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理会以深,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大哥是男生,我也知道你是小女儿,爸爸最疼你,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算什么?有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在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完全的多余!”她的声音低低地沉下来,“小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偷跑出去玩,一直玩到天黑才回来。 回到家里,大家都还没有吃饭,坐在大厅等我们,看到我们进来,妈妈就发了火,罚我们不准吃晚饭。 ”“当然记得,”以深微笑起来,“结果我们两个以为就要这么饿一个晚上,吓得赶紧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去玩了,可是后来爸爸妈妈还是让我们吃饭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半夜起来,听到爸爸妈妈在说话。 妈妈在担心你,爸爸在劝她。 明明是我和你一起,可是他们只担心你。 ”她笑起来,“他们只担心你,你看这有多好笑?”她这样的说话,以深只觉得心里不忍,“不是的,二姐,爸爸妈妈当然也是爱你,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而以馨只是静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关系,小妹,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终于抬脚缓缓朝前走去:“小妹,帮我问候妈妈。 明天我要出远门,大概不能够给她送行了。 祝她一路顺风。 ”回去以后,以深将这些话告诉明淑。 她只是沉默。 良久,才叹息道:“是我亏欠了她。 ”起程的那日,以馨真地没有前来,反而是方拓和如方都赶到了机场,离别在即,众人相见,想必心中自有一番感慨。登机的时候。 明淑并没有回头。 以深无法揣测此刻她心里的想法,或许过了那么多年。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前尘茫茫,早已经是如烟散去了吧。昨天晚上,以深曾经去找江尧越。“爸爸,我想去法国。 ”当时,她只是这么对江尧越说。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文件,听到她的话。 便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看她,然后说:“以深,你的朋友也并不一定找得到启征。 ”他的声音很平静,其中却隐藏着旁人难以发现的轻颤。 短短地日子,他的两鬓都已经斑白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我找了他很久。 可是没有找到他。 他一直都是个倔强地孩子,我拿他没有办法。 ”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江尧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如同绝望至极以后再也生不出一丝的祈盼,有一些东西在逐渐地粉碎,然后坠落尘土里,无法重新拾起。他终究。 只是一个父亲而已。以深安慰他:“爸爸,启征不会有事的。 他一定会回来。 我们一家人也一定可以团聚,你要有信心。 ”他笑起来:“是啊,我有信心,我一直都有信心。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以深,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明白,宝宝并不是我们江家的孩子,启征这么做。 只是为了气我。……这孩子。 他从小就恨我,我亏欠了他妈妈的。 所以他要来讨还……我也就当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觉得做什么才会开心,那就去做吧。 我没有想到地是,到了如今,他还是念念不忘那场恩怨,还是念念不忘报仇……我已经老了,还奢望什么?”他颓然地微笑,“我做错了,原来就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还后悔……”以深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掠过的云海,茫茫一片的云,天是湛蓝的颜色,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蓝得让人如此触目惊心。到了瑞士,以深替明淑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后,方才转行去法国。 到达法国时是个雨天,走出机场大厅,就看到雾蒙蒙的天,雨丝迷离如烟,天色暗淡,远处的车子开过,车灯瞬间光亮,跳动着的点点斑斓。远远地就看到宜白站在那里等他。 他的个子很高,明明是东方人,却有着西方人的身材,高而瘦,鼻梁太过挺直,让他看起来略显严肃冷漠,可是看到以深走过来,他便扬起手朝她微笑,洁白的牙齿象在做高lou洁广告,灿烂的笑颜,让整个天空都为之明亮了起来。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笑,然后飞奔过去抱住他。 ——她的小宜哥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念地小宜哥哥。 如今重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车门关上,狭小的空间竟然十分温暖,有暖气咝咝地吹来。 他问她,“想吃什么?”结果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煎鹅肝,甜酒煮成的酱汁美味得让舌头都差点掉下来。 他的洋葱汤也是极品,从前以深就很喜欢,那温暖浓香的感觉,酸酸的软软的味道,从来都是最让人爱不释口的。吃完饭后她捧着肚子满足地坐在一旁看他整理餐具,那副忙碌又絮絮的样子,如果说这世上还有男人在厨房也能够保持优雅风范,除了她地小宜哥哥,以深从来不做他想。想着想着,她不禁微笑起来。*******************************敬请收看下一章:一百零二、无论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