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止了抽泣,用帕子按着眼角,伤感的说道:“也只能这样想了,我就算为了这个气出病来,又能有什么法子?这话若是冬末说的,我还能辩上一辩,争上一争,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少爷都这样说了,我再说别的,可不就是拿鸡蛋和石头去碰了?!”兰芷安慰着她,慢慢转开了话题,两人又细细碎碎的说了半天话,兰芷才告辞出来,回去澄心院了。李小暖直病了差不多一个月,温大夫才将药方调成了调理的汤药,宣布了她的康复,温大夫走后,李小暖换了衣服,带着冬末去瑞萱堂请安了。李老夫人拉着李小暖坐到榻上,怜惜的搂着她,心疼的说道:“你看看,瘦得下巴都尖出来了,往后可要小心着些,可不能再病了,老祖宗都快心疼死了!”“老祖宗!”李小暖声音软软的低声说着话,依赖的靠在李老夫人怀里,周夫人笑着看着她说道:“往后可不能再这样淘气了,不光老祖宗心疼,这一家人可都牵挂得不行。”“小暖以后再不敢了。”李小暖忙恭敬的答道,李老夫人笑哈哈的抚着李小暖的后背,温和的说道:“你刚好,温先生说你这身子骨还弱,要再调理些日子才行,这早学暂时就不要去了,若觉得身子还好,就上午过去听听书,听累了就回来,不必拘着时候,你病了这一个月,萧儿没了伴,这念书的劲头可是一天不如一天!”“是!老祖宗最疼小暖了!我想明天就去上课去!”周夫人笑着摇着头看着李小暖感叹道:“这丫头念书上头倒真是难得,若是个男孩子,可是个有出息的。”“唉!”李小暖重重的叹了口气,耸拉着眉梢说道:“我和古萧哥哥比背书,从来没赢过他!我一定要赢他一回!”周夫人指着李小暖,笑出了声,“这孩子,你跟他比什么?他过两年就得考童子试了,你一个姑娘家,又不用考那些东西,不过念些书,明明理罢了,往后还是多用些心在针线上头,过几年,去乞巧节上拿个头筹回来,才是正理!”李小暖嘟了嘟嘴,周夫人看着李小暖,笑着摇着头,李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没有说话。李小暖差不多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只是早上不用早起上早学了,中午从瑞萱堂吃了饭回来,古萧跟着林先生学好画之后,再到松风院,李小暖陪着古萧背完书,就借口劳累着了要歇息,把他赶回梧桐院写字去,晚上也是各自去瑞萱堂请安吃饭。日子忙碌着滑得飞快,很快就进了五月里,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院子一角的芭蕉越来越浓绿起来,赶着下雨,李小暖就坐到东厢榻上,透过纱窗看着被雨水洗刷的干净异常的翠玉般的芭蕉叶,听着雨水滴落在芭蕉叶上的细碎声响,只是没有那份“早也潇潇,晚也潇潇”的心境。五月里的雨水特别多,浠浠沥沥的下起来没个完,申正时分,李小暖穿着高底木屐,撑着伞,带着冬末往瑞萱堂走去。吃了饭,小丫头奉了茶上来,李老夫人接过慢慢喝着,周夫人满脸喜色的坐在榻前的扶手椅上,李小暖微微有些奇怪的看着周夫人,实在是难得见她有这样的喜色。李老夫人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转头看着古云姗吩咐道:“你母亲六月初一的生辰,虽说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宜太热闹,可也要好好办一办,再说,”李老夫人转头看着浑身透着喜气的周夫人,笑了起来,“你看看,就算咱们不想热闹也不行呢!”周夫人笑了起来,欠着身子说道:“看母亲说的,恪儿是专程过来给母亲贺寿的!”李小暖端着杯子的手僵住了,古萧怔了怔,急忙问道:“是恪表哥要来上里镇看咱们了?”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温和的解释道:“六月初一是你母亲生辰,六月初九又是我过生日,你姨母姨父就打发你恪表哥过来贺寿,这个月底就到了,要在咱们家住上半个月再回去。”古萧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古云欢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呼吸急促着微微有些不稳起来,古云姗扫了眼古云欢,转头看着李老夫人,笑着说道:“若是月底就到,也没几天了,得赶紧让人收拾院子去了!”“我可不就是要跟你说这事的,说着说着,又说远了,你看看,祖母也是年纪大了!”李老夫人笑着说道,古萧挤到李老夫人身边,摇着李老夫人的手臂,“老祖宗才不老呢,等我老了,老祖宗也不老!”周夫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古云姗挑着眉梢,斜睇着古萧笑道:“你老了,老祖宗也不老,这叫什么话?”古云欢捂着嘴,笑得春光灿烂,李小暖微笑着,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你都老了,老祖宗还不老,那不是老祖宗,那是老妖精!”李老夫人哈哈笑着说道,屋子里的人笑成了一团,古萧也笑倒在李老夫人怀里。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又细细商量了半天,决定把这个恪表哥安置在前院娑罗馆,那里原是古老太爷静心清修之处,院落精致清雅,景色极好,地方也宽敞。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细细嘱咐着哪一处要哪能收拾,何处放何物,古云姗一一答应着,一家人比往常晚了大半个时辰才告退出来,各自回去歇息了。李小暖出了瑞萱堂,低着头,脚下渐渐越走越快起来,古萧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他的恪表哥,见李小暖走得快了,忙拉着她的手说道:“暖暖,你慢一点,天黑得很,慢些走,小心别绊着了。”李小暖忙顿住脚步,她有些焦躁了。古云欢拧着帕子,也不理人,一路出着神自顾自的回去了。古云姗皱着眉头,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仿佛有些苦恼的看着古云欢的背影。李小暖回到松风院,沉默着沐浴洗漱了,躺到**,破例没有看书,只说困了,吩咐冬末放下帐子、帷幔,熄了灯。冬末有些奇怪的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也没多问,只收拾好帐子,举着灯出了屋,和当天值夜的春俏一起坐到暖阁里,做针线去了。李小暖躺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帐子顶,心里烦恼不已。若是早知道和那个骄横拔扈的世子还有见面的可能,那天无论如何也忍下来了!唉,要是知道有今天这样的麻烦,那天她绝对不会去拿那些点心!若是知道隔天就能寄身古家,她还拿那些点心做什么?若是知道……若是知道还要再摔一跤,还不爬起来了呢?!想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那个混帐东西月底就要到这里来了,还要住上半个月!中间要给周夫人贺生日,要给李老夫人贺寿,平日里,听古萧和古云欢说起来,她们表姐弟兄妹也时常在一处吃饭、玩乐,至少赶着过生日、过节什么的,古云姗、古云欢都是和那个恪表哥在一处的!这一次,必定也不会男女内外分得那样清楚仔细,李老夫人又是个睿智擅变通的!自然懂得让孩子们相处得越多,感情越好,对古家才越有利!那个混帐,是汝南王府世子,是这个什么元徵朝最尊贵的世家之一!古家自然是要待以上宾之礼!李小暖烦躁的翻了个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到自己!那样的混帐东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知道什么叫饿肚子,什么叫不得已!哪里懂得体谅别人的苦处,就算和他说破嘴皮,也没法子让他体会到填饱肚子远比丢不丢脸更重要!得想个法子出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