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下次再聊吧。”“我很少在家,我想你很难再遇到我了。”响马突然有一个预感,他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女人轻轻关上门,从门缝里低低挤出一句:“梦里见吧。”响马在黑暗中愣了半晌,急急地朝楼下跑下去……回到家,他把那一幅幅画像拿出来,取出最后一幅,仔细端详。这个撩拨童年的他心旌摇荡的女人,这个在响马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这个让响马在多年之后怀疑起她真实性的女人……太像了。响马认定,刚才他见的这个不肯说出姓名的女人,就是画上的这个他同样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响马注视着画中人,越想越恐惧。这个令他恐惧的女人出自他的画笔……最后,他把这些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塞到了吊柜里。朝窗子外看了一眼,22号楼2门202室那个房间依然黑糊糊。●我想杀了你……响马发誓再也不去见那个梦幻中的女人了。他勉强下了一个定论:他和她都是受害者。这个小区有一种什么磁场,导致来到这里的人都易患梦游症。这天晚上,响马屈指算了算,又该为那个童年的梦中情人画像了。现在,他不必再参照最后一幅画了,只要依照22号楼2门202室那个女人画就可以了。她在响马的画布上一点点显现出来。响马突然停了笔。他和画中的她对视着,心越缩越紧。他感觉到了什么,歪了歪脑袋,把眼光从画板上移开,头皮一炸——画中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真的是她!她穿着一身白衣,直直地站在窗外,房间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青青的。她冷冷地看了响马一眼就走了。她的神态好像在梦游中……响马放下画笔,快步追了出去。这是响马第一次清醒地和梦游的她相遇。他要看看,她到底把自己领到什么地方!这一天的月亮出奇的亮。她没有走南门,而是从北门出去的。一个胖保安在门口打盹。他在这里站岗,不比黄减那个塑料人强多少。出了北门,那个女人绕了半圈,朝南门外那片荒草地走去。响马也钻进了荒草地,不过,为了不被她发现,他一直矮着身子前进。正像n说的,她走的路线就像一团乱麻,绕来绕去,曲里拐弯。走着走着,响马感到四周越来越陌生,好像离现实世界越来越远了。他忽然想到:梦游的他,能准确地摸回家。而现在,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怎么回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察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好像并不是主谋,她只是一个被控制者,她的任务就是引着他走进那个山洞。她时不时就直挺挺地转过身来,迷茫地看一下,也许是在寻找响马。看了一会儿,她又转过身去,继续走……荒草中多是蒺藜,响马的身上被刺了很多下,钻心地疼。突然,前面的荒草中慢腾腾站起两个人!由于离得太远,响马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好像都穿着保安制服,个头一般高。响马愣住了,把身子藏得更深。他的目光穿过荒草,严密观察这三个人的举动。那个女人终于停下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两个黑影中有一个说话了,很轻柔:“来,你过来。”响马不知道他是对那个女人说,还是对自己说。响马没有动,那个女人也没有动。另一个黑影也不动,像个死尸,一直朝响马这里望着。说话的黑影又说了一句:“你过来呀。”那个女人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说话的黑影终于慢慢走上前来。他的身体刮着粗硬的荒草,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而另一个黑影还是站在原地,朝响马这里望着。响马死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突然想到,说话的黑影是黄减,而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是他的替身——那个塑料人!他的头好像被人砸了一闷棍,“轰隆”响了一声。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这个黄减天天值夜班,渐渐发觉了这个可怜女人的病症,也摸清了她发病的规律,于是,他打起了这个女梦游患者的主意。过去,黄减过了零点就不知去向,一定就是钻进了这片荒草丛中,等待这个梦游的女人出现,伺机下手。他说过——我在等我的女人。可是,蹊跷的是,每次这个女人出现,她身后都跟随着一个男人,那就是响马。每次,黄减都对响马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而今天,他终于看见这个女梦游患者一个人走过来……当然,这都是响马的猜测而已。很多时候,猜测离真相十万八千里。黄减好像怕那个女人受惊,他走得很慢,很慢,就像要捉住一只蝴蝶……那个女人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她惊叫一声,转身就跑!黄减像矫捷的豹子,撒腿就追上来。响马的藏身位置在女人的后面,她现在正是朝响马这边跑过来。响马的大脑一下就停转了。这一刻万分危急,有很多事情需要响马想明白:这两个黑影是不是只有一个是真人?这很重要!假如响马判断错了,万一搏斗起来,那么敌人的兵力一下就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