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的对自己拱手福礼的翩翩公子,祁渊有些呆住肌肤白皙,双目澄澈,微扬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高束的发髻露出溜光的玉额,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勾勒出薄薄的身形。若不是因为顶着一副男装打扮,祁渊几乎脱口就要叫出“书颜”二字了。见祁渊神色惊异,看自己的眼神又呆又喜,许书颜咬咬牙,只好上前一步,靠近了些低声凑在其耳边道:“二爷,我是书颜,求您帮我。”片刻的失神后是一抹玩味的笑意浮在眉眼间,祁渊那层想过会在潇湘馆碰见男装打扮的许书颜,而她这副样子又着实让人感兴趣,便清了清嗓,一把揽住了许书颜的香肩,笑道:“原来是许老弟啊,多日不见,走,陪爷上去喝杯茶慢慢聊。”那报信的男子见许书颜竟和祁二爷如此熟悉,不由换了张脸,满是笑意地堆在面上,连连道:“两位爷这边请,二楼的包厢刚到扫干净呢,香茶也是刚烹好的,请请请。”连说了三个请字,可见这守门人有些呆了,毕竟祁家二爷的脾性谁不知道,能和他称兄道弟还勾肩搭背的,除了豪门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还能有半个平头来百姓么?所以自然是有多恭敬就多恭敬。被祁渊夹在臂怀之中,许书颜面色略有些尴尬,但碍于周围,只好强撑起一个安然如常的表情,随其一并渡步上了二楼的包厢。“出去吧,不用伺候了。”祁渊一脚将门踹过去关上,吓得后面紧跟的小厮赶紧收脚,生怕被撞倒鼻梁骨。许书颜早趁祁渊踢门时从他的钳制中抽身出来,还不放心,绕到茶桌对面,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发现自己后背一片凉意,竟是给冷汗沾湿了不少。回头,祁渊将笑意收敛,也懒得理会许书颜一脸警惕的样子,撩起袍子一把斜倚在榻上,只看着她,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缓缓地呼吸了两口气。调整了心情。书颜也不急了。看祁渊神色并无大异。这才起唇道:“二爷。我来潇湘馆是为了给一个名叫幻雪地姑娘赎身。她是四叔放在之砚书坊接受地**地姑娘之一。今年不过十三。等满了十四就要被送回此处接客。她央求于我。我不忍心。便应下了她地请求。今日趁着机会过来。就是想办了此事。”“幻雪?”祁渊微眯着眼。似乎在考量许书颜话地可信性有多大:“姓什么?为什么要帮她?”“不知道姓什么。”书颜勉强一笑。有些无力:“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帮她。你信么?”“信。为什么不信。”祁渊说着坐起身来。盯住许书颜地脸。似乎想从那双黑白分明地水眸中看清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刚才那人地话你也听见了。要我晚上过来。可这会儿从点墨书院溜出来已是不易。入夜了更是不可能出得了园子地。”书颜放软了语气。有些央求地意味:“还请二爷带我去四叔面前说说。若能帮得了幻雪自然好。若不能。我转身走了便是。绝不给您添麻烦。”“你自己犯了心软病。爷又有什么义务来帮你?”祁渊挑挑眉。话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二爷不是许过我一个愿望么。”书颜当然知道祁渊想要什么,无非是早先曾经欠了自己,这次想收回去这个许诺罢了,遂扬眉一笑:“若二爷能帮幻雪赎身,你我就算两清了,可好?”“若说,爷不愿和你两清呢?”祁渊似笑非笑地模样显得阴翳邪魅,嘴角的一丝弧度仿佛带着让人沉溺的魔力,让许书颜看地心中一跳,赶紧扭头,有些尴尬地道:“二爷愿不愿意相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书颜不会强求。”“你只是单纯的可怜那个女娃?”沉默了半晌,祁渊又开口问道。虽然许书颜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望,并未像祁渊中那样苦苦央求自己。但看着她娇然而立的倩影,略微沉下的眸子,拒绝地话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我知道这个理由很可笑,但幻雪身上有些地方让我认为值得相帮。”书颜听出祁渊口气里的一丝松动,抬起眸子,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你好好呆在这儿,我这就去和四叔问一声。”祁渊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吩咐了这一句,转身开门,却又想起什么,回头咧嘴一笑:“若是事成,你得反欠我一个人情,不许两清。”看着祁渊孩子气的行为,书颜一愣,片刻之后却又扬起了尴尬的笑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屋里没人,祁渊也没回来,许书颜便抬眼打量起了这个包厢。一水儿的黑漆木造家具,有着繁复的云纹流彩雕花,许是添了贝粉绘就,阳光射过之处总会有淡淡的光晕升起。包厢内没有床榻,只是一个偌大的菊纹雕花罗汉床置在上首,铺着暗紫色的锦缎厚垫,当中横几上染了个拳头大小的香炉,似是沉水香的味道,嗅之隐有甘甜,却不留痕迹,很是舒服的一种熏香。窗阑也是绛紫轻纱做的帘子,风过微微浮起,露出街外景色,垂下,仿佛又是另一个世界。打量一圈,许书颜才发觉,这潇湘馆和自己印象中的烟花柳巷果真有些不一样,虽然隐隐还是有股脂粉香气,但陈设打扮却处处显得沉稳秀,仿佛此处并不是做那倚门卖笑的生意,反而有种清雅不俗之感。正待许书颜等得着急之时,“吱嘎”一声,门响了。“二爷!”许书颜以为是祁渊回来,抬眼一看,却发觉来人竟是一个女子。腰身柔软纤细,唇角一滴墨痣,眉间处盈动着淡淡风情,一袭黄衫显得春色如云。此时她正倚在门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看的许书颜心里发虚。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祁渊的相好,潇湘馆的头牌,弄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