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是不是一伙的?响马此时要跳出来见义勇为,搭救这个女人。可是,万一他中了圈套,那么不但暴露了目标,而且敌人的兵力其实是增加了两倍!还有,此时这个女人仍然在梦游,还是已经被惊醒?这关系到响马这一伙能不能增加一倍的力量。假如她已经醒了,至少她还可以跑出去喊人……响马的大脑还处在死机状态,而惊恐的女人已经跑近了。这时候,响马看清了,追在她后面的人正是黄减!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但是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响马来不及多想,“噌”一下站起来。他几乎一下就挡在了黄减的面前。黄减猛地站住了。“黄减!”响马喝道。黄减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现在的响马是睡着,还是醒着。风刮起来,荒草“哗哗啦啦”舞动起来。远处的另一个黄减,轻飘飘倒了下去,被荒草埋没了。响马平和了一下语气,又叫了一声:“黄减。”黄减还是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也许,是响马的出现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回过神。看来,最近他一直出没在这片荒草丛中,那身脏兮兮的保安制服已经刮了很多口子,像个乞丐。“黄减,你说话呀?”响马又说。这回,他用的几乎是朋友口气了。黄减不说话,也不动。风大起来,他的大檐帽被吹掉了,落进了荒草丛中,他的眼珠动都没有动一下。这个细节一下勾起了响马那阴森的记忆!面前这是一个塑料人!那么,倒下去的那个像死尸一样的黑影才是黄减?这个塑料人是黄减施了法术的工具?黄减被这个塑料人抽干了血,变成了一个空壳?响马惊恐地回过头,看见那个梦游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把头转过来时,眼前的人终于说话了,他的语速很慢很慢:“你…是…第…四…个…”响马猛地打了个冷战!他在这个东西的声调中,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塑料味。他陡然想到了飞天小区另外三个失踪的男人……响马转身就跑!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荒草中乱撞……潜伏在草丛中的节骨草,恶意绊了他一下,差点把他绊一个跟头,他回过头,发现那个东西还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他,并没有追上来。他稍微镇定了一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奔走。突然,脚下又有一个东西把他绊了一个趔趄,他低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看见黄减在草丛中躺着!这个黄减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两只离得太远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又好像在看着夜空,双眼充满绝望。不过,响马的脚告诉他,这个黄减好像不是一个肉身,硬邦邦的。他壮着胆蹲下身,摸了摸这个黄减的脸,一丝凉气爬上他的囟门——这个黄减是塑料的。响马站起来,发现刚才被他误以为是塑料人的黄减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响马懵了——他的速度比猫还快!响马和他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风撩动着黄减破烂的制服,响马忽然感到有点悲凉。黄减突然笑了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相信……”响马戒备地问:“什么秘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梦一样飘忽:“我…正…在…梦…游…”“现在?”“现在……”响马忽然感到这个人很恶心——他强暴女梦游患者未遂,败露了,现在,他开始装疯卖傻了。“你不是警察,我没必要对你撒谎……”黄减又说。“既然你在梦游,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在梦游?”“我也说不清……”“那么就是说,现在你还睡着?”“是……”“那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响马的口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我醒不来……”“我不信。”黄减竟然深深叹了口气:“我当保安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辞掉的……”“你接着说。”“我在大门口值夜班,一到半夜,总是忽悠一下,站着就睡着了,接下来我知道我就要梦游了。每次,我都会抱出这个塑料人,把它放在我的岗位上,顶替我,然后,我本人就钻进这片荒草丛……”“你到荒草丛中干什么?”“我不知道……”“今天你来干什么?”“我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追那个女人?”“我说了,我不知道……”黄减的脸在暗淡的月光下竟然闪着奇异的光。他的头发有点长,被风掀动着,经常挡着他的眼睛。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响马感到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眼前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在梦游。从某个角度说,他十分清醒,知道自己在梦游……梦魇和现实离得太近了。不,不是太近,而是完全混淆了。“对于你来说,梦游着和清醒着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就是现在我管不了我自己……”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响马想,这更像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