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料之中的造访

香港某银行，自动提款机前，站着一个身穿一套白色羽绒服的年轻男子。男子的脸上挂着一丝奇怪的微笑，而他面前的提款机上，正显示着一亿美金的字样。不用说，这人自然是雷蒙。提款机上显示的金额，正是杜埃米伊打入的百分之三十订金。回去之后，雷蒙向肖和坦克说明订金已经到帐的消息。坦克略微有些担心，眉头锁着。“你说过，如果杜埃米伊这家伙权力越来越大之后，会产生诸多不利影响，那你还打算帮他获得总统的位置？”雷蒙笑笑：“不要担心。即便我不加入，杜埃米伊十有八九也会在竞选中胜出。那个民族原本就是个极其狂热的民族，一旦有机会让自己的宗教壮大，他们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我答应他们，只不过是搭一把顺风车，顺便赚个几亿美金玩玩而已。”肖原本还有些担忧，但是听到三亿美金唾手可得，一下子又兴奋起来。“好哇好哇，既然如此，有钱当然没理由不赚！”雷蒙微笑着看着他，给坦克和肖各倒了一杯酒。“你不打算上楼休息？”坦克突然问道。雷蒙摇摇头：“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就该有个人上门了。我得在这儿等他。”肖立刻走近，急急的问：“谁呀？”雷蒙神秘的摇头。过了一会儿，门外果然响起了门铃声。一个下人走进来向雷蒙禀报，有个中年外国男子求见。雷蒙笑着站起：“好了，人到了。你们先上楼吧，我去门口迎迎他。”说着，他就朝门口走去。肖在他身后大叫：“到底是谁啊？谜底也该揭晓了吧？”坦克低沉着声音替雷蒙回答：“肖，我发现你现在真够笨的，除了教廷的人，还会有谁？”被坦克说笨，肖顿时觉得人生无味，恨不能找堵墙撞死算了。肖看着雷蒙的背影向门口走去，又看到坦克已经在楼梯上开始转弯，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加上访客的身分已经揭晓了，他便也上楼去了。雷蒙走到大门前，拉开了铁门。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力克潘。雷蒙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力克潘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力克潘跟雷蒙握了握手，一步跨了进来。“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快一年了。幸亏上帝的庇佑，我们都还依然健康。”雷蒙关上门之后，跟力克潘并肩往屋内走着。“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这些神职人员难道就都真的相信上帝存在？”力克潘笑笑，并不正面回答雷蒙的问题。“耶和华始终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神的眼睛。”到了大厅里，两人分别坐下，雷蒙又说：“上帝再伟大，也不可能永远不死。如果出现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把他干掉了，你们的信仰该何去何从呢？”力克潘点点头：“雷蒙先生果然很犀利啊，看来对于神的历史已经完全都清楚了。”“一点点而已，只知道上帝跟撒旦其实曾经是同事。”“同事，呵呵，这个比方很好。”力克潘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所以，我们才要竭力阻拦一些力量的成长，以免造成*人神之间的新一轮战争。”雷蒙转动身下的椅子，全身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挂着几丝懒散的笑容。“其实力克潘大人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如果我有意与你们为敌，在一年前，我获得‘力量之源’的时候，就该出手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商人而已，我想的，全都是如何赚钱……”力克潘再次绕到雷蒙的身后，双手扶住他的椅背。“可是，据我所知，雷蒙先生似乎答应帮助一个叫做杜埃米伊的人获得总统的位置。要知道，他可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他继承王位之后，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在他的属国之内清除基督教徒……”雷蒙的脸上又露出奇怪的邪笑，好像他早已预料到力克潘终会有此一问，他慢慢的站起来，把隔在两人之间的椅子挪开。“我相信力克潘大人一定也知道，即便我不出任何力气，杜埃米伊也多半会获得总统的位置。就算有人能够在大选中胜过他，恐怕也会用清除异教徒作为自己参选的口号，谁当这个总统，恐怕都是相同的结果。您说是么？”力克潘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逐渐变成了凝重。雷蒙说的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他缓慢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要送几亿美金给我用，我没有理由拒绝啊！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个商人，利益最大化是我的目标。”雷蒙总结之后，力克潘又笑了，回到沙发上，坐下，两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力克潘抬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这个人，促使他和雷蒙达成了那个不可告人的协定。肖笑着打招呼：“原来是力克潘大人，我还真是有些笨呢，知道是教廷来人，其实就该想到是你，教廷里还有谁能够出使这样的任务呢？”雷蒙向肖扬扬手：“肖，你来得正好，反正你是他们圣女的命神，不如坐下一起听听力克潘大人这次带来了什么神谕。”“哪有什么神谕？不过是来跟二位先生聊聊天而已。”力克潘这句话显然有些言不由衷。肖也坐下之后，雷蒙才说：“力克潘大人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心口不一呢？你这样的话，我们之前达成的协定还怎么进行下去？我需要的，是一个坦白的合作者。”力克潘一愣，随即笑道：“雷蒙先生误会了。我这次来，大多是因为教皇陛下的旨意，小部分是由于本杰明那家伙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至于我本身，对雷蒙先生没有怀疑，只不过是想要跟雷蒙随便聊聊天而已。”雷蒙眉毛一扬：“哦？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天吧？不知道现在罗马的天气如何？过几天我倒是想去义大利度假呢！”力克潘听雷蒙这么说，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他的年纪几乎要大上雷蒙一倍，可是在雷蒙眼前玩心眼还从来没胜过。如果换个同龄人，恐怕力克潘就该感慨既生瑜何生亮了，但是雷蒙如此年轻，他就只能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仆街在沙滩上。肖也明白雷蒙跟力克潘根本是在斗法了，而且现在看来显然雷蒙占了上风。干脆抱起了双手，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见力克潘有些尴尬，雷蒙对肖说：“肖，你给力克潘大人倒杯酒吧！”肖还没从观众的角色中走出来：“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能喝酒么？”力克潘一愣，他没想到连肖都敢调侃他。雷蒙则呵呵一笑：“没关系，我想力克潘大人在我们面前是不会摆架子的。”“对对对，中国人也有句话说，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上帝也应该一样。”肖这句话引来雷蒙和力克潘同时大笑。喝了一口酒之后，力克潘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好了，我们不要绕圈子了。还是说说关于杜埃米伊的事情吧！”雷蒙笑了，放下手里的酒杯：“力克潘大人一进来其实就该如此开诚布公，我们本就是合作者，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力克潘苦笑一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跟教皇陛下的年龄差不多。”这句话该理解为你在夸我还是损我呢？雷蒙心说，少爷我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本也就不比教皇差太多。“不管是夸还是损，那个杜埃米伊有个手下，叫做阿齐兹的，似乎才是屠杀的真正罪魁祸首。不知道雷蒙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雷蒙盯着力克潘的眼睛，想要知道力克潘到底是什么心思。他甚至开始怀疑，力克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跟神族间的关系。“阿拉伯地区本就盛产偏执的民族主义狂人，杜埃米伊即便没有阿齐兹这样的手下，也会有其他类似的人。我倒觉得，杜埃米伊才是真正的关键。”雷蒙猜不出力克潘的想法，只能如此这般的说上一说，力克潘显然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雷蒙纠缠下去，话锋一转。“不知道雷蒙先生对于明年杜埃米伊竞选获胜之后，有什么打算？”雷蒙皮笑肉不笑，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当然是把剩下的两亿美金拿到手啰！”力克潘讪讪一笑：“你就那么有把握，杜埃米伊会乖乖的把剩下的钱付清？”“没有！”雷蒙立刻回答：“但是，我想总会有办法的！”“哦？不知道雷蒙先生有什么办法？”雷蒙走到酒柜旁，给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一点儿威士忌：“这就要看力克潘大人怎么打算了，难道教皇陛下就打算看着杜埃米伊把在他国家里发生的事情，拿到阿拉伯联合大公国再做一次？”力克潘暗暗骂了一句，这个奸诈的小子，原来他还是打算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啊？等我们两败俱伤，而他则搭着无比爽快的顺风车赚那三亿美金。“教皇陛下是否坐视不理，我不得而知。但是雷蒙先生就没有任何主动的决定么？”雷蒙笑着喝了一口酒，身体往后一靠：“如果教皇陛下对此不闻不问置之不理，恐怕世界上其余国家和地区的十亿教徒，都会对教廷失去信心吧？连自己的教民都保护不了，这个上帝不如辞职算了。”大概也只有雷蒙敢这样说话了，任何一个跟教廷有关的人恐怕都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评价耶和华。力克潘再次感到绝望。对于一个完全不相信上帝的人，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教皇陛下一个建议。”雷蒙缓缓说道，并且举起手里的酒杯遥遥向力克潘一举。力克潘也将酒杯虚空一举，喝了一口：“愿闻其详。”“肖，你觉得要如何，才能阻止杜埃米伊当选之后继续屠杀基督教徒？”雷蒙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反倒问起了肖：“或者说，要如何才能让一个人放弃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肖点起一支雪茄，迅速回答：“分散注意力，让他首尾难顾，为其他的事情疲于奔命。一个国家元首要考虑的事情更多，如果能在经济或者政治方面进行一些干扰，想必杜埃米伊就没什么时间去管异教徒的事情了吧？”雷蒙站起为肖鼓掌：“肖，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简直老谋深算。”肖装出有些羞赧的样子：“都是雷蒙老大教导有方。”力克潘看着这两人的表演，只能苦笑着摇头。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排练了许久，才有这样的默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拉伯地区还有一个伊拉克，现在还处于美国的经济封锁之中吧？还有个伊朗，似乎也是十分不安分的国家。”雷蒙缓缓说道，力克潘若有所思。肖突然大叫：“我想到了！找个机会挑拨伊朗、伊拉克跟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关系，弄点小型冲突出来，杜埃米伊恐怕就要忙于解决那些恐怖分子，而无暇顾及基督教徒的事情了。”雷蒙再次鼓掌：“虽不中亦不远矣。两伊麻烦已经够多了，特别是伊拉克，对付美国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破事？“倒不如促使巴勒斯坦或者以色列主动提出跟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结成同盟，反正这两个国家都是以伊斯兰教为主，还各有一半圣地，杜埃米伊这种民族狂人肯定会有兴趣。夺下了圣地，等于就得到了整个伊斯兰教徒们的心。”肖黯然说道：“那你刚才说什么伊拉克和伊朗？”雷蒙邪笑着：“刚才我还夸你聪明，唉，骄傲使人退步啊！我说伊拉克和伊朗只是一个提示，你怎么就不能想想其他的方面呢？”力克潘终于忍不住了：“可是，用这样的手段，岂不是会伤害许多无辜的生命？”雷蒙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力克潘，然后才说：“你放心吧，在世界大同的时候，任何战争都是打不长的。何况美国这个世界警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美国一出兵，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美国太平的太久，让他们忙忙也好！”力克潘只剩下摇头的份了，雷蒙简单的一番话，却把整个中东地区和美国都算计了进去，并且教廷也不得安宁，总要派出点人进行挑拨，否则这样的想法很难变成有效的计画。“当然，我这只是个建议，要不要这么做，还要看教皇陛下的意思。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只要派出圣骑士，随便给杜埃米伊弄个失魂术，让这个总统成为教廷的傀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力克潘立刻摇头说道：“这肯定不行，如果随便就能派出圣骑士，教皇陛下也就不会如此伤脑筋了。何况圣骑士的力量不能让普通人知道，那样会引起人类的恐慌……”雷蒙打个哈哈：“那就是了，用人类最为正常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总是需要做些逾矩的事情。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必教皇陛下和力克潘大人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力克潘不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力克潘此行，几乎全部落入了雷蒙的算计之中。并且，距离阿联总统换届选举还有数月的时间，至少这段时间，雷蒙可以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雷蒙也有失策的地方。他没有想到，力克潘在了解了他的想法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香港停留了数日。在离去之前，力克潘再次找到雷蒙。力克潘不希望直接带着雷蒙的想法回到梵蒂冈。他希望带回去的是双方商量的结果，最好还能加上“力量之源”给予的暗示。力克潘的想法是，这个方式虽然能解决杜埃米伊的事，并保护了教廷的秘密，但是跟目前基督教的教义不符，让教皇接受着实有些难度。如果加上“力量之源”给出的暗示，也就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神谕，想必教皇会容易接受的多。并且力克潘需要堵上本杰明的嘴。一旦他回到梵蒂冈，向教皇提出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他的最大对手本杰明一定会提出异议，并且会用大义凛然的方式——也就是所谓的教义。上帝的存在是为了解救众人，而不是使某些地区——即便是异教地区陷入战乱。因此，力克潘必须有个足以堵住本杰明反对的理由，神谕，自然是最好的方式。雷蒙自然不会反对，他巴不得这些事情跟自己的关系越少越好，最好是没有任何关系，完全由力克潘承担。在临别之前，雷蒙和力克潘握紧了双手，宛若一对忘年交。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之间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但是也绝不可能成为朋友。力克潘走后，雷蒙甚至打算带着四个美女以及肖和坦克等人，找个美丽的地方去晒晒太阳了。幸好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否则他又要担上一次说话不算数的罪名了。一个不速之客突然莅临香港，制造了一次重大的变故。力克潘回到梵蒂冈。果然如他所料，当他对教皇说出他跟雷蒙商量的结果之后，本杰明立刻跳出来反对。“绝对不行！神的本意是拯救苦难中的生命，而不是让无辜生命陷入苦难之中。力克潘大人这种做法，无疑会让许多的人类陷于战火！我有理由怀疑，力克潘大人已经偏离了教会的宗旨！”本杰明的态度，让教皇不禁也为之动容。原本就很犹豫的他，在情理上偏向于本杰明一边。“那么，不如派出几个圣骑士，用失魂术将杜埃米伊变成我们的傀儡，这样，不用任何代价，就可以让所有的厄难消于无形……”力克潘冷静的说出这段话，可是教皇脸上却显出奇怪的神色。本杰明自然知道这个方式太不可取，这样必然会让圣骑士公开在民众面前，会直接影响所有教徒对教廷的信任，而且峋山修隐会也一定会藉此向教廷发难，导致教徒认为他们才是耶稣的继承人，而教廷不过是篡位的产物。圣骑士是介于人和神之间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对人类发难。之前教皇派出圣骑士试探雷蒙，其实已经违反了准则。幸好雷蒙显然跟天庭有一些奇怪的关系，因此才没有出什么大纰漏。可是如果让圣骑士对杜埃米伊出手，则完全违反了天庭给教廷定下的规则。即便教徒们依旧一无所知，天庭也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的。见本杰明已经无话可说，教皇缓缓开口：“力克潘，你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了。本杰明也是为了教义着想，你不该如此逼迫他。”看到教皇一派威严的样子，力克潘躬身跪下，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并且跪着上前捧起教皇的手，亲吻他的手背。“以圣主的名义，力克潘知错了。教皇陛下，请代替圣主责罚于我。但是，力克潘也是为了教廷着想，虽然我和雷蒙商量得出的这个计策从教义上有失公允，但是也是不得已为之。因此，力克潘才会言辞过激。”教皇挥挥手，沉声说道：“愿主宽恕你，我的孩子。还愿主也能宽恕我。”力克潘不失时机的凑上前去说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此次力克潘香港之行，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力量之源’。当我和雷蒙经过商讨得出这个计策之后，我们二人都曾注意到，‘力量之源’曾散发出一圈洁白的光辉。力克潘认为，这有可能是圣主藉着神器，向我等宣告，两害相权取其轻。”教皇何尝不知道力克潘转的什么心眼，本杰明自然更加清楚。但是，力克潘搬出了神器，他们也无可奈何。宗教就是这样，必须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掌管宗教权力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必须得乖乖认命。虽然查无实证，但万一是真的，谁要是提出不同意见，就是违抗神的旨意，这种风险是冒不得的，这也是世间许多神棍能够招摇过市的原因。教皇思考良久，最终垂下双眼。“从长计议吧，还有数月时间，待到阿联大选之时，再做定夺也不迟。孩子们，你们回去吧，主会庇佑我们，神圣的主永远与你我同在！”力克潘和本杰明闻言，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在胸前划了十字之后，躬身退下。出了教皇宫之后，本杰明狠狠的瞪了力克潘一眼。力克潘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