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大家都欢呼起来,有几个同学听到我们的欢呼声,走了过来,也加入了聚会的行列。树枝上的小灯泡不知被谁调弄了一下,它们全部熄灭了。没有了它们喧闹的光彩,四周反而显得更加清晰。我和我的同学们手拉着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殡仪馆,我们没有叫车,并排走在宽阔的路面上。这时已经将近11点钟,殡仪馆附近的路面都比其它地方要寂寥得多,没有什么车,马路属于我们,两边也没有什么店铺,路基下是朝远处延伸的菜地,然后便是田野。余非形单影只地跟在我们身后,我向大家介绍着他:“这是余非,我的男朋友!”“哦!”大家起哄地围着他笑了起来,他也对我笑了笑。我们又笑又唱,过了一会,一个同学指着余非问:“那个人是谁?他好像在跟着我们。”“这是余非,”我拉着他的手,再一次介绍,“我的男朋友。”大家再次起哄。我们那晚不停地逛街,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每个人都抛弃了矜持和羞涩,大家都知道,我们不会再有这样聚会的机会了,这是我们毕业以后第一次参加同学的葬礼,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们的悲伤格外重,而以后不会了,我们慢慢地长大,无论多少葬礼也不会让我们如此动容,旧日的情谊将被新的朋友取代,记忆不会是永恒的。每个人心里都这么想,可是谁也不说,只是如同末日一般恣意地玩闹,不去想我们的成长要抛弃多少曾经美好的东西。这期间,我记不清自己向大家介绍了多少次余非,这个举动不会让他们有丝毫记忆,但是对我和余非来说意义重大--这是我和余非之间仅有的残余,一切都被遗忘了,我强迫自己反复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以祭奠那些我毫无印象的时光。-----31两点钟的时候,大家终于散去了。只剩下我和余非。“我们也回去吧。”他说。我点了点头:“你真的住在我家的对面吗?”“假的。”他笑了起来,“我住在你的楼下。”“啊?202号房?”我惊讶地看着他。“是啊,那天你彻底忘记了我,转身离开之后,我情不自禁地跟着你走,一直走到你宿舍外面。你还记得你寝室对面那栋废弃的旧房子吗?那几天我就住在里面,你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经常来敲那栋房子的门,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开门。没过几天你就搬走了,我尾随着你的出租车,跟到了云升街六号,你住在3楼,我就在2楼住了下来。二楼那户人家有电脑可以上网,我忍不住用‘西出阳关’这个名字和你交往,虽然无法让你知道我是谁,但我们至少还能保持联系。”他说。我这才知道,在我原来住的宿舍对面,那所旧房子里,为何总发出诡异的声音和光芒,原来竟然是余非住在那里。想起自己当初的恐惧,我不由笑了起来--也许世界上所谓的鬼屋和凶宅,其实都不过是一些被人遗忘的人的住所吧。“其实我们后来还见过很多次面,”余非说,“我常常忍不住上去找你,每次都说自己是你的邻居,你也很客气地接待我,不过一转眼就不记得我了。我甚至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所有的情况,希望你看到之后能想起点什么--那封信我一直没敢送出去,直到有一天,你和许小冰匆匆出门,我尾随在你们身后,一直跟着你到了流芳湖,匆匆将那封信递给你,你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虽然接过了信,却在一转眼之间就将信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