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你追我。”响马想起了她开门之后那一瞬间的惊惶。“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问。“能先讲讲你的梦吗?”响马说。女人打量着响马的五官,慢慢地说:“在梦里,你的面目非常凶恶,我跑,你在后面追……”响马的眼睛瞪圆了,他无法判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撒谎。“我一直跑进一个像山洞一样的地方,藏在黑暗中。你追进来,四下搜寻我…………”响马觉得他现在好像就是在梦中。“这个梦我反复做过很多次。每次醒来,我都吓出一身冷汗。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停了停,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轻轻地问:“现在,我是做梦吗?”“我还怀疑我是在做梦呢。”“也许,我在小区见过你,不记得了,就梦见了你……有这种可能。”说到这里,她似乎笑了笑。响马彻底傻住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也会梦到自己?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是谁在更黑暗的地方操纵着这一切?“哪一天我送你一幅画。”响马突然说。“画的谁?”“画的你。”“你画我?”“我不是有意画你,胡乱涂抹,画出的那个女人和你很像。”“那怎么可能呢?”“也许,我也是以前在小区里见过你,只是没注意,而你却留在了我的脑海中,于是,不知不觉就画出了你。”“算了,我不看了,听起来都害怕。”静默。夜深人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太晚了,我得走了。”响马说。女人一直看着响马,没做声。响马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她闪开了身子。响马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紧张到了极点,朝她笑了笑,笑得很假。她似乎也笑了笑。响马跨出门那一刻,半扭着头,一边走一边留意她在身后的举动。她没有举动,她好像一直看着响马的后脑勺。走出门之后,响马回过身,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她说。响马又一次犯疑了,她为什么不说名字呢?“这有什么?”“我不相信你。”“你不相信我什么?”女人说:“你小时候,没听老人讲过吗?——深更半夜,假如有陌生人问你的名字,千万不能说。”“是这样……”这时候,响马感到脚下有一团毛烘烘的东西,他低头看,是那条黑猫,它趴在了这个女人的门口。它还没有睡,睁着绿幽幽的眼,静静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响马说。“秘密?”“对,秘密。”她冷冷地笑了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最大的秘密。”“——你梦游。”“我不信。”“我至少可以给你找两个人证。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我一起梦游。你有没有梦见过,在山洞里,你站在我背后,问我……”突然,房子里的灯“忽”地就灭了,响马和女人都陷入了黑暗中。那条黑猫“嗖”地从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女人在黑暗中低低地说:“你最怕什么?”响马哆嗦了一下。现实被梦魇一点点吞并。他假装镇静地说:“……对,是这句。”“我在问你,你最怕什么?”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响马摇晃了一下,差点被击倒——她不是在接响马的话,她是在问响马!响马感觉到,她随时都可能伸出无数条尖利的爪子来。“你在梦中一直没有告诉我。”黑暗中的她又一次冷笑起来。响马还在掩饰着他的惊恐,他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看,这些情节都对上号了。”女人似乎不重视这个,她继续阴森森地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响马后退了一步:“你总问这个……干什么?”女人突然不说话了。黑暗的时间移动得极其缓慢,像地壳运动。响马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过了好半天,女人终于开口了:“我经常问其他人这个问题。我是个导演,我想把人类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真实地展现出来。”响马小声问:“你用什么方式展现?”“电影。”“电影?……”“我在拍恐怖电影。你说出来,好吗?省得我在梦中总追问你。”“我最怕……你。”“你撒谎!”她突然叫了起来。响马的神经几乎崩断了,他小声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黑暗中的女人突然又说:“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知道。”“想听吗?”“……你说吧。”“算了。我最怕的东西和你最怕的东西一样,我说出来,就会撞到你的心理障碍上。今夜太黑了。”“怎么突然就停电了?”“我这个房子一到半夜就经常停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