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越来越乱

第二天林璐璐不知为什么没去上课，我和董强在班级里坐了一上午，两个人相对无语，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我俩在学校门口找了间烧烤店吃上了。“我这两天不过来了，训练挺忙的，我成绩下降得太快了，教练都不高兴了。”这显然是董强编的理由，他一向不在乎教练的意见。“不用吧，你还听教练的？学校这么大，晚上随便跑两圈不也当训练了。”我心想这小子玩什么猫腻，我正想帮他表白呢他先撤了。“不，我得回去，田径队的那些哥们好些天没看见我了，也该回去聚聚了。”我一看劝不住董强就说：“那你回去吧，都快成文学院的人了，林璐璐的事交给我了，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让她明白你的心意。”“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有数！”“我不是管你，我是帮我自己，她误会了对谁都不好，反正你也不敢说，我帮你说，你正好回田径队做几天心理准备，做好了你再回来，到时候她同意不同意你也不用休克了。”董强沉思了好一会说道：“好吧，那就交给你了，我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说。”吃完饭我回了寝室，董强说要回去训练……第二天上午我准时起床去上课了，这天天气特好，灿烂的阳光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离着老远我就看见林璐璐站在教学楼下，她从台阶上蹦下去又跳上来，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她发现了我然后冲着我很是明媚地笑了笑，那笑容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越发灿烂，灿烂得让我有些不忍告诉她真相，可是我对她真的没有感觉，最多算是看着顺眼。不过当我来到笑容如此灿烂的林璐璐身边时我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了，太过直接的拒绝我是说不出口的。“给你，我洗过了。”林璐璐从背后拿出了我的夹克，洗得很干净，叠的也很整齐，看得出她很用心。这行为叫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林璐璐不是第一个对我表现出爱意的女孩，可是之前我从来没和那些喜欢自己的女孩如此接近过，她们也就没有机会伤感，可是这次我和林璐璐的关系有些近了，我真不知道这应该怪谁，干脆就怪董强吧！“谁要你给我洗了，这夹克只能干洗，知道是什么版子的吗？看到这鳄鱼没？虽说是假的也好几十块呢，弄掉色了怎么办！”我的口气有些过分强硬。“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说啊！”这下林璐璐的笑容不见了，而且那表情好像又要哭了，我心想这女孩怎么这么爱哭呢？她是从来都这么爱哭，还是只在我面前这么爱哭？此时林璐璐的脸正冲着阳光，这使得她的面部表情异常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黑黑的眼睛充满了委屈，向上翘起的嘴唇仿佛随时有可能‘哇’地一下大张开来，抽泣的鼻子不知道会不会淌出鼻涕，还有乌黑的头发，总得来说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很纯洁，我低下了头，对刚才的言语有些后悔。也许她以后就是董强的女朋友了，也就是我的嫂子，我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嗯……”我清了清嗓子，“那谢谢你了，其实你用不着帮我洗衣服，我想和你说点事，你不急着上课吧。”“我不着急，有得是时间，你陪我走走吧，跟你散步的感觉肯定特好。”林璐璐破涕为笑。“行啊，这么好的天气上课真是浪费了，干脆跑路吧，到处逛逛！”我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后悔，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对她没意思哪来的这么多闲情，我在潜意识里总是想拖延时间，尽可能晚一些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后悔已经晚了，林璐璐像只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拉着我的手直奔学校大门走去。“咱们还是别出去了，万一被老师发现逃课多不好。”我知道这理由行不通。“哎哟，你少逃了，你都没董强来得多，咱们去哪啊？长春你熟，你领路吧，听咱们班女生说重庆路不错，那是步行街对吧？步行街应该是只能散步的地方，够浪漫的。其实我们家那也有步行街，不过那的步行街上出经常有汽车通过，那就没意思了，你们这的步行街不让汽车过吧？”林璐璐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我被她拉着手很不自在，说来惭愧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牵手。“别去什么步行街了，那不好玩，我们这的‘不行街’和你们那不一样，南北差异大啊！我们这的‘不行街’意思是说那条街要不行了，没人去了，要扒了，不是散步的意思。”老实说我不想逛街，我兜里只有三块钱。“你少唬我，我又不傻，早想去买几件衣服，你正好陪我，你看看你这身打扮，一点品味没有，其实你坯子不错，挺帅的，就是缺几件像样的衣服，一会你也买几件。”我开始冒汗了，我对穿衣服一向不感兴趣，也不会把钱花在那上面，最严重的问题是我只有三块钱，连两个人的车钱都不够，要是董强在就好了，我现在特别想他，那小子就没走过路，屁远的道也得打车。刚一出校门林璐璐就大喊了一声：“出租车！”天哪，她竟然打车，这来回一趟差不多就是我一个礼拜的伙食费啊，可是车子已经过来了，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到哪啊？”司机问。“重庆路。”林璐璐的声音很清脆，让人听了心情舒畅。司机一看路程够远是个大活，心情顿时就好了，“吉大的学生吧，白天没课吗？”“不上了，没意思。”林璐璐说。“他是你男朋友吧，你们俩挺般配的。”这司机有些放肆。“是。”林璐璐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显然很爱回答这个问题。司机和林璐璐就那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弄得我心烦意乱，此时我正在算计着车费该怎么办？让林璐璐花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办法了，自己没有啊！要是她也没钱怎么办啊？她不会以为我是个有钱的主吧，上周郑明伟跟我说他就被一个外班的女生敲了一批，又是打车，又是请吃饭，又是买衣服，到最后连个电话都没要来。我心想要是她也没钱我就赖帐，出租车司机一般是害怕惹麻烦的。不行啊，这对他来说是笔大买卖，二十多块啊，他万一豁出去了跟我玩命怎么办，我又没理。实在不行就把董强找来吧，让他再打个车送钱来，浪费也没办法了，我这可是替他办事。我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应对的办法，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重庆路到了，林璐璐很麻利地拿出钱包付了车费，根本没有拖延的意思，这让我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下车的时候我看到林璐璐的钱包里揣着一沓百元大钞，看厚度差不多在二千块左右，我心想这女孩和董强还真配，凯子对款姐。下了车我们俩开始在人流中穿行，街上的情侣还真多，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这阳光一样灿烂，我也被这笑容和气氛感染得有些飘飘然，误以为自己和林璐璐也是这情侣队伍当中的一份子，欣然地和林璐璐手牵着手向前走。林璐璐差不多每到一家商店都要进去，刚开始的时候我兴致很高，可是这女孩一直是只看不买，只要是女式的衣服见到一件差不多的就问我好不好看，我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她笑笑然后又换另外一家店。林璐璐说女孩子买衣服得精挑细选，渐渐地我感觉她好像是想拖垮自己，这女孩没有一点疲劳的征兆，而此时的我已经汗流浃背了。“你热了吧，等着。”林璐璐跑到马路边的冷饮摊买了两瓶绿茶，她把绿茶递给了我，然后又拿出手帕给我擦汗。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感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那么孤独而且傲慢，自以为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所谓的感情，可是今天我觉得有个人关心是件多么令人幸福的事情啊！从小到大，除了我妈，这个傲慢的‘大侠’从来没给任何人关心我的机会，除了父母只有董强给我买过饮料还是在他也渴了的前提下。“谢谢你，慢慢选吧，今天我是舍命陪君子了！”我喝了口绿茶大义凛然地说。我们进了一家专卖店，我早已经逛烦了，每进一家商店只要有可能就找个凳子坐着等林璐璐。“你过来看看这件衣服！”林璐璐的声音很兴奋。“好看，太好看了，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我连头都没抬，坐在凳子上说。“你快过来啊！”林璐璐的声音很大，她是在和我撒娇，弄得店员和其他客人都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喜欢引人注目，只好无奈地走了过去。林璐璐拿着一件男式的紧身Ｔ恤衫，“你穿上试试。”“咱们俩身材不一样，我没法帮你试，再说这是男式的。”“我还不知道这是男式的，给你买一件，你穿上试试。”林璐璐拿着那件Ｔ恤如获至宝，原来这么半天她一直在给我挑衣服。“我不要，这衣服不庄重，我只穿看上去成熟的衣服，就这Ｔ恤穿上一看就像混还没混起来的！”“先生穿上试试吧，看你女朋友多有眼光，这件卖得最快，你这身材穿上保证有效果。”卖衣服的是个女售货员，她不失时机地在那帮腔。“你穿上，快穿上！”林璐璐又在那撒着娇大嚷，引的好几个男顾客频频向这边张望。“不用试了，我要还不行吗？让服务员给挑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我想快点离开这里。“不行，要是合适你就穿上这件吧，把旧的装起来，你看你那衬衫多土，哪像个年轻人。”我进了更衣室，三两下换好了衣服，沮丧地走了出来。“你看，这才像样，多帅，让我好好看看。”“行了，快走吧。”我低着头快步杀出了专卖店，很快我又想起自己没付钱，更糟糕的是自己没带钱，我刚一回头发现林璐璐正在付款，女售货员笑容满面地把零钱找给了她，待林璐璐出了专卖店我把手插在了裤兜里有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我有些为难，让我怎么把真相说出口呢？我不喜欢你，是董强喜欢你，麻烦你离我远点吧。我们就这么在街上东一家西一家地逛着，我瞧这女孩的劲头是想逛遍这条街上所有的商店。“那家商店挺漂亮，够气派。”林璐璐指着卓展对我说。“还行吧，我都没去过几次，陪董强在这里买过东西，那的东西挺贵的，另外我今天没带钱，刚才那钱回去就还你！”“谁要你还了，你少气我！东西贵不要紧，好看就行，走，咱们进去瞧瞧。”林璐璐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里走。我和她逛了一层又一层，两个人一同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间林璐璐看着一件男式的休闲裤不动了。“售货员！谁管这片，这条裤子多少钱？”林璐璐看这里没人卖货，大声喊了起来。我心里一惊，莫非她又要给我买东西。这次过来了一个很帅的男售货员，“６９８元，质量绝对一流，这位先生穿吗？相中了就试试吧。”男售货员显得很殷勤。“你试试吧，你的裤子也不行了，跟这件新Ｔ恤不般配，再换条裤子就更好了，放心吧不用你花钱，一会我再给你买双鞋，回去气气咱们班女生，就她们男朋友长那样也好意思往班里带！”林璐璐显得很得意。“我不要，说什么我也不要了，我有配套的裤子，回去我就换上，咱们走吧！”我已经开始冒汗了，心想这不是传说中的包养吗？“不行！你不穿上就不走了！”林璐璐拉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晃。那男售货员眯着眼睛，表情阴森地冲着我微笑，笑容里藏着更深层次的含义，仿佛有着些许的鄙视或者说是嫉妒，那意思好像在说：小子行啊，挺有道行啊，我要是碰上这么个款姐就不用在这卖货了，我长得不照你差啊，不就是个高点吗？“给我找个合适的，我穿上试试！”我视死如归，心想豁出去了。“先生，您多高？”“一米八八！”我拎着裤子进了更衣室，刚关上更衣室的门我就在里面大声嚷嚷：“璐璐，你来一下，帮我拿着裤子。”林璐璐走过来了，“是不是非买不可？”我从更衣室里探出了头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对，非买不可！”“那你进来一下。”“你干什么？”林璐璐有点紧张。“放心吧，我不是杀人灭口，也没有非分之想。”林璐璐进来了，窄小的更衣室里装着两个人显得特别拥挤，男售货员好奇地看着更衣室紧闭的门，心想这俩人要是在里面办事我管还是不管呢？“把你钱包给我，快点。”我一脸的焦急。“干什么呀？”林璐璐不解地问。“你别管，一会再解释，你先给我吧，你不给我就抢了。”“给你！”林璐璐一脸疑惑地把钱包递给了我。“好了，你出去吧，一会什么也别说啊，一句话也别说，记着！”我带着威胁的表情对她说，林璐璐迷惑地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我换完裤子走出了更衣室，“就这条吧，挺合适的，请问在哪交款？”我掏出了林璐璐的钱包，大模大样地往外拿钱，翻看了半天又故意大声说道：“哎呀，还剩不到二千块钱了，一会我再给你买条裙子吧，今天钱没带够，先随便买一件将就着穿吧，过两天天气热了我再给你买件一样的方便换洗！”男售货员马上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我，毕恭毕敬地说：“钱给我就行了，我给您开信誉卡。”“不用了，我不要那玩意，穿坏了再买，哪有时间回来退啊！”我傲慢地摆了摆手然后交了钱。“先生慢走，下次再来啊！”服务员退下了。林璐璐跟在我后面嘿嘿笑，“哟，是不是不好意思了？还挺好面子的！”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钱包先放我这吧。”我怕这女孩再给自己买东西。林璐璐又买了几瓶洗面奶和一些化妆品，还有一条裙子，我们这一趟一共了花了一千八百块钱，中午的时候林璐璐说饿了非要请我吃饭，我说什么都没同意，拿出兜里仅有的三元钱给她买了袋饼干，这才觉得平衡了一些。我已经吃不下饭了，一直想着该如何开口告诉她关于董强的事，我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下午大约二点钟的时候，我们打车回到了学校。到了校门口，林璐璐递给我一瓶洗面奶，“增白的，给你，我喜欢皮肤白的男孩。”“你应该喜欢黑的！”林璐璐把洗面奶硬塞给我自己拿着东西跑了，边跑边说：“晚自习见，穿上新买的衣服啊。”回到寝室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没想到董强来了，看我拿回来一大堆东西，赶忙上去翻看，“怎么你也买衣服了，高档货啊，买彩票中奖了？”“全是给你的，拿去吧！”我慷慨地说。“什么？太阳从地下出来了！你给我买东西了，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突然感觉欠我的？还是疯了？小时候我吃你口冰糕你都追着我打！”董强兴奋坏了。他翻出裤子试了试说：“样子不错，就是稍微短点！”“是吗？短你就改条裤杈吧。”我半死不活地说道。“这Ｔ恤够酷啊，就是有点瘦，成露脐装了！”董强一脸的惋惜。“瘦吗？那你改件兜兜吧，你小时候穿兜兜最可爱了。”“这洗面奶也是给我买的吗？我脸这么黑挂大白也不顶用啊，我说你这都是诚心给我买的吗？”董强挺纳闷，“对了，林璐璐的事你替我问了吗？我都想好了，她不同意我也追，长这么大第一次碰上喜欢的女孩，如果不放弃就不会有失败，这句话还是你我告诉我的。”“我说不出口，实话告诉你吧，这衣服都是她给我买的，可不是我主动要的，她非买不可，爱咋咋地！”“给你买的你就要吧，我穿个什么劲啊？”董强蔫了，连声音都低了八度。“今天晚上她还去自习室，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越拖越麻烦，你去说吧，你实在不敢我去也行，反正今天晚上得做个了断，再这么下去我于心不忍！”“行，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你先跟她解释解释，然后我再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