了。谁料从东宫到这幽铭宫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路,再加上小太监过去的时候太子又刚好不在,说是去了太极殿。等到太子回来,一听小太监说韦天兆在幽铭宫,还要打雪含,他给吓得魂飞天外,抬脚就跑,没想到还是晚了。“沧涯?你来做什么?”韦天兆也没想到太子会见到今天的事,他一直都不愿对太子说出实情,就是不想他掺和进来,受到什么连累。不过他也太一厢情愿了,太子对婉皇后和涟漪姐妹的感情无人不知,他一定会时时记挂着她们,韦天兆要对她们做出什么事来,怎么可能瞒得过太子。“父皇,你、你、你为何要打雪含,她还是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太子对韦天兆都是敬多于爱,畏多于敬的,无论韦天兆说什么他都会毫不怀疑地相信,从来没有对韦天兆高声说过话,像今天这样的声色俱厉,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这也不能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他乍一看到雪含这个样子之后太过震惊,太过无法相信了!“父皇,雪含可是您的女儿,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无论雪含有什么错,说她几句也就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韦天兆一时也解释不得,便闭上了嘴。太子就算再气,也不可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到底还是跺了跺脚,俯下身小心地把雪含轻巧的身子抱起来,转身就要去找曹元宠。到得门口,他才注意到涟漪也在,看她安然站在那里,知道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还是顺口问了一句:“涟漪,你没事吗?父皇有没有打你?”“我没事,太子哥哥放心。”涟漪轻摇头,她不再称韦天兆为父皇,却还是称太子一声哥哥,这一声哥哥出口,她自己也愣了愣,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吧,韦天兆是绝不会允许她再这样的。“哦,那就好。”太子也没多想,脚下不停地应了一声,然就在他将迈出门的一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下脚步,停顿了两秒钟之后,條然回过头来,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涟漪,你、你认得我了?!难道你、、、”难道涟漪已经恢复了记忆吗?这、这真是太好了!太子惊喜莫名,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只要涟漪能够恢复记忆,变回正常人,雪含就不愁没人照顾了。可是不对呀,既然涟漪记起了从前的事,就应该也记起雪含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雪含被打而不加以阻止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并隐隐有种恐惧感,他觉得父皇和涟漪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很惊天动地。“涟漪,你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是的,太子殿下。”涟漪等了等,她本以为韦天兆会先开口的,因为她一直都看得出来对于她变为天奴这件事,韦天兆并没有对太子说实话。虽然她不十分确定韦天兆这么做的原因,但从她自己来说,她还是不希望太子牵扯进来。那样的话,结果无非有两种,要么多一个鄙视她的人,要么只能令太子烦恼痛苦,而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涟漪,你叫我什么?”太子才要再问,一听到涟漪给他的称呼,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既然已经记起从前的事,为什么要称我殿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太子殿下,你不觉得先救雪含要紧吗?”涟漪冰冰冷冷地打断太子的话,目光冷然,“如果再晚一步,雪含可就要没命了!”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太子心中一凛,也顾不上多问,立刻抱着雪含跑到曹元宠房中去,“曹大人,在吗?”“太、太子殿下!”曹元宠其实正小心地在房中躲着,无论这边有多大的动静他也不敢露脸,当然是怕惹祸上身,太子这一抱着雪含闯进来,他才惊魂未定的迎上来。“快,快救雪含!”太子额上汗如雨下,却也顾不得,急切但轻柔地把雪含小小的身子放到**去。“天哪!”乍一见雪含这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样子,曹元宠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不敢怠慢,忙小心地替雪含清理起伤口来。而这个时候,幽铭宫里所有侍女侍婢全都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韦天兆怎么会狠得下心来对自己亲生骨肉连下狠手。不管怎么说,雪含都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而已,莫要说她是韦天兆的女儿了,就算她跟韦天兆没有丝毫关系,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心这样毒打她呢?难道他就不怕做出这样的事来会有损于他一国之君的威严,会有损于他“仁君”的风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