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身素缟,祁含烟以一袭藕紫锦袍出现在了皇家上。鎏金的凤翅点缀在裙角,走动间几乎栩栩如生,振而欲飞,也显出了祁含烟身为皇后的泱泱之气,高贵无争。三日前,祁含烟就知道皇帝并未打算让她出席上元夜宴,也知道淳妃会以女主人的姿态现身御宴坐在皇帝的身边,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如今宫里真正的女主人是淳妃,而非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若是放在先前,祁含烟根本无心去争什么。皇儿的死对她的打击犹如抽取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能不能母仪天下,能不能挽回皇帝的心,对她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可淳妃偏偏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不但揪出了还得自己皇儿落水的元凶,还让那元凶在重重看守之下自尽,来了个死无对证。同时,淳妃还证明了此事与秦如月无关,让皇帝更加对祁含烟痛心,在这件事里唯一能得到好处的,也只有淳妃她自己了。若不是燕官忍住向自己透露了此事,祁含烟或许会一直消沉小去,坦然接受做个傀儡皇后,一生不再走出鸾安殿。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会让淳妃逍遥下去。即便她并非幕后的真凶,也不能就这样安然地享受建立在自己痛苦之上的荣耀。所以,祁含烟要把这一切回来,为她早夭的皇儿为自己能重新振作。“参见皇后娘。”也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愣在当的所有人都齐齐福礼了下去,除了首座的皇帝和身边的淳妃。脸色难看是一定的,但淳瞬间便恢复了正常,露出惊喜之色,赶紧从御座两三步下来,迎了过去:“皇后娘娘没想到您竟来了,这边请。”看淳妃一身刺目地红。祁含烟缓缓扬起了一抹笑容。却并未理会淳妃。反而抬眼看着御座高高在上地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向上而去。到皇帝面前烟施施然地福礼而下。侧颈露出削尖地下巴。幽幽地道:“臣妾参加皇上。”盯着祁含烟好半晌皇帝才舒了口气。淡淡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下旨让你在鸾安殿好生呆着休养么。”“是啊。所以上元夜宴臣妾并没有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淳妃也赶紧上到首座着皇上做了个十分委屈地表情。“臣妾已经来了。皇上要么这就叫人把臣妾押回鸾安殿。要么。就让臣妾坐下。一同饮宴。”照样没有理会淳妃。祁含烟沉住气字一句地说道。“皇上”很显然,淳妃已经沉不住气了慌张地看着皇帝,等待他下令下令赶走祁含烟。字祁含烟被拘禁的这些日子以来,淳妃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不可一世的尊贵。她前面已经没有了贵妃有了皇后,后宫里所有的人都只听她的吩咐。祁含烟自甘堕落,竟敢当着皇帝的面刺杀了身怀的龙胎的秦如月,活该她被皇帝幽禁在鸾安殿,最好是一辈子都不再醒来。毕竟她所倚仗的皇儿已经死了,她再活的那么光鲜又有什么意思呢?鸾安殿的耳目亲口说过,祁含烟每日消沉无度,早已不想再过问世事。为什么她今天要如此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难道之前的那些只是假象,只是为了迷惑自己?要知道,那小皇子落水可不干自己何事,她不过顺水推舟把秦如月送到了鸾安殿里,谁又知道祁含烟像个疯子一样竟一剑刺死了秦如月,竟然还是一尸两命?当淳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暗自大笑不已,谁都不知道秦如月那个贱人竟然已经珠胎暗结,祁含烟这一剑,就仿佛一盆凉水,浇熄了所有后宫妃嫔心里如火烧般的嫉妒。大家都巴不得呢,感谢她了却这桩心事儿。反正触怒皇帝的人是她,和其他人并无关系。可眼下,这祁含烟竟然从鸾安殿出来了,还挑选了这守岁大宴的日子出现,一身锦绣华服,衬得玉面如珠,甚为耀眼。而自己,也要让出原本皇帝身边的凤坐,从此再居于下位,永远不得翻身。皇帝上下打量着祁含烟,想从她的眼里找到当日那一丝相同的疯狂,却只看到沉静如水的一汪碧泉,微微荡漾着浅浅的眼波:“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臣妾遵命。”轻轻落座,祁含烟终于看向了一脸失落和掩不住仓惶表情的淳妃,却仍旧不理会她,只看向夜宴的诸位后宫妃嫔,内苑命妇:“开宴吧,让大家久等了。”一直伏地不起的众人才得以归坐,纷纷暗地猜测着皇后突然出现的原因。许书颜也在戏中,看到祁含烟终于振作,也暗感欣慰。毕竟她是祁家在宫中所有的依靠,她若倒了,祁家也会失了许多的助力。祁含烟亲自替皇帝斟了酒,薄唇微启,柔声道:“皇上,祁玉冷和连鹤公子的婚事,臣妾昨日已经拟了懿旨,玉冷是臣妾的侄女,嫁妆少不了要送上一份,皇上看可否将边境小国进宫的东海珍珠取出来九颗,打造成一套首饰头面作为贺礼?”“一切以皇后所言为准。”皇帝点点头,瞧着祁含烟和平日一般无二,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迟间,露出一抹惑的神色。祁含烟却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地笑道:“皇上以为,臣妾这两三个月在鸾安殿里闭门不出,是在犯傻发呆么?”“你什么意思?”皇帝有些不悦,闷声问道。“皇上要怪罪臣妾错杀秦如月,臣妾无话可说。”祁含烟抬眼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可她腹中怀胎,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不能怨在臣妾的身上。所以为了一个宫外不相干的女子,皇上拘禁臣妾三个月已是极大的惩罚。况且皇儿惨死,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其他,臣妾这个做亲娘的,又岂能一直消沉下去呢?”“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查出谁害死了小皇子?”皇帝从牙缝中憋出这个字,显然在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淳妃早已查清楚是那个苏嬷嬷害得小皇子坠湖,你还想查什么,岂不是胡闹吗?看来你的疯病犹在,根本就没清醒过来。”“皇上,那苏嬷嬷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她敢么?”祁含烟看着皇帝动怒,自己反倒平静了下来,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除非有人指使,否则以她的身份,绝不敢作出这样的事儿来。臣妾只想彻查此事,为皇儿讨个公道罢了。还请皇上不要阻拦,毕竟臣妾身为皇后,有义务肃清后宫。”仿佛瞧着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人,皇帝也懒得与祁含烟争执什么:“随你怎么想,不要太过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