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战前夕

雷蒙的眼神空洞至极，仿佛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就连力克潘也感到无助。从力克潘认识雷蒙以来，从未见过雷蒙这种状态。在他的眼里，这个年轻人拥有不可捉摸的心思，深不可测的城府，叫人意外的睿智，以及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豁达，似乎所有事情都尽在他的把握一般。可是，现在的雷蒙则完全跟从前是两个状态。不过，不管谁遇见霍华德这种极其变态型的对手，恐怕都不会轻松，换个人的话，恐怕已经崩溃了。半晌之后，雷蒙终于恢复了从前的镇定，他抬头看看一直没有离开的力克潘，虚弱地笑了笑。“力克潘大人，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霍华德为什么会气冲冲的走了？”力克潘不急不慌的坐在雷蒙身边：“其实刚才我甚至都准备好去见上帝了，没想到又活了下来，呵呵！”“我约了霍华德三天之后决战。”雷蒙这句话一说出口，力克潘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雷蒙居然在完全不知道“生命之泉”的力量应该如何开启之前，就决定跟霍华德决战。要知道，就连教皇都不知道开启“生命之泉”的力量的方法。没有“生命之泉”的帮助，面对霍华德的领域力量，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贯沉稳睿智的雷蒙，这次怎么会那么糊涂！从力克潘的表情中看出他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雷蒙又笑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明知是死，还要送上前去？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今天就会死在他的手上。而且，这幢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的连尸骨都不剩。”力克潘这时才想起，楼上那些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楼下的事情一般。“怎么楼上的那些人完全没反应？”力克潘觉得很疑惑。“这是他的领域，他的世界，他作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领域之内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发现。”上次霍华德来的时候，花园里那个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老管家，就是最好的证据。力克潘对强者领域感到更加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领域强者居然可以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你对这场决斗有把握么？”这个时候，力克潘也有些关心雷蒙了，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就此魂飞魄散。雷蒙苦笑着摇头：“没有。”“那……”楼上奥茜伸出头来打断了力克潘的话：“雷蒙！”雷蒙低声说：“先不要跟奥茜说。”然后站起来，对楼上的奥茜笑笑。“你们在干嘛？我刚才听到你大叫，跑出来却没看到你……”雷蒙强自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没事，刚才有些闷，就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就跟力克潘大人出去了。”奥茜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屋子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断的扫视着屋内满地的粉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你就要问问力克潘大人了，他说要变魔术，结果就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粉末。这些可花了我不少钱啊，不知道力克潘大人能不能多少赔点钱给我们？”雷蒙突然变回了以前的样子，让力克潘有些措手不及，奥茜噗哧一声笑出来。见雷蒙这个样子，她觉得没有什么大事，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力克潘也明白雷蒙的意思：“你们把眼睛闭上，看我把这些东西都变回来……”奥茜没有闭上眼睛，反倒瞪圆了眼睛，一副死也不相信这些粉末还能变回到家俱的样子。雷蒙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我们就试试闭上眼睛，看看力克潘大人到底能不能变回来。放心，我相信力克潘大人不会畏罪潜逃。”奥茜又是一笑，这才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对于恢复屋子里的家俱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是力克潘或者雷蒙，无非都是施展一个高级的还原术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当奥茜闭上眼睛之后，力克潘用眼神向雷蒙垂询了一下，确认究竟由谁来完成恢复的咒语。雷蒙对他点点头，力克潘便不再犹豫，嘴唇微动，一个高级还原术悄悄施展了出来，屋子里的粉末进行了自行奇异的组合，很快，屋子里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雷蒙轻声说：“睁开眼睛吧！”奥茜闻言睁开眼睛，被整齐洁净的屋子惊呆了。过了一会儿，她叫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力克潘和蔼的笑着，看着这个依旧不谙世事的小妮子：“不过是个障眼法，都说了是魔术，要是告诉你，我以后还怎么混啊？”雷蒙也不禁笑了起来，将奥茜搂进怀里。楼上，坦克、肖、伢伢、唐轻儿和瑞娜都看到了这些，他们甚至看到，那些粉末是用一种离奇的方式重新组合的，但是唐轻儿和瑞娜还是不明白，力克潘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如果说是一种魔术，那也太恐怖了，可以直接让大卫．考柏非退休回家，或者干脆去找个渔港打鱼，享受人生了。但是，坦克、肖以及伢伢自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甚至隐隐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雷蒙不说，就是不想让其他几个女孩子担心。他们也只能将猜测放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机，雷蒙一定会对他们说的。晚间十一点，奥茜躺在雷蒙怀里沉沉的睡着了。雷蒙悄悄的从奥茜的头下将手臂抽了出来，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时，雷蒙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回过头，嘴唇轻轻的张着，一个昏睡术已经念出。这次，雷蒙彻底放心了，相信奥茜一定睡着了。可是，当雷蒙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之后，奥茜手里的“生命之泉”随着那声“嗒”的门舌关上的声音，悄然的张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屋里立刻多了无数条黑线，细碎到肉眼几乎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屋里的空气有些波动。当那些黑线完全消失时，奥茜睁开了眼睛，她慢慢的从**坐起，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也走了出去。头顶的灯光在闪烁，大厅中间一个硕大的反光球正在急速旋转着，中间的舞池里，许许多多的红男绿女正紧紧的搂着，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这是香港兰桂坊的一间夜总会，许多有钱人来这里寻花问柳，一双双的大手在那些化着浓妆的妖艳女子身体上游走，而那些女子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她们当然不会满足于那些五、六十岁的男人的抚摸，令她们露出这种表情的，完全都是因为这些男人身上的港币。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男人的乐园，销魂的销金窟，没钱的人在这里是绝对不会受到欢迎的。在舞厅的周围，排列着许许多多的门。那些，都是这间夜总会里更加奢华的地方——包厢。所有的包厢里，都无一例外的弥漫着一种声音，那是一种欲望的纠结之声，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甚至可以看见包厢内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被男人压在身体下，不断地娇喘和呻吟。在右边的一间包厢里，却没有任何旖旎风光。那里坐着几个男人，表情严肃地围成一圈。一个妈妈桑表情尴尬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留下。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似乎终于想起了她的存在，抬起头来。“哦，给我拿两瓶路易十三，另外，带几个小姐进来。”妈妈桑这才媚笑着点点头：“雷少爷放心，我一定让我们这里最红的头牌来伺候几位。”说完，扭着已经日趋臃肿的腰肢走了出去。力克潘有些不满：“雷蒙，选这种地方谈事情已经很奇怪了，再叫那些小姐进来，还怎么谈？”雷蒙微微一笑：“不要担心，我们要谈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只有这种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可是如果到这里来，不叫小姐，岂不是很有问题？”坦克也有些不明白，他摇着大脑袋：“叫了小姐，那些小姐岂不是都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了？”雷蒙还是笑着：“放心吧，她们听到了也没关系，走的时候将这段记忆抹去就是了。之后她们最多记得进了这间包厢，而发生了什么，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力克潘立刻说道：“可是这样很容易让她们发现我们会使用神术啊！”“这些小姐天天都喝得烂醉，不醉的时候，通常都是被人带出场。明天她们醒来的时候，就算发现自己这段记忆都失去了，也会归结于喝酒过多，不会想太多的。”几人这才放心，而那个妈妈桑也正好领着几个小姐走了进来。几人各自挑选了一个小姐之后，雷蒙嘱咐那个妈妈桑，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只留下一个公主在包厢内服务。妈妈桑很明白地点点头，暧昧的对雷蒙一笑。“我明白，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虽然夜总会的规矩是不允许在包厢里做那些欢乐的事情，但是对雷蒙这样的白金级顾客来说，这些规矩都是扯淡而已。关上房门之后，几人立刻放开了手里的小姐，开始谈论关于霍华德的事情。当雷蒙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坦克和肖之后，坦克和肖已经吃惊地闭不上嘴了。“还有这样的事情？天呐，那个霍华德岂不是天下无敌？”肖。而坦克则只关心雷蒙的安危：“你这样跟霍华德约好，岂不是找死？按你的说法，你根本没有战胜他的机会！”力克潘则是在等着雷蒙的回答。他觉得，在这个总会出现奇迹的年轻人身上，说不定这次也会发生奇迹。而且雷蒙成竹在胸的样子，总觉得雷蒙应该已经想出了方法对付霍华德。雷蒙喝了一口酒，完全不顾包厢里那四个呆若木鸡的小姐和公主，缓缓摇头。“既然这个禁法能被创造出来，就一定不会是无敌的。我始终相信，除了‘生命之泉’，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能让破解霍华德的领域。”“你已经想到了破解的方法？”三人不约而同一起说出口。雷蒙笑着摇摇头：“没有！”“切！”肖向雷蒙竖起中指。“切个屁啊？虽然现在没想到，但是一定会有其他方式的。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什么天下无敌的东西，小时候玩过的斗兽棋不也是这样？最强大的是大象，却要被一只小小的老鼠搞定……”听到雷蒙的话，三人都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坦克突然瓮声瓮气的说：“斗兽棋是什么？”雷蒙和肖以及力克潘相互一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过之后，几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浅浅的担心。“不如这样，我回去跟教皇商量商量，让他派些圣骑士？或许结合你和圣骑士的力量，可以一举击穿霍华德的领域。”力克潘有些难受的看着雷蒙，他也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扛了太多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不是不幸。“派再多的圣骑士也没用。一来，你们修习的是光明系的魔法，我的则是暗黑系，根本无法合而为一，发挥效用，二来，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济于事。“领域力量最厉害的，就是能够安排空间里所有事物的运行方式，没等你们那些魔法施展出来，他早把你们那些圣骑士变成八岁小孩子了。你见过十个八个小孩子能打过一个大人的么？何况那个大人还像个魔术师似的，随随便便就变出两个大火球烧死你了……”听到雷蒙的话，三人又陷入沉默，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雷蒙看到三人这样，又笑笑安慰他们。“没事的，相信我吧，不是还有两天时间？我相信一定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力克潘接嘴：“不如告诉奥茜小姐吧？有她带着‘生命之泉’一起去，不管如何都要安全一些。通常而言，这些神器在主人遇到极度的危险时，都会自行保护主人。”雷蒙摆摆手，制止了力克潘继续说下去。“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奥茜冒险。”包厢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即便你死了，那个霍华德也不会放过我的。只要‘生命之泉’在我手上，他就一定会来找我。如果你死了，以后谁来保护我？”奥茜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澈的泪水。雷蒙有些奇怪，奥茜明明中了他的昏睡术，怎么会醒来，还知道他们在这里？雷蒙微微一笑，走到奥茜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放心吧，为了你，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绝对不会丢下你们。”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安慰了几句，奥茜终于止住了啜泣。“你们几个，把桌上的酒全部喝完。”雷蒙的声音冷酷而无情。几个小姐和公主吓得浑身发抖，她们早被雷蒙他们的谈话吓得不行了，哆哆嗦嗦的拿起桌上的路易十三，每人满满一杯。两瓶连冰块都没加的纯路易十三喝下去之后，几个小姐满脸通红，身体也摇晃起来，几乎就要醉倒。雷蒙看差不多了，嘴里念念有词，失魂术起了作用，几个小姐昏昏睡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她们会发现今晚的所有事情都忘光了。肖稍稍镇定了一些，调笑着说：“反正都是灌醉这些妞儿，雷蒙你还真是大方，随便弄点啤酒就能搞定了，居然还搞这么贵的路易十三，很贵的！”这句话，让原本还有些抽泣的奥茜不禁破涕为笑。走在雷蒙的身后，力克潘心中涌起一丝悲哀。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接替教皇的职务，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只是藏在教皇背后的二号人物。原本看到教皇已至耄耋之年，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登上教皇的宝座，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当他看到雷蒙的表现之后，知道自己即便登上教皇的宝座，恐怕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心理阴影了。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才是真正的王者。他缺少的，就是这种气质。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雷蒙还是没能想出破解领域力量的办法。早晨起来的时候，雷蒙发现奥茜站在自己的床边，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带我一起去。”奥茜的语气十分坚决，雷蒙将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没有用的，你根本没有和‘生命之泉’融合到一起，完全不知道如何运用它的力量。即便去了也于事无补。反正是拼，倒不如我一个人去。”奥茜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雷蒙的眸子：“可是，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以赌一赌，力克潘大人说过，戒指会在危急时刻自行护主的！”“可是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不会……”“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唉……好吧，我们一起去，就让我们共同面临这生死挑战吧。”“无论什么苦难，夫妻原本就该一同面对的。”雷蒙笑了，他伸手刮了一下奥茜的鼻子：“你不是一直说不一定嫁给我的么？”奥茜一撅小嘴：“哼，你别想甩掉我！我告诉你，这辈子我是缠定你了！不，不止这辈子，是永远……”雷蒙爱怜的抚着奥茜的长发，久久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他站起来。“我们走吧！”奥茜依言站起，没想到雷蒙却高高扬起右手，一掌劈在她的后脖，嘤咛一声，奥茜歪歪斜斜的倒在**。雷蒙喃喃自语。“奥茜，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跟着我冒险，对不起！巫术奈何不了你，你手上的戒指一定会解除你中的所有巫术魔法，但是，肉体打击导致的昏迷，是‘生命之泉’也无法救治的。为了不让你冒险，我只能这样做了。”原来雷蒙早已明白，为什么那晚他的昏睡术会在奥茜身上失效了。走到楼下之后，坦克和肖以及力克潘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的眼睛中写满了对雷蒙的担心。雷蒙笑笑：“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答应你们的事情，似乎没有失信过吧？”几人依旧担忧，但也知道如果跟着雷蒙去，只会给雷蒙增加负担，只能无奈的看着雷蒙走出门去。门外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见雷蒙走了出来，伢伢笑着挽上他的手臂：“你知道阻止不了我，我要跟你一起去。”雷蒙淡淡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所以他让伢伢跟着自己，只是嘱咐说：“伢伢，你听好，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选择上天庭。你是阿佛洛狄忒，随时可以归位。这一点，你必须答应我！”伢伢看着雷蒙的眼睛，认真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有什么事，我发誓会让霍华德血债血偿！”伢伢说这话时，长长的黑发无风自动，身体四周仿佛盘旋着无数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她的表情显得圣洁无比，仿佛在这一刻，伢伢已经站在高高的奥林匹亚山顶，享受世人的膜拜一般。两人分别念动咒语，隐身术加上飞行术，向着南海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