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洪迁的介绍,素问心下不由恍然。难怪会觉得白净中年人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原来他竟然是当今的另类鸿儒陈德全。提到这位陈德全,素问就会在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钦佩。之所以心生敬意,一方面是因为他当今鸿儒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太监。能从一个小太监成长为一代鸿儒,他付出的汗水与辛劳绝不是另外几位鸿儒能相比的。在这个时代,太监是一群被人瞧不起的存在。在这种环境氛围里,陈德全的求学之路走得便愈发艰难,所承受的压力与非议令人难以想象。即便是在这种条件下,陈德全最终依然取得了成功。当然,他的成功是有相当一部分运气成分的。若是没有这一部分的好运气,他现在十有八九还是皇宫里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假如再倒霉些,他或许已经成为宫斗的炮灰,消失在天地间。至于什么样的好运气,那还用说,自然是他侍奉了一个好主子——当金皇帝。那时候,皇帝还是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甚至连启蒙的先生都没人替他安排。就趁着这样的机会,陈德全担负起了给皇帝启蒙的任务。他行事小心翼翼,终于完成了对当今皇帝的启蒙工作。幸亏当时皇帝还是一个透明的小角色,并没有人将他太当回事,否则陈德全这样的行为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后来夺嫡之争愈发惨烈,几位有希望的皇子纷纷落马。在这种情况下,当今皇帝才终于等到了熬出头的日子,成为储君的唯一选择。说实话,前任皇帝对当今皇帝并不满意。在他看来,当今皇帝各方面都明显不够优秀,并不能胜任皇帝的重任。问题是他尽管不满意,却已经无从选择。那些优秀的儿子都因各种小动作落马,现在他能选的就只有当今皇帝了。等当今皇帝获得重新重视的时候,陈德全的行为这才公之于天下。前任皇帝虽然觉得膈应,但念在他给皇子启蒙的功劳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表示。过了几年,当今皇帝终于继位。他对陈德全感情深厚,一继位便封赏了他的功劳,并尊他为帝师。他可不会忘记在那些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里,他身边只有这位亦师亦友的陈德全陪着他,教他一点一点的读书识字。面对皇帝帝师的封赏,陈德全明智的选择了拒绝。他明白他不过是个太监,堂堂帝师怎么能是一个无根之人?事情发展到最后,皇帝虽然收回了封赏帝师的圣旨,但心中对他却变得更加亲厚。直到这时候,陈德全才算是从那些读书人的非议中熬出头来。他有了皇帝这做靠山,自然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做学问。从那时起,陈德全在学术上的天赋开始得以展露。他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没几年便在文坛占据了一席之地,后来甚至成为当今最富盛名的几位鸿儒之一,与洪迁等平起平坐。了解了陈德全的经历之后,素问不由心生敬佩。他虽遭到命运的不公对待,却并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更加刻苦的学习。必须承认,他的人生就是一出鲜活的立志传奇。这样的人,素问是打心眼里感到钦佩的。至于太监的身份,素问才不会放在心里。这是封建社会丑陋的一面,陈德全是这一泯灭人性制度的受害者。她作为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人,怎么会反过来歧视受害者?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素问和莫易马上就恭恭敬敬的朝陈德全行了一个晚辈礼。他们俩早就对他仰慕已久,所以这一礼行的是心甘情愿。他们俩一边行礼,一边问好,过程中表现的得体而又从容。就在两人行礼完毕后,永宁侯刚好迎了上来。他步履匆匆,神情间有一丝难掩的激动之色,样子看起来如一个要见到偶像的小粉丝。走到陈德全面前,永宁侯马上就面带紧张的开口说道:“陈先生远道而来,学生未能亲迎,实在是抱歉,还请先生见谅。听说先生要在云州停留几日,学生早早的就命人备下了起居院落,希望先生赏光。”见他态度热情真诚,陈德全赶忙笑着说道:“我这次从京城远道而来,为的就是令郎和华小姐的封赏,所以自然要叨扰侯爷了。”听他这么说,永宁侯连忙面带惶恐的说道:“先生,您这话可就折煞学生了。想当初您在太学讲学的时候,学生还聆听过您的教诲。如今您既然来了云州,学生自然要负责招待,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又岂能担得起叨扰二字。”见到永宁侯惶恐的态度,洪迁忍不住笑道:“陈兄,你一个做长辈的,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你看,就因为你太客气,堂堂永宁侯都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听他这么说,陈德全马上就笑呵呵的说道:“得,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曾经听过我讲学,那也算是与我有缘。这回能住在有缘人家中,我便厚颜接受了,只希望一切从简就好。”闻听此言,永宁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浮现起一个由衷的笑容。他深知陈德全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所以巴不得能与他拉近一些关系。就在这时候,洪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陈兄,听你刚才的说法,这回来云州是专门为封赏我两个学生?我这段时间一直寄居在云州城,对朝堂上的事儿并不上心,所以还不知是为何要封赏他们两个?”听他这么说,陈德全心中腹诽:当初是谁撺掇着同窗给皇帝递折子,现在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却又开始故意装傻,真是狡猾如狐。心中暗暗腹诽,陈德全却没忘笑着回答道:“现在人都在,不如就直接宣纸吧。听说这回还是新铺子开张的开业典礼,正好凑一个双喜临门。这里恰好有不少云州百姓,借机可以让他们沐浴一下浩荡皇恩。”听他这么说,洪迁马上就笑呵呵的说道:“嗯,这样做极好。云州百姓远离京城,难得碰上这样的好事。他们既然赶上了,也算是一场造化。”见陈德全发话,一路护送他的官兵马上就行动了起来。他们立刻分散开,将即将宣读圣旨的消息告诉了在场的围观群众。他们将消息通知下去,其实是提前提个醒。待会儿等陈德全宣读圣旨的时候,他们可是要下跪聆听的。知道有圣旨要接,素问急忙跑回《甜蜜蜜》做准备。她虽然没真正接过圣旨,却是知晓接旨的必要流程。别的不用说,他们至少要准备桌案香炉。没用多长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做好了接圣旨的准备。他们朝京城所在的方向点了一炷香,然后就在洪迁和永宁侯的带领下跪了下来。或许是被圣旨震慑到了,这条街上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成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之前就已经介绍过了,这一片属于云州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从清晨一大早开始,这一片区域就十分热闹,一直到深夜才能安静下来。见众人都准备好了,陈德全这才开始宣读圣旨。他以前没少干这种活儿,虽说这几年干的少了,但业务却并未显得生疏。他宣读圣旨的音量并不大,但由于附近十分安静,在场每个人倒是都能将圣旨的内容听得清楚。跪在地面上,素问耳中听着冗长的圣旨,心中则是暗中腹诽。不就是加奖他们与金钩赌场恶势力做斗争的行为,至于把封赏的圣旨写这么长吗?虽然心中暗中腹诽,素问表面却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开玩笑,这可是圣旨,她哪里敢表现出一星半点的不耐烦来。若是被人发现她接圣旨时走神,那罪过可就大了。就算她有洪迁做靠山,弄不好还是会玩掉这条小命。不得不说,素问还真是一个奇葩。别人都巴不得圣旨越长越好,如此才能体现出皇帝对他们的重视。她倒好,居然还嫌皇帝的圣旨冗长无聊。尽管圣旨冗长,但终于还是被宣读完了。在洪迁和永宁侯的示意下,素问和莫易急忙出来行大礼接旨。虽然两人平时都表现的十分淡定,但真到了接圣旨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觉得紧张。作为永宁侯世子,莫易这已经是第二次接圣旨了。第一次的时候,他年纪尚幼,印象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第二次的感受就显得愈发强烈。与莫易的心情不同,素问则是感到一阵兴奋。她是从数千年后的亿时空穿越来的,对皇家并没有多少敬畏,更多的反而是兴趣。她穿过来这么久了,今日终于能一睹传说中的圣旨的真面目,心中自然觉得新奇。将圣旨捧在手里,两人神态间显得小心翼翼。他们接下来还有开业的事宜要办,所以当前必须把手中的圣旨妥善安排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