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神最大的亵渎

香港启德机场，一辆黑色的加长宾士，稳稳地停在机场跑道的一侧。车上坐着一个身穿阿曼尼的年轻男子，剪裁得体，一丝多余的地方也没有。不用说，这人就是雷蒙。他在等待着力克潘的到来。联系雷蒙的时候，力克潘告诉他，有一个神秘的客人将会跟他一起到香港。雷蒙做出了无数的揣测。除了教皇之外，教廷对于雷蒙而言，还有什么神秘的客人呢？可是，教皇要是来到香港，世界一定会为之疯狂。绝不可能是教皇，那么，究竟是谁呢？不过雷蒙并不为这个问题烦恼。他一向如此，不知道答案的事情，他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人生苦短，没有必要折磨自己嘛。看到跑道上缓缓降落的飞机，雷蒙的嘴角浮现了他一向的邪笑，飞机降落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坐在力克潘旁边的人，其精神力比起教皇来，毫不逊色。除了圣殿骑士团的团长，不可能还有人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飞机的舱门缓缓打开，舷梯已经搭好了，老顾毕恭毕敬地帮雷蒙拉开车门，雷蒙笑着从车上跨了下来。当雷蒙看到力克潘和帕洛特从舱门处出现的时候，他微笑着迎了上去。“力克潘大人，久违了！”雷蒙伸出右手，跟力克潘握在一起，随即，雷蒙看着帕洛特。“这位应该是教廷最低调的圣骑士团团长大人了？只是，雷蒙还不知道团长大人的名字。”力克潘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雷蒙是如何得知帕洛特的身分的。而帕洛特则一点也不意外。从之前的资料来看，雷蒙如果猜不出他的身分，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年轻人拥有太高的智慧，其精神力方面的修为也让帕洛特感到恐怖——至少在帕洛特四十多年的生涯中，他还从未遇见一个自己探不出底的人。雷蒙，是一个。“我叫帕洛特，很高兴认识你，雷蒙先生！”帕洛特微笑着伸出右手，也跟雷蒙握了一下。三人不再停留，迳自向房车走去。上了车之后，帕洛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感到车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隐隐波动，却又查探不出来源。而且，这种波动，很明显不是源自雷蒙。帕洛特把目光放在坐在前座开车的老顾身上。难道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对于帕洛特和力克潘而言，老顾的确是个年轻人了。不可能，雷蒙的实力已经近乎恐怖了，如果车里的神秘力量波动来自前边这个开车的司机，那么他的实力很可能还要超过雷蒙！那是一种恐怖到什么地步的力量？老天，不是在开玩笑吧？一次，帕洛特感到有几分恐慌。车子平稳的驶着，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对雷蒙来说，有一个不能信任的老顾在场，他当然选择沉默，而对力克潘和帕洛特来说，既然雷蒙不说话，就说明老顾不能被信任，自然他们也不开口。在客厅里分别落坐之后，雷蒙微笑。“二位前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谈；不急，还有一会儿就是吃饭时间。既然到了香港，总要好好的招待二位。“房间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可以先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在房间里稍事休息。等用过晚饭之后，我们再谈需要谈的事情。”力克潘看了看帕洛特。帕洛特倒是不急，反正已经到了香港、见到了雷蒙，没什么好着急的，这件事本来也不是着急的事情。于是帕洛特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接受雷蒙的安排。雷蒙拍拍掌，两个下人走了进来。“带二位先生去他们的客房……”说完，雷蒙微笑着目送力克潘和帕洛特上楼。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雷蒙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多少也猜出了这两人造访的来意，教廷的麻烦他也略有耳闻。雷蒙也不想看到教皇下台，毕竟那是奥茜的教父，有他在台上，很多事情都比较好商量。况且，一个失势的教皇，总比一个刚上台、春风得意的教皇，要容易应付的多。一旦现在的教皇下台，力克潘恐怕也立刻会被迫离开权力的最高层，雷蒙所期望的平稳就不那么容易了。说到底，力克潘跟他有着共同的进退关系。从力克潘会带着帕洛特前来的举止，雷蒙也可以看出，帕洛特跟力克潘之间应该也有着攻守同盟的关系，能够摆平圣骑士团团长和教皇，以及神侍之间的关系，就等于摆平了整个教廷。这当然是雷蒙最期望的结局。可是，帮助他们寻找本杰明，终究是一件让雷蒙头疼的事情……在大屿山大佛的注视下，雷蒙偕同坦克以及肖，一同跟力克潘和帕洛特共进晚餐。各式极其新鲜的海鲜，加上带有碱腥气味的海风，让这顿露天的晚宴宾主尽欢。桌上满满的都是龙虾、石斑、象拔蚌、海参、鲍鱼之类的食品，在内陆地区，这些东西可能昂贵无比，可是在这，即使这些东西是由香港一流的厨师现场烹制的，其价格也不过是内陆地区的三分之一而已。昂贵的地方在于雷蒙开的几瓶红酒，那都是六一年的Lffi红酒，每瓶价值两万多美元。吃饭的过程中，力克潘的眉头始终皱着，而帕洛特显然从容的多，尽情的享受着雷蒙安排的一切。酒足饭饱之后，雷蒙笑着问力克潘：“力克潘大人怎么一直紧锁着眉头？这些酒菜不合您的心意吗？”力克潘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的确过于担忧教廷的混乱了，其实一切都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是我自己心里有事，雷蒙先生的安排实在完美，哪会不合我的心意？”帕洛特放下手里的红酒杯，插嘴道：“雷蒙先生不必介意，力克潘大人绝不是因为晚宴的缘故才会紧锁眉头的，而是……”帕洛特留了个话尾，看着雷蒙，似乎想让雷蒙说明坦克和肖能否被允许参与他们的谈话。雷蒙自然明白帕洛特的意思，他不禁感慨这个帕洛特的确城府极深，如果他不是圣骑士团的团长，恐怕是教皇的不二人选。“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样的露天场合谈论那些事情吧，这两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知道的绝对不比我少，倒不必有任何的担心。一会儿我还有安排，你们的来意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到时候再谈吧！”力克潘和帕洛特点点头，不再执着于他们所想的“那件事”，只是尽情享受海风带来的舒适感觉。大屿山跟香港不同，到了九点多，基本上就很少能够看到人影走动，有，也只在特定的两条街上。有些夜市在街上开着，一些来到大屿山的游客还在那里流连忘返。而著名的大屿山大佛之下，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再如何虔诚的佛教徒，此刻也早已离开了。雷蒙领着几人往大佛走去，一直走到大佛的脚边，才止住脚步。“你们看，这佛像的大脚有多么庞大，比我们五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分。”雷蒙不碱不淡的说着些无用的话，仿佛他没打算跟那两人谈什么事情，而只是来话话家常一般。力克潘先有些沉不住气，他表情略带焦急地说道：“雷蒙先生，我们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本杰明的事情……”帕洛特瞪了力克潘一眼。雷蒙还是微微一笑：“我说了，我大约也知道一些你们此行的目的。我想要知道的是，你们教廷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面？”力克潘注意到帕洛特的眼神，不再说些什么，干脆等帕洛特自己去说好了。帕洛特沉吟了片刻，终究开口说道：“雷蒙先生既然心里有数，何必非要我们说出来呢？”雷蒙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自己找上门来，居然还非要逼我先说出口？不过也无所谓，即使是我先提及，最终还是你们求我，这事跟我本就没什么特别直接的关系。“哈哈，团长大人果然犀利。我想求证一下，教皇现在是不是受到了几乎所有内阁成员的质疑？力克潘大人的日子，想必并不轻松吧？”雷蒙侃侃而谈，口气恬淡，似乎说的是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可是，无论是力克潘和帕洛特、还是坦克和肖，其实都知道，这事多少跟雷蒙有些曲里拐弯的关系。帕洛特没有犹豫，迳自点点头：“雷蒙先生的判断完全不错！”雷蒙点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开始认真起来：“还有，团长大人一定是极力维护教皇的利益……不过也的确，如果没有团长大人的力挺，教皇陛下此刻似乎应该自行引咎退位才是。”帕洛特再次点点头：“这些情况都跟雷蒙先生所料一样，我们还是直接谈谈主题吧！不要再在这些事情上绕圈子了。”雷蒙的嘴角开始往右侧上扬，他那深不可测的奇怪邪笑，又浮现在脸上。“你们希望我动用神族的力量，帮助你们寻找本杰明？或者，干脆在找到他之后杀了他，以绝后患？”雷蒙前半句说的波澜不惊，后半句的口气却突然凌厉起来。力克潘倏地一惊，前半段的确是他们想要找雷蒙办的事情，但是后半段又何尝不是他们心中所想？只是他们谁也不会将其说出来罢了。帕洛特到了此时，也无法再像适才那样平静，雷蒙的坦白让他的确有些猝不及防，而在他的想像之中，雷蒙至少还应该跟他绕绕圈子的。帕洛特显然低估了雷蒙。雷蒙就是如此，往往不太按常理出牌，当你认为他一定会坦而言之的时候，他很有可能拼命跟你绕圈子；而如果你觉得他该绕圈子的时候，他往往又直率的让人吃惊。这让雷蒙很轻松的占到了上风。这原本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较量，较量的双方，谁也不愿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而现在，帕洛特和力克潘无疑已经输了一筹。不过，事情已然这样，帕洛特反倒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他表现出完全坦然的样子，似乎已经接受了心理较量上的失败。“雷蒙先生的确说中了我们的心思。那么，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能够直接杀了本杰明固然好，退而求其次，能够知晓他是否跟峋山修隐会的霍华德勾结在一起，也是好的。”雷蒙微微地摇了摇头，表情奇怪：“我还有一个疑问，团长大人自认如果跟霍华德短兵相接，您的胜算有多少？”帕洛特认真的想了想。“完全失败，我不可能对抗领域的力量。”雷蒙点点头：“那么团长大人认为我跟霍华德呢？”“虽然雷蒙先生的实力我目前还不完全确定，但是恐怕雷蒙先生也不是领域力量的对手。”帕洛特果然选择了最为坦白的方式。雷蒙耸耸肩，双手摊开：“我的确不是领域力量的对手，那么请团长大人告诉我，我凭什么去面对这样的一个恐怖对手？”帕洛特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雷蒙。的确，面对霍华德这样的对手，无异于找死，任何人都不愿意去挑战。可是，他又必须说服雷蒙，否则本杰明一旦真的跟霍华德勾结上，很快也能达到霍华德的地步，到时候，两个领域强者，就不是任何人能够对付的了。……包括“力量之源”在内。“雷蒙先生目前之所以还不畏惧霍华德的原因，是因为‘力量之源’的帮助。而本杰明本身修炼的光明系神力，对于修炼禁法而言，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算是‘力量之源’，恐怕也无法对抗两个领域强者吧？我想雷蒙先生一定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到时候不是雷蒙先生找他们的麻烦，而是本杰明根本不可能放过雷蒙先生……不知道这么说，雷蒙先生满意吗？”帕洛特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是想要把球踢给雷蒙。雷蒙倒也不着急，缓缓地说：“首先，我是一个商人，商人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那么，虽然团长大人说明了我不得不为之的原因，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找到本杰明或者杀了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杀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帕洛特的心里有些波动，他没有想到雷蒙居然会采用谈生意的方式，跟他谈这件事情，他必须重新估量眼前的形势，判断出雷蒙想要得到什么。权力？不可能，雷蒙要是想追求权力，恐怕早就带着神族的人造反了。那么，女人？更不可能，雷蒙身边的四个女人都是人间绝色，雷蒙虽然精神力深不可测，但终究是一个人类而已，再多几个女人，唯一的结果就是精尽人亡，没有任何必要。还有，名声？雷蒙的名气还小吗？多少次登上《时代》杂志的封面人物，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有人知道雷蒙这个经济天才的存在。最后，只剩下金钱了！商人嘛，本来追逐的就是更大的经济利益，可是，雷蒙真的会跟教廷谈钱吗？不至于吧？帕洛特想了半天，也不能确定雷蒙想要什么。“雷蒙先生的意思是……”雷蒙哈哈大笑：“二位大人应该也知道我手下其实还有一个名为‘上帝俱乐部’的私人侦探所吧？那是一个接受各种任务的机构。“寻找本杰明，应该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那么很简单，按照分级，这属于超级的任务……然后，就看二位大人能出一个什么让我心动的价格了。”靠！这小子还真的是要钱！这等于是找上帝要钱嘛！他真的疯了吗？跟上帝谈生意，无异于是对上帝最为直接的亵渎！力克潘和帕洛特的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很不幸，雷蒙就是这个意思。他从来不怕上帝，事实上，他亵渎各种神灵的举动已经数不胜数，也没见到耶和华要把他怎么样。对雷蒙而言，亵渎神灵恐怕是他除了赚钱之外，最大的兴趣所在。坦克站在一旁，依旧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而肖则异常的兴奋。“好哇好哇，没想到我们‘上帝俱乐部’真的有一天可以跟上帝谈生意！雷蒙老大，我为你骄傲，你太棒了！子曾经曰过：你太有才了——”看到肖手舞足蹈的样子，雷蒙不禁笑了。而力克潘和帕洛特则为之气结，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是考虑到我们十有八九打不过你雷蒙，现在真的会让你血溅五步！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基本上，的确没什么可能打得过雷蒙，更何况雷蒙手上还戴着那枚“心灵之眼”，力克潘和帕洛特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放弃了跟雷蒙单挑的念头。“雷蒙先生……开个价吧！”帕洛特思度良久，终于还是说出了让雷蒙最满意的一句话。“十亿美金——不知道这个价格，二位大人能够接受吗？”雷蒙云淡风轻的伸出一根指头，嘴里报出“十亿”这个数字。肖好不容易抓住雷蒙的失误，岂能坐视不理？他立刻反诘。“雷蒙老大，虽然你一直都很猛，但是十亿美金，你应该把你的两个爪子都摊开来，而不是伸出一根指头。”力克潘和帕洛特快崩溃了。不是为了雷蒙说出的十亿美金，关于金钱数量，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教廷给的起，多一点少一点根本无所谓，他们崩溃的原因是肖的表现。真不知道雷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乱开玩笑，而完全无视事情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谈事情更重要，力克潘和帕洛特真的很想把肖吊起来，拿根戒尺狠狠地打他的屁股。雷蒙也懒得理肖，反正他早已习惯了肖的无厘头，他只是邪笑着，看着力克潘和帕洛特二人，观察他们的反应。他其实倒是蛮希望二人断然拒绝的，那样会更有趣一些。不过短短十秒钟，帕洛特和力克潘就同时开口，异口同声的说：“没问题，十亿美金！”说完之后，两人互视一眼，对于对方的表现的都很满意。雷蒙脸上的邪笑更甚。“按照规矩，百分之三十的订金，无论事成与否，订金不退。什么时候见到三亿美金进入我的户头，我就什么时候安排人选去查找本杰明的下落。如果杀了本杰明，麻烦到时候二位大人支付尾款的时候，记得多加十亿美金的杀人灭口费。”帕洛特和力克潘面面相觑，心里转着同样的念头。这个雷蒙还真是除了赚钱以外，对于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太大兴趣。“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相信雷蒙先生，就不跟您签什么合同了，口头协议想必也是有效的。我们会立刻汇款。”到了这个时候，帕洛特也别无选择了，既然是用钱来解决，那么自然越快越好。雷蒙打了个响指：“以上帝的名义，一切如您所愿！”听到这句话，就连一向不动声色的坦克也很有呕吐的欲望了。雷蒙从头到尾都在亵渎上帝，现在居然还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以上帝的名义”，简直是人间一大惨剧。肖则兴奋的手舞足蹈，或者说他根本是在踏歌而行。“好哇好哇，雷蒙老大，你简直太无耻了，简直太卑鄙了！我爱死你了！但是，我又不得不说，我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好好大吐一场……”帕洛特和力克潘又一次感到了崩溃。如果不是考虑到大屿山大佛突然倒塌，会给普通人类带来极大的恐慌，他们真的很想拿头“咚咚咚”地撞大屿山大佛。而雷蒙则是白了肖一眼，冷冷的说：“吐吧吐吧，吐啊吐的你就习惯了。”说完，他跟肖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