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对方的头像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呵呵,好久不见。]实际上我根本不记得对方是谁,他的网名是“西出阳关”,我点开他的资料看了看,内容很简单,年龄学历之类的当然不必相信,在自我介绍一栏里,有这么一句话——“时光尽头一转身,一切都成虚空。”这话很对我的胃口,但我还是想不起他是谁。依照我的习惯,QQ内的好友,都是现实中认识的人,我从来不加网上的朋友,也许这个好友是以前的某位熟人改换了网名吧。[怎么这么晚还来上网?]他问。[你是谁?]我直接问道,[是不是改名字了。]他沉默了好几分钟,我等得不耐烦,正要再问一句,他抛过来一个哭泣的黑脸:[你不记得我了?]我惭愧地道:[嗯。][我是你的好朋友,生死之交。][倒,我还没经历过生死大事,哪来的生死之交?][世间只有生死是大事么?][不然还有什么?][还有更重要的,譬如,你忘记了我。][哈,哈,哈,从来不记得,又算什么忘记?]我觉得这种对话有点无聊,也许对方是我不小心加的一个网友吧。[从来不记得?]他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你快说你是谁,不然我删除你,]我说,[我不加陌生人的。][你再想想。][我删了。]我说,鼠标已经点开了好友栏,点中他的名字之后,按了按鼠标右键,正要点“删除”两个字,对方已经飞快地发过来:[江聆。]我的手停住了。对方能叫出我的名字,当然是认识我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在网络上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你到底是谁?不说我生气了。]我说。他又是好几分钟没说话,我忽然感到一阵困倦,打了呵吹,正要关机,他的信息又过来了:[云升街六号,住得还习惯吗?]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问,我猛然感到全身一麻,似乎有一股电流从皮肤表面滚过,鸡皮疙瘩冒了出来,甚至能感觉到头发根都竖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急切地问。我搬到云升街六号才不过两天,除了那位帮我找房子的朋友,再也没有其他熟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但是,我立刻想到,那位帮我找房子的朋友,目前两只手都受了伤,根本不可能打字,更不用说这么快的打字了。[你是不是贾云?]我还是这么问了一句,尽管他自己不能打字,但是他可以找别人来帮他打字,也可能是他将我的QQ号码和住址告诉了别人。我尽量这么想着,可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对方不是贾云,甚至跟贾云毫无关系。[不是。]西出阳关回答道。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对方知道我的住址这件事,让我感到无名的恐慌。想了想,赶紧拨打了贾云的手机号码。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并不是西出阳关,任谁都可以听出来,手机那头的那个人刚从睡梦中醒来。“我是江聆,你现在是不是正在网上和我聊天?”我急匆匆地说。“什么?”贾云显然还没清醒过来,“我在睡觉。”“你把我的住址告诉谁了?还有QQ号码?”我问。这下他彻底清醒了,不出所料,清醒之后,他并不急于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我骂了一顿,怪我惊扰了他的好梦。骂完之后,他才很不高兴地说:“没有告诉别人,你以为我是女人?”我哭笑不得,又追问了一句:“你发个毒誓?”贾云已经快要气疯了,又骂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发了个不痛不痒的誓言,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西出阳关又传来了信息。[你第一天搬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下着雨。]他笑咪咪地说(发过来一个笑脸),[那天你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扎着马尾巴。]他说的没错,但是这些他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我问。[你现在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还有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