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九十三章

地点：茶碗胡同93号，我是一根蜡烛。我是一根白色的蜡烛，由一根细小的绳子和一堆凝固的蜡油组成，我的身高只有一个杯子的高度，我已经在这个柜子上待了很长时间，当火柴把我的脑袋点着时，你们便会看到我的两肩上落着厚厚灰尘，灰尘可以证明我说的千真万确，的确，我从杂货店被穿黑袍子的人买来，我以为：我的生命将走到尽头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生命可以延伸至今，我还可以活神活现的待在这个酱紫色的柜子上，想我想的，做我做的，这应该感谢从杂货店买走我的人，但我的眼睛却严肃的告诉我，他死了，并且是**裸的，对于我的眼睛来说它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的，我的心脏也在静止中跳动了起来，我并不知道人类的死亡都将这个样子的，我的死亡是消耗尽我的身体，如果我的蜡油一直持续，那么，我将获得永生，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蜡油无论如何也会有耗尽的时候，正如人类痴心妄想的永生永远的不能实现一样。我身体上的主要组成部分是由雄性的白蜡虫分泌出来的，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奇怪的虫子，他们只会爬在白蜡树上或女贞树上酣睡或**，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就已在人类的加工场里了，我并不知道我将去哪？我将为人类提供多么大的帮助？这些我当时一无所知，简直像一个傻子一样，随着我渐渐的成型，我也开始意识到我将成为的这个圆柱形东西，人类的手掌从细小的杂绳中随便抽出了一根塞进了我的肚子，起先我感觉特别的厌恶，这像是在人类的雄性的肚子里塞进了一个婴儿一样，我和人类的雄性一样的感到了别扭，但我并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服从而已；在我被加剧的温度融化，再次凝结后，我顿时感觉塞在我肚子里的绳子像一把牵连我生命的线索一样牢牢的牵拉着我，我感觉我有依靠了，不在单单是一堆白色的物质，我的生命在即将丧失时我却再一次的看到了生命的希望，而这一次却不是在依附我自己的坚强，而是依靠在我身体内的一根细小的绳子，你们知道我的身体内没有血管与四肢的联络，但如果给我身体添加一条绳子，那么我也将拥有血管！我的血管不是用于联络我的大脑与四肢的，而是靠它来支撑着我的生命！当人类的火柴在我的头顶燃烧起来时，我也看到了我寿命的缩短，但这并不令我恼怒和懊丧，我早已经知道了我生命的运行轨迹，发出光亮，照亮黑暗，我也将义无返顾的遵守和继续。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已经过时了，蜡烛，使用的人几乎都是一贫如洗的穷人；即使是穷人，也不见得点不起油灯，我们的利用价值在持续了几个世纪以后也渐渐淡出了为人类照明的舞台，但当我在人间的桌子上燃尽时，我却又来到另一个世界，我一样的被人类摆弄和支配，并且依旧面对死亡；我已经死亡过一次了，一切的恐惧都在我的阅历中变的微不足道，我几乎已经变的无所谓了！但就是这样的心态和机缘，我将获得永生，因为我知道我眼前使用我的人已经死亡！但我并没有摆脱死人的威胁，他的朋友，我见过的老头，穷酸的掉牙的朋友再一次的把火柴伸向了我的脑袋，我依靠的绳子是一根易燃的材料，火柴的微火一触及到它，它就乖乖的燃烧了起来，我的身体再一次开始消耗，一直消耗到我只剩下几滴蜡泪为止。我期待着我的再次死亡，我可能会死亡一千次，在我完全消耗以后将再次恢复我的一切，这死灰复燃的道理可能就是上帝的安排吧！我并不责怪我自己的这种心态，因为我觉我已经很世故了，并且极人情和物质情，以至一切的规律和变化都逃不出我的火眼，这种能耐使用我的人类并不知道！我可以是一页历史，也可以是一张调查，只要跟我对眼的人都将得到我的以外给予，这是我的特点，也是我本性！我今天跟你们交流的目的并不是来讲解我身上的一切，如果你们对我的身体有兴趣的话，你们自然会来研究我身体的结构和组成，这些奥秘人类只知道千分之一，这就意味着人类还可以在我们的身上获得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利用空间，这个数字太庞大了，相当于人类对宇宙的了解一样的肤浅！我并不想给骄傲的人类上上一节自然科学的课，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将要讲的故事，故事的内容都是我亲眼所见的，不含半点虚假，你们知道，我见过的人类只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那几个，当然，故事也取材于他们，他们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眼睛，他们以为他们在利用我使一切变的简单，实际他们错了，有了我的存在只会使事情更加的复杂和惊心动魄，我也知道，我在说话的过程中有些夸大其词的毛病！但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叙述，他们的一切在我的脑袋里都历历在目，只要不在这个时刻把我的嘴堵上，我将娓娓不绝的说出我知道的一切，但有些情节是不益说出来的，比如他在死亡前的一举一动！那早已不在是让你们欣赏，而是让你们了解真实，对我而言，你们说的真实实际都是虚伪的，而我说的真实才是真正的真实，因为你们人类的每张嘴都会欺骗。接下来，我将按时间的顺序来给你们叙述，这样有一种好处，就是不在搀杂我自己的思想和理解，这样一来，你们将清晰的了解到他们两个人的活动以及语言，我并不想把他留下来的信公布于众，因为那涉及到一个神圣的秘密，关于秘密，我想我是不应该叙述出来的。几天前的晚上，我被粗糙的纸包裹着，但我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迹象；我和我的同伴们待在一起，我是最上面的一根，我的身体下面是其他蜡烛，有我喜欢的，也有我厌倦的，不是因为它们的长相是多么的丑陋或者弯曲，这些我都是不会计较的，我所厌倦的是它们荒诞的脾气，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总感觉比别人高胜一层，其实，它们并不比我们高贵多少，一样是根蜡烛，凭什么怎么傲慢和娇气！通常，我是不怎么和它们攀谈的，就在我即将入睡的时候，我听见了杂货店的地板上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我听见一个声音说：“给我一根蜡烛！”这是我是知道的，因为正买的一袋蜡烛今天早晨已经全部卖出去了，那么，他要的就将从我们这袋里拆，而我却又是最上面的一个，这将意味着我将离开！但我却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它们几个这次却并没有嘲笑我，而是默默的掉起了眼泪。我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说：“你们怎么了？是在嘲笑我吗？以哭代笑！”它们委屈地说：“这实在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么会这么心存歹心呢？当我们想到你将离我们而去时，我们就会感到深深的内疚，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经常跟你唇枪舌战呢？我们真是该死！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却还要你争我夺的！真是不应该啊！”就在这时，店员的手已经把包裹着我们的纸撕开了，店员自然而然的把我拿了出来，递给了穿黑袍子的人，我们并没有看清他的脸，我脸扭曲着向我们的同伴们告别！我用我们的语言大声地说：“再见了，朋友们！祝你们好运！我先走一步了！”这并不像离别时的告别，倒像是临终的告别，这个我们别谁都清楚，被人卖走就意味着自焚，被自己的火苗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吞噬，这点，我的心里也相当的明白！我被穿黑袍子的人攥在手里，顺着漆黑的街道向他的住处行走，他的住处十分的气派，像是王公贵族住的房屋一样，但他住所的内部却并不让我感到满意，里面跟外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里面的墙壁是灰色的，既没有豪华的家具，也没有称心的装修，实在令我大失所望！但我并没有想到我还将看到将下发生的事情，这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在他把我放在楼上的酱紫色的破旧柜子上没多久，我便听到了自称“我的朋友”的人来了，他的脚步很轻，上楼时我竟然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穿黑袍子的人用火柴把我点上，我的头顶变燃烧了起来，我像是在逐渐的走向死亡一样的镇静和心态平和，我想慢慢的接受着这一切，这一切对我来说是一次死亡的快感，我将用心去体验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来吧！快来吧！我将走向死亡！就在这一刻，我听见了这样的谈话：“你想好了吗？如果你依然犹豫不决我将不在帮你！”“我的朋友，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你是我的亲人，也只有你可以帮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呢？”“你让我怎么帮你？他已经在阿鼻地狱了，如果他在那里的时间一长，我将无法下手，这你是知道的！并不需要我过多的解释！不是吗？”“当然！我很清楚这一切，但是，他毕竟是……！”“没有但是了，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将去干别的事情！你明白吗？”“好吧！按你说的做吧！我听你的好消息，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好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再见，我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休息了，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了，我将过几天来看你！”他们的谈话结束了，那个人就踽踽的离开了这幢让我伤心的房子，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什么，我以为他们将干什么事情而已，也就没有特别的在心！当我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我却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他走近我的身边，把我吹灭了，我并不知道他接下来将要干什么，我以为他要睡觉，谁知道，他并没有躺在**，他却像一个雕塑一样的跪在了地板上，他把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像是在祈祷一样的。我对他做的动作感到一阵嘲笑，我想他肯定在祈祷上帝的庇佑！真愚蠢！我这样漫无目的的想着。突然，他像一股烟一样的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地板上，只剩下了一个跪过的膝盖印，他哪去了？我疑问的自问，难道他飞走了吗？即使是飞的话，我想也应该是长着翅膀的样子，可我明明是没有见他飞了，也没有长着翅膀，我起先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一直思索着，却也总想不出个结果。他消失在屋子的地板上后，我就陷入了漫长的空虚，我以为我即将在残忍中死去，但我却侥幸的存活了下来，我没有死，我并没有在燃烧中毁灭！而奇怪的是他却把袍子脱了下来，穿上了一新的袍子，他坐在地上消失不见了，而楼梯上却跳出了一只可恶的狗，它说着些什么，也别消失在了地板上。前天晚上，在地板上消失了很长时间的穿黑袍子的人再次出现在了地板上，我惊诧地望着这一切，他忽地出现在了地板上，依然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样子和坐姿也没有发生改变，他就这样在地板上坐了怎么多天吗？我不禁对此产生了怀疑，他接下的举动更令我惊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见他的嘴角流着鲜血，他的姿态变了一下，用一只手按住了胸口，另一只手按在了地上，像是要支撑起笨重的身体。他想要干什么？他吃力的坐了起来，两只手慢慢的平行着向上升，在一刹那间，双手颤抖着抓住了自己的脸颊，十根手指僵硬地向脸颊里按，脸上的皮肤开始变的褶皱，衰老，他的脸颊上流下了道道的鲜血，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他的双手向上移动着，紧紧的夹住了他自己的脑门，他的脑袋在他自己手掌的积压下变成了畸形，脑袋的顶部像拔地而起的悬崖一样突兀起来，他的眼珠突然变的异常的圆大，像是快要掉下来的一样，他穿在黑袍子里的身体顿时变成了奇形怪状，他的脑袋向脖子里紧缩，他的胳膊也快速的收缩，他的脚也从腿下消失了，我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变化，他像一只乌龟一样的缩进了龟壳，他的整个身体像被压缩起来一样，衣服落在地上，里面不在有任何东西的衬托，衣服里像什么都没有似的放在地上，突然，我的眼睛却奇怪的发现了从的他袖口里流出一股黑色的东西，那什么呢？我仔细观察着那股从他袖子里流出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却并没有把衣服弄湿，这是让我惊讶的。那股东西流到了地板的中央，快速的在地板上流动着，里面发着黝黑的物质，渐渐的，我从柜子上看到了它在拼凑一个人形，哦！是他，他是一股黑色的东西！哦！我知道了，他是一团黑色的物质！他**的样子在黑夜里被我看的一清二楚，我打量着他接下来将做些什么？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不能这样容易地死去！”他像一条虫子一样地匍匐到了他刚才躺下的地方，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抓起了黑袍子，动作僵硬地穿在了身上，他嘿嘿笑了，他又爬会到了地板的中央位置，他的手指在空中一挥，一张纸出现了，它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抓起纸，匆匆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他声音恐怖地说：“我知道，他已经来了，没错，我的感觉是不会出错误的！你去吧！我已经不行了！他的威力是我难以想象的！”他嘴还张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他的手却在空中挣扎几下，脸色骤变，眼珠瞪得更大了一些，从他的嗓子里发出呃的一声，他僵硬地倒在了地板。这一夜很平静，他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一直躺到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那个自称“我的朋友”的人再次出现了，我是见过他的，但他的相貌和穿着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我不知道他是这么进来，也许是翻墙进来的，他开了门，橐橐地上了楼梯，他熟悉地摸黑走到了我的跟前，划着一根火柴把我点上，他从穿黑袍子的人的身边走过来，竟然没有感觉出来，他把我点上，屋子顿时就变的明亮了起来，他微笑着转过身，眼睛想要在屋子里扫视一眼，他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别的东西，就盯住了躺在地板上的那个尸体，他说：“怎么会这样呢？他是不可能！”他走进那个尸体，把地上的那张纸片拣了起来，我快速地读了一遍，他说：“我的朋友，我对不起你，你放心吧！”接着，他把尸体上的袍子扒了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跟尸体穿了别的衣服，他把尸体扛起来就下楼去了，我听着他的远去的脚步声，我知道，他走了！但我却感到纳闷，他身上的新袍子呢去了？但这一切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并没有走掉，他再次返了回来，再次点上蜡烛，在桌子上抓起了一把钥匙，他把要是塞进了口袋，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那团他刚才阅读过的那张纸，它已经被攥成了一团，他再才把纸团打开，认认真真地读了上面的内容，这一切都是在我的眼皮下完成我，当然，这一切都被我看的一清二楚；但我并没有想到，今晚，他却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并不知道他到底还想在这里得到些什么？他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愁眉苦脸的想着什么？他在地板上走了很长时间，浪费了我许多的身体，我已经快不行了，就因为他对我的折磨，我已经变的越来越短了，现在只有火柴盒那么高了，如果他继续在这里行走的话，我将在今晚走向我期待以久的死亡，死亡啊！你不要靠近我！突然，事情像是有了转机，他疾步窜到了我的跟前，探下身子，在柜子的旁边找着什么！我再也没有兴趣去注意他了，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死亡。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却迅速地跪在了地上，抓着一张黄色的纸在我的眼前读着，关于上面的内容我实在不愿意去读了，它实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想：你慢慢的照吧！我也将熄灭！突然，我的头顶出现了一阵狂风，我知道，我得救了，是他把我吹灭了；我猛的睁开眼，寻找黑暗中的他，他已经走了，依然穿着那件肮脏的黑袍走了。再见了，朋友们，请不要过多的相信我的叙述，因为这里面有我的一些自我成分，不过，他只会让我的叙述更加的生动，却一点也不会影响叙述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