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案子咱们还准备继续查下去吗?”蓝煜星试探地问了一下,语意也很含糊,让林清雅搞不懂这个“咱们”究竟指的是他和林清雅两个人还是S市纪委。“看来是查不下去了。”林清雅叹了口气,对新发现的线索,从冯德明到孙继尧,都像没听见一样。也许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买凶杀人还是请凶杀人,结果都一样,反正主犯都是董守业,抓住了董守业,案子就基本破了,至于去抓那些个职业杀手,现在,大多数的省都出现过这样的案件,哪有短期内就能抓获的?除非是全国统一行动,破获一批集团性犯罪的大案要案,才能把这些职业杀手给揪出来。从这种意义上讲,他们宁愿相信杀手组织是在国外吧,反正是抓不到了,把难度说得越大越好。想到这,林清雅向蓝煜星投去一个期待的眼神,意思很明显:“你也没有办法?”蓝煜星不置可否,装着没看懂林清雅的意思,让林清雅不由得暗暗失望。不过,蓝煜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许有一个人,可以让这条线索浮出水面。想到这里,蓝煜星觉得这次谈话已经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了,便开口告辞:“林书记,还有事吗?”林清雅当然明白蓝煜星的意思,接口说:“没事了,你回去吧。”蓝煜星答应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正准备开门,却听见林清雅在背后叫他:“等一下。”蓝煜星回过头,见林清雅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明天是中秋节了,你准备怎么过?”这句话让蓝煜星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犹豫间,林清雅已经看出了他的矛盾,幽幽地说:“算了,你去吧。”蓝煜星不敢正视林清雅的眼神,把头一低,走了出去。房门轻轻地一响,把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房里的林清雅再也撑不住眼眶上那扇沉重的闸门,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滴在肩头浅紫色的套裙上,斑斑点点,像极了一副凄凉而又美艳的印象派画作。林清雅的判断没有错,就在她对蓝煜星说这些情况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在抱着电话听筒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从人额前直往下滚,电话线的那一端,一个无比严厉的声音在训斥着:“谁让你这么干的,自作聪明,画蛇添足,愚蠢透顶。”“大哥,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说嘛,而且,我做得很小心,不会有问题的。”“什么不知道他会怎么说,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担心老董扛不下来是吧,你看错人了!组织的纪律,你早就放在一边了。说白了,你这样做,不仅仅是不相信老董,也是不相信组织,不相信我。我现在非常后悔,根本就不应该牺牲老董,因为你,不值!还有,你觉得不会有问题就不会有问题啊,不会有问题怎么会捅下那么大的篓子,让别人来给你擦屁股?在这件事上,你的表现远不如老董。”“大哥,你听我说……”电话的那端,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可以想像,对方是在何等愤怒的情绪下把电话摔了的。沉思中的蓝煜星,感觉到车身一抖,被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上桥了。坐在前排的蓝煜星视野很开阔,一眼就看见了落寞地立在新教学楼旁边的那座小楼,河西村又到了。这时,身后的林清雅开口了,老杨,又到河西村了,上次你给咱们说的那个谈部长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再给咱们说说吧。“林书记还记着呐,好吧,我再接着说。”老杨爽朗地一笑,自己说的事情林书记还记着,这让他十分兴奋,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谈书记当县委书记,那叫一个猛。咱们P县人说他的工作就是四个字:拆,卖,引,栽。这个拆嘛,就是拆迁。谈书记来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县委的院墙给拆了,您说在以前,县委大院是侯门深似海啊,门口有保安看着,一个个跟狼似的,老百姓往院子里看一眼心里都怵怵的,他倒好。把大院给拆了,建了一个广场,让县委的办公大楼无遮无拦地竖在广场上。广场对老百姓开放,现在早上去看看,还有好多人在那晨练呢。县委的办公楼老百姓也可以随便进,好多人还专门到楼上上厕所呢。”“那不乱套了?”林清雅有点想不通。“可不是乱套了嘛。谈书记刚上任的时候工作力度大,告状的也我,每天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接待的老百姓都排了老长老长的队,后来谈书记应付不过来,就在门口贴了张告示。让来的人都带个书面材料。交下来就走,过一段时间如果事情解决不了,再来找他,他专门安排时间接待。“那事情能解决吗?”林清雅接着问。“咱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总之,前几个月人挺多,谈书记每周安排两天的信访接待日,后来人就来的少了,接待日改成了一天,再后来,接待日就取消了,改成随时来随时接待。当然,也有老百姓带点土特产什么的去感谢谈书记的,谈书记自然不会要,一概谢绝。所以,再后来去的人就渐渐没了。”蓝煜星暗暗佩服,这样的举动,不是所有当官的人都能干得出来的,如果没有十足的底气,如果不能得到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戴。烦也把你给烦死了,搞不好特意来找麻烦的都有。胆儿大的人多了去了。想着这便问了一句:“您说的拆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