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见正往自己这方疾走而来的青年,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纤长的身子似乎是从黑暗中走来。室内的灯光已经关掉大半,原本就空旷的大厅此时越发显得宁静恐怖,常威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昏暗的房间里看见了强光。上一次见常兴,他刚刚以全市第五的好成绩考上重点高中,兴奋莫名的半大小伙子在得了父亲许可的下一秒就定了去阿姆斯特丹的机票去见他。那时候的常兴,尽管是处在极度高兴地时刻,依旧有一股抹不掉的忧郁,那股忧郁和身世无关,也与学业无关。可是,眼前的青年,眉目舒展,举手投足间渐渐能看到常家人良好的世家风范,甚至,在笑起来时显现的浅浅小酒窝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般和熙温暖。看着弟弟的这幅模样,常威揪起来的心开始缓缓放下。这几年的大学生活,应该让他开始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常威把搭在窗台上的脚放下,伸手招呼,“听说你在弹琴,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我们能合奏一曲。”说话的功夫,常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早就张开的双臂狠狠抱住面前的哥哥。常威脸色微微僵住,几秒后,停在半空的手指才试探着落在常兴肩膀上。“哥,为什么不要我去看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藏了个嫂子,不想让我看到?”常兴不想离开哥哥的怀抱,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常威渐渐开始不太自然的时候才起身,抱怨道。“还是说,你其实是讨厌我的?嫌弃我太缠着你了?”常兴一连串的逼问,让常威哭笑不得,差点没把自己俊美的五官给拧成一个大大的囧字。“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这个惊喜是不是可以消一消你的怨气?”这两个常家兄弟给人的第一印象截然相反,常威俊美到雌雄难辨,再加上他十分讲究出行的格调,只有在有所图谋的时候才会收敛起自己张扬的做派,寻常人有幸见到他时,总是会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和魅惑所震颤。而常兴,到底是有些书卷举手投足间严格恪守着常家家训,他特别享受做一个有礼有节的绅士,若是生在古代,他应该是位谦谦君子,不必言语,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花草都能感受到春风般的温暖舒适。这两兄弟,一张扬华丽,一低调内敛。前者像是开屏的孔雀,时刻让人在感受到攻击性的时候不自觉被其吸引。而后者,却在年纪小小,就让人发自内心的想要靠近,不自觉地把心事吐露,期望得到想要的安慰和祝福。这两人相差很多,但是,常威平日里十分注重保养,常兴又时刻提醒自己要稳重端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年龄感给提升了几岁,因此,这两人站一起,竟然有种同龄的感觉。此时,常威的眼神中带了些慈爱,往日的张扬略微收敛,却依旧绝美,仿若是盛放于月光之下的玫瑰,美艳无处躲藏。常兴鲜少在人前露出如今的稚子之态,他指着外面的景象,转过脸来,眼睛中的惊喜一览无余,“哥,那你要在国内长住么?不生父亲的气了么?”常威没回答,手指一掠,拢于旁边的薄纱窗帘被放下来,正好遮住了外面一院的旖旎景致。随着小苏的指示往前走,付云欣感觉到那股潮湿的腐朽气息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待感觉到雨后清新的凉风吹过脸前,鼻尖闻到新鲜的草木香气时,被牵起的手指一空,四散的风在指尖缠绕,让付云欣开始放下心来。手指往上,摸上眼前的眼罩正要往下拉时,熟悉的气息包围住自己。付云欣感觉手指被握住,因为看不见东西,翟南的声音格外清晰,带着熟悉的安全感让付云欣心里发软:“不要动。”付云欣习惯性的点头,又想起现在很有可能是黑夜,翟南不一定能够看见自己的动作,因此小声答应:“好的。可是,我们现在在哪里?是要回去了么?”翟南紧紧地把她拦在自己的怀抱,长吁一口气后,才慢悠悠道:“云欣,你爱我么?”付云欣心里一颤,翟南对她说过他爱她,也向来体贴周到,任何事都为她事先做好,却从来没有如此不确定得问出这句话。这不符合翟南一贯以来的作风和性格。他向来是强大的,万事尽在掌控,甚至,在前段时间还隐隐约约的暗示付云欣,希望她今后能够专心做一名在家养花弄草的闲逸主妇。付云欣早已习惯了他的强大和重诺,甚至也曾挣扎过,是否要放弃自己在这一世里辛苦建立起来的各种心里防备去全身心的信任这个人。可是,这样一个能够深刻影响到付云欣的人,忽然冒出这么句不甚自信的文话,简直是在放弃全部的主动权把自己放置在被动的位置上。这个人还是那个做事缜密,善于在不知觉的时候改变他人想法的翟南么?翟南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出人意料,付云欣愣神儿愣的有点久,直到翟南再次紧紧抱住她,似乎是在乞求,又似乎是在强迫着付云欣尽快做出决定,“怎么了?难道你对我仅仅只有喜欢么?我们之间真的轻易就那么薄弱么?”翟南的问话有点急切,此时,付云欣蒙着眼睛,觉得自己的面前就像站了个讨要棒棒糖的小孩子。翟南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是沉默寡言却又聪明机警的小孩子,还是活泼爱闹,只对着奶奶撒娇的机灵鬼呢?这么想着,付云欣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最终笑出来,“你到底是不是翟南?”“付云欣,快给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然的话,我把你扔回刚才的地方,让你面壁思过。”翟南明显是真的急了,这会儿连威胁都用上了。“面壁思过?我何错之有?”付云欣有些无奈,她现在蒙着眼睛,甚至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道,又哪里能分出点功夫去说甜言蜜语呢?翟南这是怎么了?“不爱我,是你最大的过错!”翟南说着,伸手就抓向付云欣眼前的黑罩。他实在是见不得面前着小人儿慢慢悠悠的样子,简直是像在把他当猴子耍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