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摸不透的老顾

雷林电影公司最近有些麻烦。他们所拍的《达芬奇密码》揭露了关于峋山修隐会以及教廷之间过多的秘密，加上本片历史性的进入了奥斯卡金像奖入围名单，并且以破纪录的十三项提名，傲视所有参赛影片。位于欧洲的峋山修隐会终于难以忍受，教廷对此也很不满意，居然分别将雷林告上了法庭。这部电影遵从了真实的历史，却遭到世界各地忠诚教徒的情绪抵触。他们认为，雷林玷污了他们心目中的上帝，他们无法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诸如峋山修隐会这样的组织；而在欧洲许多知道峋山修隐会的人，也从不知道峋山修隐会的存在居然是这样的目的，因此对于片中所谓圣杯的追逐感到莫名其妙，会将雷林告上法庭也在情理之中了。世界上有超过十亿的人信奉上帝，这是一个不能得罪的群体。可是，在好莱坞这种商业一的地方，他们认为电影就是娱乐的手段，根本不能与历史相提并论，因此虽然这部电影在欧洲许多国家遭到禁播，但在美国还是相当受欢迎，至于在亚洲等等以佛教为主的区域，基本上不存在太大的阻力。雷蒙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而对于林同的担忧，雷蒙只说了一番话。“这样不是很好吗？有那么多人免费帮我们做宣传，我们的宣传费用和成本也可以大大降低。虽然在欧洲很多国家遭到禁播，但是北美和亚洲市场已经足够让我们赚到荷包满满，就算失去欧洲市场也无所谓了。”林同还是有些担心：“这会不会为我们公司将来的影片带来负面效应？万一以后再拍电影的时候，这些人有情绪上的抵触怎么办？”雷蒙笑着回答：“安啦！这种经济社会，是以经济利益为一，没有人会纠缠在一个问题上不放的。”“那官司怎么办？”“如果你是大法官，你会怎么判？”林同老实的回答：“说实话，我不知道！”雷蒙哈哈大笑：“审判这件案子的大法官恐怕跟你的想法一样……就算他最终判对方胜诉，又能如何？最多就是停止影片的放映和流传而已。而这种官司，一打就是好几年，几年以后，难道你还以为有什么地方会放映这部片子吗？”林同点点头，笑着拍拍雷蒙的肩膀：“你这个年轻人，是我平生所见最恐怖的人。幸好你是我的商业伙伴和准女婿，如果我是你的竞争对手，恐怕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怎么栽跟斗的。”雷蒙含蓄的笑笑：“林先生谬赞了。”林同不再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让许多人都琢磨不透的年轻人。从林府出来，雷蒙让司机把车开了回去，自己则带着坦克慢慢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雷蒙听到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微微皱了皱眉，脚步也加快了。等转过一个弯，雷蒙看到几个人正围成一个圈子，对中间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原本雷蒙不打算管这种闲事，但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他天生的敏锐，让他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气氛。明明是几个极为普通的人类，但雷蒙却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里，有一丝隐藏的力量波动，他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似有似无的。但是，这隐隐的波动，却让雷蒙向那几个人走去，大声喝道：“住手！”听到雷蒙的话，原本围成一个圈子的那些人都停住了，纷纷回头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人。那些家伙脸上都挂着几分狞笑，袒胸露臂的，从敞开的衣襟之间可以看到，他们的身上都有些龙啊、虎啊、豹啊之类的纹身。这些一定就是香港的古惑仔了，雷蒙看了摇摇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会愿意加入各种社团，成为整天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黑社会分子？一方面要躲避员警的追捕，另一方面又要担心其他帮会的打击。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偏偏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的去参与。“仆街仔，你他妈的是什么人，居然敢管大爷的闲事？”其中一个胸口纹龙的家伙说道，看来应该是这几人的头领。雷蒙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古惑仔的对白，怎么都跟电影里一样，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大爷？“我不是想管闲事，只是觉得如果你们再打下去，那人就要死了。”对面那个家伙往地上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开，现在是洪兴在办事，老子就是洪兴的九纹龙！”雷蒙暗骂了一句，“靠，九纹龙，少爷我还是洪兴陈浩南呢！真受不了。”见雷蒙并没有退开，九纹龙旁边一个小个子家伙凑上前来，手里玩着一把弹簧刀。“龙哥，这小子看上去装修的不错，肯定是个有钱人，不如连他一块儿做了，兄弟们赚点零用钱花花？”雷蒙差点被这个家伙气到吐血，居然拿他当肥羊？他向坦克施了个眼色，坦克向前跨了一步，活动了下筋骨，身上的骨骼顿时“喀喀”作响。对方显然感到了坦克的敌意，几人眼神一对，毫不犹豫，纷纷拿出家伙，闷声不响的就冲了上来，想要打雷蒙和坦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对手强一点，或者打架姿势能够稍稍专业一点，恐怕雷蒙会为了节省时间，随便丢两个昏迷术将他们摆平，可是看到他们的拳脚，雷蒙就只想看看坦克如何收拾他们了。坦克很兴奋。自从跟了雷蒙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展示自己的拳脚了，这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舞刀弄枪，正好给坦克活动活动早已生疏的拳脚。坦克大吼一声，迎上前去，冲着迎面劈来的一把砍刀，就是一拳。拳头和刀刃一触即分，对方显然认为这个大个子有点白痴，居然拿拳头跟刀刃硬碰硬，可是碰完之后，他就觉得不对了。没看到预料中的血肉飞溅，反倒是他手里的刀一个握不住，掉到地上，再看看坦克的大拳头，竟然丝毫无损。他捡起地上的刀，却发现刀刃已经卷了起来，这把刀在坦克的一击之下，居然报废了。剩下的那些人已经吓呆了，全都愣愣的看着坦克。他们不知道坦克的拳头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没被刀砍伤而且还打卷了刀口？但时间不允许他们继续发愣，这些人很快便重振旗鼓，纷纷拿着刀向坦克身上招呼。坦克虽然身形高大，但却异常灵活，他硕大的身躯在刀光剑影之间左腾右挪，双手化作掌刀，一掌掌劈向那些小混混的手腕。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几乎所有小混混手里的刀都跌落地上。那几个小混混讶异地看着地上的刀，手上不停揉着几乎被打断骨头的手腕。难道今天是遇见鬼了？坦克忽然大吼一声，顿时震的地动天摇，小混混们面面相觑，终于忍受不住，怪叫着四下逃窜。“鬼呀——”不到五秒，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小混混们，一下子全都不见了。那速度如果放在奥运会上，随随便便都能破个百米的世界纪录。雷蒙笑着看那些逃窜的小混混们，然后将目光锁定躺在地上、满脸青紫的倒楣蛋身上。那个家伙一脸的痛楚之色，看穿着也有些奇怪，一件黑色的对襟中式服装，下边却是一条绸子做的灯笼裤。现在的香港，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已经很少看到有人穿这样的衣服了。坦克走上前去将那人扶了起来。那人的表情非常痛苦，似乎身上带了很多伤的样子，不过被坦克拎起来的时候，雷蒙倒觉得他应该身手不错，起码重伤之下，爬起来的样子还挺敏捷的。雷蒙仔细观察着这个人。小小的个子，身高大概只有一六五左右，瘦瘦的，看起来很精明能干。那人朝着雷蒙和坦克一抱拳：“多谢二位相救之恩，俺老、老顾，没齿难忘……”雷蒙心中荡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俺”应该是中国大陆北方部分地区的称呼。其次，哪有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说自己的全名，而说什么“老顾”的？三，这人说的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个现代人，反倒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雷蒙按下心中所想，微笑道：“这位兄台……呃，老顾是吧？口音不像本地人啊！”老顾勉强笑笑，手按住自己的腰间，似乎很疼的样子。“俺是山东人，自幼学武，听同乡说香港能赚钱，就偷偷跑了过来，打算找到同乡之后，找一家保安公司讨些保镖的生活做做。“没想到同乡见了我就像见到鬼，说正规的公司不能收留我这种没有合法身分的人，就连让我在他那里住下都不行。“我在香港举目无亲，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只好仗着有些拳脚功夫，帮一个老大当打手，这次办事让老大不满，才被老大派人追杀……”他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解释了雷蒙心中的部分疑惑，但雷蒙还是很谨慎的散开精神力去探测，发现老顾没有太大的异常，只是感觉到他的精神力有极其轻微的波动。可能是因为学武之人身上有些内气的缘故吧？“嗯！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雷蒙笑着问道。老顾有些局促，一双手使劲搓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其实，老顾看到雷蒙打扮光鲜亮丽，身边又有个身手这么好的保镖，显然非富即贵，如果这样的人肯收留他，他自然是吃喝不愁了。但是，既然雷蒙有了身边这个保镖，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他……加上人家刚刚救了他，大家萍水相逢，胡乱就向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因此老顾才很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对雷蒙说。看到老顾的样子，雷蒙笑了：“老顾啊，你全名叫什么？”“在下顾全，在乡下，大家都叫我老顾。”雷蒙点点头：“我明天找个人带你回大陆，然后帮你办理正常的赴港手续，你过来之后就当我的保镖，管吃管住，每月再给你一万港币。”老顾闻言，低头便拜：“多谢公子！只是在下……”雷蒙挥挥手，坦克又将老顾扶起：“既然你觉得行，就不用多礼了。”回去之后，雷蒙吩咐下人给老顾准备客房，另外让下人带着他去洗个澡，又请了医生给他看看伤势。对于雷蒙如此快就决定收留老顾，坦克多少觉得有些不妥，当老顾被下人领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了：“雷蒙，你不觉得今天的决定有些仓促吗？”雷蒙微微一笑。“我们在香港甚至亚洲的名气都很大了，你的名气也不小，已经不适合以现在这样的身分整天跟在我身边了。虽然普通人对我根本没什么威胁，但我还是要装装样子，身边有个保镖样子的人比较妥当。这个叫老顾的家伙，来历有些奇怪，从他的身手来看，那几个古惑仔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既然知道对方居心叵测，你还……”“呵呵，这种人身手再好，又能对我有什么威胁？越觉得对方有古怪，我就越要把他留在身边，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只是……很奇怪，如果是教廷或者峋山修隐会派出的人，绝对没有理由会是一个中国人。”雷蒙低头沉吟。这个老顾多半是东方天庭派来的人，如果是东方天庭的人，应该会仙术才对。但是根据雷蒙的精神力探测，此人身上的精神力波动十分细微，充其量只是个武术高手的境界。除非这个人的本事，还在雷蒙之上。“在我之上？呵呵，那么想防也防不住吧？”雷蒙想到此处，眼中突然射出两道恶狠狠的光芒。老子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就算是面对二郎神，又何曾看到我露出惧意？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若仅仅是冲着我来的便也罢了，要是伤害到我身边的人，老子发誓，会将你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此时此刻，正在浴室里快乐冲澡的老顾，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寒意。距离阿联酋的大选剩不到两个月，教廷那边自然也是全程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教皇宫内，教皇坐在一张沙发之上，正密切注视着电视上的画面，他的身后，左侧站着力克潘，右侧站着本杰明。本杰明表现出与年龄极其不符的老成，面对电视萤幕上激动的阿联酋民众，居然一丝表情都没有，纵使他的心里其实也是心潮澎湃。力克潘表现的却更加悠然，他缓缓的开口：“人类的欲望真的是无穷无尽，集体爆发出的分贝也着实叫人叹为观止。看来，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杜埃米伊当选了……接下来，就将会是阿联酋全国范围内，对基督教徒的残杀。”本杰明立刻质问：“力克潘大人怎么还能用如此轻松的口吻叙述？似乎这些事情跟你完全无关。”力克潘笑了，本杰明终究还是年轻一些。既然教皇已经应允了力克潘和雷蒙当初的那个办法，放手让杜埃米伊去做那些残暴无良的事情，自然是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时候，当然要保持隔岸观火的心态，如果过于担忧，便不是能做大事的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所谓宣扬仁义的基督教，也不过耳耳。为了自身的利益，也是无所不用其极。雷蒙本身是个不太讲究天理报应的人，能够想出这样的方式，自然无可厚非；而作为一向代表圣洁的教廷……这样做就算不是丧尽天良，至少也令人发指了。“事已至此，除非杜埃米伊莫名其妙的死掉，否则他不是会在全国范围内清除教众，就是会跟巴勒斯坦联合，向以色列发动战争……基本上是没有区别的。”听力克潘的口气，似乎他们已经在巴勒斯坦布下了棋子，只是在等待杜埃米伊成功当选之后，运作雷蒙当初的计画。教皇听到两人之间的抬杠，多少有些不满。两个心腹各有所长，力克潘懂得顾全大局，但他的心机相对较重，而且能力也稍差；而本杰明能力上绝对超过力克潘，但是容易将事情摆在脸上，对于大局的判断也略微弱一些。“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阿联酋和以色列还没打起来，我看你们倒先要打起来了。”力克潘微笑着看了本杰明一眼，本杰明则狠狠的回瞪着他。“力克潘大人……”教皇突然关掉了电视，沉声说道。力克潘绕过沙发，走到教皇面前单膝跪下，捧起教皇的左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尊敬的教皇陛下，有什么要让力克潘去做的？”教皇缩回左手，轻轻抚摸胸口的银色十字架：“巴勒斯坦方面，大卫斯怎么样了？”“巴解组织的领导人对于大卫斯信任有加，虽然这个计画是我们前不久才定下的，但是由于大卫斯是我们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布下的棋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力克潘老老实实的回答。本杰明听到此话，也走到教皇面前，右手抚在胸口，诚恳的说道：“伟大的教皇陛下，以色列是犹太人的组织，而犹太地区始终是我们教廷最重要的根据地之一，我们在以色列也有个长期的卧底，为什么不选择帮助以色列呢？”教皇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是他对于本杰明最不放心的地方。本杰明对于上帝和教廷的忠心自然不容置疑，但偏偏就是这种过分的忠心，导致他有些事情上的看法，会有失偏颇。坦白说，本杰明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美国人在巴以问题上，显然偏向以色列，而巴勒斯坦的支持者则是英国。这样一来，虽然从情感上，教廷更该去帮助以色列，但如果这样的话，美国正好坐享其成，最后透过控制以色列和阿联酋，进而控制整个中东地区。而教廷本次的计画，则需要美国从政治和经济上介入，因此帮助巴勒斯坦反而成为教廷的最佳选择。以色列的利益受到威胁，也就是美国的利益受到威胁，他们派兵或者施行经济制裁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这，才是教廷整个计画中的核心部分。可是，本杰明却因为一己的喜好，而希望教皇帮助以色列……这怎能不让教皇感到有些不放心呢？见教皇没有回答，力克潘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发言。虽然他很明白教皇的意图，但他仅仅是微笑看着教皇。其实教皇又何尝不希望力克潘能够将这一切说出来？但是看到力克潘袖手旁观的样子，他知道，这只老狐狸的确是要比本杰明稳重多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本杰明，我亲爱的孩子。原本这个计画就已经违背了教义，因此也无所谓正义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更加稳定的局面，这种局面，不是我们教廷的力量可以做到的。“我们这次面对的，不是一两个如同霍华德这样的变态高手，而是数以千万计的人类。我们只能寄望如同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来进行干预，将人类的伤亡减至最低。”看到本杰明若有所思的样子，教皇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本杰明能从这件事上明白一些东西。很多时候，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勇气就能做事的，更多的时候，要有一个全盘的考虑，舍小取大，这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必须要做到的事情。看到本杰明多少还是有些不理解，教皇也知道，本杰明需要时间慢慢改变，这本就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事情，教皇挥挥手：“我的孩子们，下去吧……希望，一切都不要出什么岔子。”虽然本杰明还有些什么话想要说，此刻也只能埋在心底，默默退下：“尊敬的教皇陛下，我们退下了。愿主保佑！”教皇眼皮已经垂下：“愿主的光辉，永远沐浴他的臣民。”力克潘和本杰明相继离开，教皇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