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声持续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之久,越来越凄惨,最后都不像人在叫了,像鸡。我听得毛骨悚然,竟然不知道阑尾是什么时候不疼的。鸡叫声越来越弱。终于,两个警察都走出来了。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鸡血。看得出来,他们累坏了。他们为了工作不辞劳苦。他们为了工作忘了天黑。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商量对策。“腿断了。”“胳膊也断了。”“这家伙硬骨头,断了也不说。”“他要是出去了,肯定告咱们。”“那怎么办?”“失火吧。”“……好主意。事后我们主动申请个处分就完了。”“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得请我喝酒。”“没问题,后天晚上。”“事不迟宜,现在就得失火。有汽油吧?”“有,在桌子下面。”“你带火机了吗?”“我有火柴。”“火柴也行。”商量完毕,一个警察走进里间,把那个司机从黑暗处拖出来。那个司机虽然站不起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昏迷,他惊恐地望着两个警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那个警察把他的一只手铐打开,铐在了暖气片上。另一个警察提着汽油,到处泼,剩下一点都倒在了那个司机身上。司机好像猜到了什么,大声叫起来:“两个爷爷,饶命啊!我什么都不说啊!”两个警察跟本不跟他说话,他很快就会变成焦糊的尸体。谁跟尸体说话呢?有火柴的警察把火柴掏出来,准备点燃了。那火柴是他的私人物品,却用在了工作上。“爷爷!别别别!我有钱!我给你们钱!”两个警察丝毫不为钱所动,他们一步步退到门口……我吓得腿都抖了,急忙跑出派出所的大门,躲在大门旁。木房子里已经腾起熊熊大火,我听见那个司机惨烈地嚎叫起来。一米六的身体也是生命啊!两个警察不慌不忙地锁上门,跳上警车,开走了。当警车慢腾腾地驶出派出所大门时,那个司机的嚎叫声已经停歇……他们去喝酒了。我站在那里,呆如木桩。第三天,我就听说,昨夜发生了一起车祸:两个警察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结果一起被撞死了。他们正是那两个“失火”的警察。我想,他们在酒桌上,肯定还谈起了未来。未来多么美好,他们都有远大的理想。他们未来会加薪,会升职,会在假期领着太太、孩子到有海的地方去度假,到国外去旅游……肇事车辆是一台黑色奥迪,一台红色出租车,它们从两个方向无声地冲过来,车头顶车头,撞在了一起。两个警察被夹在了中间,就像三明治。有人发现这起车祸的时候,那两台肇事的车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具挤扁的尸身,还有满大街的血。这多像三年前的那起车祸啊。仅仅相隔一天,两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就被抓到了。出事那天,他们都喝酒了,其中那个奥迪司机醉得比那两个警察还厉害。不过,我仍然觉得这起车祸有点蹊跷。●一条消息那个出租车司机被活活烧死的第二天,也就是两个警察被撞死的前一天,我去了一家报社,揭露那两个警察杀人灭口的真相。到了上班时间,我坐出租车来到《泉城报》。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九楼,来到了主编办公室。主编是个老头,戴着黑框眼镜。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对他讲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淡,说:“你口说无凭,我们得调查。”“这是我亲眼所见啊。”“你用什么让我相信你?”“这件事本来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出于正义。”主编静静地看着我,说:“你得到医院去看医生了。”这时候,一个女孩进来说:“主编,有人找。”主编站起来,淡淡说了一句:“就这样吧。”我讪讪地站起来,转身走出了报社。我还有事。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得去找周继。当天下午,我在街上买了一份《泉城报》。一则新闻一下就跳入我的眼帘:《警方八小时抓获杀人嫌疑犯》。我看了看,说的正是我目击的那个事。报道是这样写的:本报讯(记者张渔)警方经过一年来的艰苦侦查,昨天下午七时,终于将杀死泉城啤酒厂司机的嫌疑犯捉拿归案。主要负责侦破此案的民警张胜利,在公安战线工作两年,已经是一名骨干。他的搭档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高举强。两位民警在局领导的有力指挥下,不畏辛苦,连夜奋战,终于发现一条重要线索——三年前,受害者和一个叫刘志利的出租车司机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发生争执,这个刘志利曾扬言要杀死受害者。于是,这个出租车司机纳入了民警的视线中。他们走访群众一千多人次,行程近一万公里,终于把刘志利缉拿归案,打了一个漂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