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的几个人听了小孙的讲述,简单研究了一下,决定立即传唤这个姓张的看门人。他叫张四涪。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讯问室的冷板凳上,神态木然。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却十分洁净,衬衣领子露出一圈来,雪白雪白。在讯问中,他的态度似乎还很配合。“你为什么让孙丽装疯卖傻?”“我没有让她装疯卖傻。”“你没有威胁过她?”“我没有威胁过她。”“那天晚上,你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我给她打过电话。”“你说了什么?”“我让她保重身体。”怎么问,他都是这些话。专案组的警察有点没辙了。是的,张四涪一次都没有面对面威胁过小孙。小孙仅仅是接到过他的一个电话,而他具体在电话中说了什么,又没有录音。“有那么多人在红都剧院失踪,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警察跟他玩起心理战。他们严密地观察他的表情。“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没有。”“跟袁某有关系吗?”警察突然问。“袁某?哪个袁某?”“解放前自杀的那个女人。”“死了的人怎么能作案呢?我不信。”他说着,脸上流露出嘲笑的意味。警察有点泄气。由于证据不足,当天晚上,警方把张四涪放回了家。第二天晚上,小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班。张四涪又回来了!她仿佛和这个诡怪的张四涪一同置身于一个阴影中,他跟她近在咫尺,死死盯着她,脸上突然长出无数只手来。她魂飞魄散。这时候,在阳光下正巧有一群人走过来,她像见了救星一样大喊:“救命啊!”然后,她指着张四涪,大叫:“快来抓住他!抓住他!”那群人不解地朝这里走过来。张四涪转过身去,他的脸立即就变得正常了,他和善地对那群人笑着。那群糊涂的人就走过去了,任凭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他们还是一点点没了踪影。世界很空旷,又剩下了他和她。他慢慢转过头来,开始狞笑,他的脸又开始一点点原形毕露……她在她的工作室里售票的时候,一直不敢朝入口处看。张四涪正坐在那里收票。她能感觉到,他一边收票,一边穿过窗子看着她。她觉得,他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因为她泄露了他的秘密。电影散场之后,她也该下班了。外面刮起了大风。她胆怯了,给丈夫打电话,想让他来接自己,可是,他没在家。打他手机,他的手机竟然关了。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回家。她走出售票室的时候,看见剧院入口的大门敞开着,不见张四涪。他应该正在里面扫地。她快步走下剧院门前的台阶,走了一段路,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四涪正站在剧院台阶上朝着她看。他那眼神冷若冰霜。她打了个冷战,加快了脚步。风越刮越大,两旁的树使劲地摇摆,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它们的影子在地上急躁地晃动着,好像鬼影一般。尘土、纸屑、树叶在半空飞舞,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回家的路变得危机四伏,她忽然觉得今晚她可能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帽子挡住了脑袋,看不见脸。她蓦地想起了那个恐怖的雨夜,想起了那个要向她买24排4号电影票的人!没下雨,他穿雨衣干什么?她觉得,这个人是冲她来的。他走得很慢,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两旁的路灯修好了,那光像梦一样。小孙想喊,却张不开嘴。那个人慢慢走到了她的跟前,停下了。他和小孙一样高。小孙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在雨衣宽大的帽子中,有一张苍白的脸——正是张四涪!他木木地看着小孙,一言不发。小孙拔腿就跑。她在大风中不知跑出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回头气喘吁吁地看,空荡荡的路上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只有一只蝙蝠在飞。她转过身,一个人正站在她的面前,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孙丽,你跑什么?”是她的丈夫,他出来接她了。她一下就瘫倒在他的怀里。小孙回家之后,把这件事前前后后对丈夫讲了。丈夫恨恨地说:“把今晚的事告诉警察。”小孙说:“他什么都没干呀,警察能把他怎么样?他在走路,他只是没有跟我打招呼而已,这算什么事呢?”丈夫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老子躺在**,久久端详着床头摆放的香瓶的照片,心情极其难过。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人间一片飘摇。他一直坚信他的香瓶还活着,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像平时那样,调皮地吓他一跳。她告诉他,她那天看电影去,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老同学,她约她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去,可是,她们竟然迷路了,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可是,这个夜晚,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他的香瓶永远永远也回不来了。大风似乎正在向他传递这个不吉祥的消息……他猛地爬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觉得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急切地呼唤他。这天晚上,另外一个女人到派出所报了案。她就是那失踪了的怀孕女人。她回来了!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