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对论》

帕洛特想的没错，雷蒙的确就在附近。而且，雷蒙已经在古堡之内了。在帕洛特用分解术破坏门上的锁时，雷蒙其实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帕洛特正往古堡里走，而他的身边，微微的有一阵风刮过。当时，帕洛特没有太在意。在这种相对空旷的村庄之中，偶尔有些微风是正常的。可是，事实上，那是雷蒙从他身边迅速的滑了进去。雷蒙对于精神力的内敛控制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是实力不如他的人，基本上很难感觉到他的精神力波动。但是这并不是说雷蒙跟帕洛特交手的时候就一定能胜过他，众所周知，两个武林高手的比拼不光是内力的比较，还有很重要的部分是招数。雷蒙现在所欠缺的就是“招数”，换句话说，也就是对于精神力的控制和使用方面。就像是《天龙八部》里的段誉，空有一身极为强悍的内力，而且也具备了最高层次的武功招数——六脉神剑，却由于不懂得如何控制那些内力，而无法在正常情况下击败对手。相较于帕洛特，雷蒙进去之后转了一圈，刚开始也觉得有些诡异，怎么霍华德以及本杰明等人居然会不在古堡里？但是不久之后，雷蒙就发觉了那个雕像顶部的石磬。这个石磬摆在雕像的头顶，取代了原本雕像上方应该有的石头脑袋，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雷蒙将自己的精神力凝成一条细细的线，悄悄渗透到那个石磬之中，很快，雷蒙就感到了一股力量的反噬，将自己精神力凝成的细线吞没得丝毫不剩。这种感觉雷蒙太熟悉了，就像最初霍华德施展出领域力量的时候，雷蒙感到自己的所有力量都失去了着力点，根本无从施展一般。雷蒙知道，霍华德和本杰明就藏在里边。甚至，峋山修隐会最隐秘的一股力量，就隐藏在这个小小的石磬之中！雷蒙开始的时候不明白，那么大的人，如何进入这么小的石磬？黑巫术中虽然有缩身术这样的招数，但是想要让一个真实的人收缩到如此小的地步，雷蒙自问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能力。就算是霍华德有这样的能力，他也不懂本杰明以及其他峋山修隐会的人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想了一会儿雷蒙就大致明白了。既然霍华德可以构建自己的领域，在领域之中他是最强的强者，所有的规则由他制定。那么，霍华德完全可以用他的领域力量来让本杰明等人将这个石磬当成一个庞大的空间，甚至不需要施展任何巫术，就可以从容的走进去，就像是走进这幢古堡一般。不过，雷蒙还是暗暗吃惊，这需要多么恐怖的控制力啊？雷蒙在隐身的状况下试着进入冥想状态，希望至少在冥想状态下，他的思维可以不受领域力量的控制，从而也能进入那个石磬之中，查看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可是，雷蒙发现自己进入冥想状态之后，自己的精神却是向“心灵之眼”中的神秘空间移动。在还没完全进入戒指的神秘空间之前，雷蒙强行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向石磬移去。雷蒙终于在冥想状态里，进入了由霍华德的领域力量控制的石磬之中。一进去，雷蒙就发觉了不对。就像他一次跟戒灵的交流前一样，在进入了“心灵之眼”的神秘空间之后，他感到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抗拒这个空间里最轻易的物理攻击。当然，在戒指的空间里，雷蒙面对的是那些白衣妖娆的女子，现在，却是一片混沌。犹如天地初开的状态，就像是《山海经》里描述的盘古开天地之时的那种状态，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在浆糊中行走一般。雷蒙也试着在这个空间里挥拳，却发现拳头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着力点。不过，跟雷蒙的猜想一样，到了石磬里边才知道，这里头的空间甚至比外边的古堡还要大。这是一种如何奇怪的力量，居然能够让这么小小的一个石磬之中产生这么庞大的空间？究竟是力量缩小了空间，还是让这一点点的空间变得如此之大呢？如果是单纯的缩小空间，如果让普通人学会了，岂不是可以不要飞机了？想要去哪儿，直接把路程缩短就可以了？这简直是对爱因斯坦《相对论》里那条空间理论最好的阐释！想到这儿，雷蒙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是静心去想，却又捕捉不到什么东西。霍华德显然已经发现了雷蒙的侵入，只是他还不能确定是雷蒙。哪怕任何一丝的精神力侵入，都是会很快被霍华德发现的。虽然雷蒙一直很小心翼翼的隐藏，但是既然进入由霍华德控制的领域之中，终归还是需要发力的。但是霍华德不为所动。原本按照他的实力，摆平帕洛特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霍华德却担心他的领域不够大。他不清楚帕洛特到底带了多少圣骑士来，万一无法将所有的圣骑士都包括到自己的领域中，他也没有把握领域外的圣骑士一旦一起发动进攻，自己的领域是否能够抵挡住外来的攻击。毕竟，圣骑士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合力进攻的结果应该会很恐怖吧。既然霍华德是这么想的，因此在雷蒙的精神进入了石磬之后，他也没有选择进攻，而是选择了控制雷蒙的精神，让其发不出任何力量。加上他现在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在控制这个石磬上，也没有太多的力量去对付雷蒙，因此雷蒙虽然发动不了攻击，但是行动也还算一切自如。雷蒙大致探测了一下石磬中的人的数量，心中有数之后，也不敢多加停留，趁着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退出了冥想状态。出来之后，雷蒙忽然想到，“心灵之眼”的那个奇怪空间似乎跟霍华德的领域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同样都是改变了空间的规则，让进入该空间的任何事物都按照空间构造者的意愿去行使其行为。难道说，“心灵之眼”蕴含的最大力量，其实就是领域的力量？或者说，领域力量并不一定要依靠修炼禁法的方式来达到？雷蒙既然已经大致确定了霍华德和本杰明是藏身于那个石磬之中，并且已经大致揣摩出了霍华德的心理，也知道短时间内他们不会跟帕洛特之间发生什么冲突，也就不在现场停留，他要回去琢磨自己刚才想到的那些、可能很重要的念头。这些念头一闪即逝，如果不快些将其捕捉住，很有可能就此消失了！回到在波兰入住的宾馆之后，雷蒙发现与他同来的老顾居然不在隔壁的房间里。他刚想着老顾这个奇怪的家伙会跑去哪儿，却听到隔壁房间有开门声。雷蒙打开门叫了一声，老顾应着声从隔壁探出头来，见是雷蒙找他，他便走进雷蒙的房间。“你到哪去了？”雷蒙问。老顾神色泰然自若，似乎没有丝毫隐瞒，“哦，俺去楼下吃点儿东西，有些饿了，顺便在附近转了一圈。”老顾摸着肚皮，基本上表现出了一个刚吃饱的人的特点。雷蒙眉头微微一皱。现在的时间不过是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说老顾去吃东西的时间大致在三点左右，而他们是快一点的时候才吃的午餐。因此，雷蒙知道老顾在撒谎。雷蒙这次带着老顾来到波兰，其实有一部分想法就是再次试探老顾的身分。之前他就怀疑，而帕洛特也恰到好处的提醒了雷蒙，这样，雷蒙就更加确定老顾不是普通人，甚至他的精神力修为可能在雷蒙之上。雷蒙这次来波兰，并没有带着伢伢来，一来不希望伢伢冒险，二来他也没打算跟霍华德正面冲突，三还希望老顾在强大的压力逼迫之下，能够显示出真实的实力。雷蒙当然不会跟老顾去说什么这次来波兰的目的，但是同时他又觉得老顾其实是明白的，只是两人都不会主动说出口。老顾虽然说他是去什么吃东西并且“顺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但是雷蒙却明白，老顾分明是主要去看这“附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不得不”吃了点儿东西。而且，这个“附近”的范围，估计是整个城市。“哦？吃了什么？”雷蒙似乎是随便问问。老顾脸上挂着几分微笑，“这里的东西俺吃不惯，随便喝了杯咖啡，吃了两块蛋糕。”这个回答倒也合情合理，雷蒙明知道对方在撒谎，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挥挥手，“去休息一下吧，我也想休息休息。”老顾低头答应一声，往门外走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雷蒙走进里间的卧室，半躺在**，开始思索关于领域力量的问题。既然领域力量能够将空间压缩，那么也就能实现两点之间的距离缩短，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就提过这一条。《相对论》说，当一个空间之中的时间发生变化，那么该空间里两点间的距离也将发生相应的变化，所谓的四维空间也便如此构成。说的简单点，如果在某个空间中，时间的流逝速度是正常时间流逝速度的一半，那么两点间的距离将缩短一半；时间如果加速流逝，那么两点之间的距离也将加长。也就是说，在特定的空间中，无论时间变快或者变慢，从甲地行进到乙地所要花费的时间，在正常的世界中都是一样的，因此才会导致“时间变慢则距离缩短、而时间变快则距离加长”这样的景象。又或者，当特定空间中的时间流逝速度变慢，物体移动的速度就会成比例的加快，反之亦然。难道，控制领域力量的方式就是控制时间的流逝速度？在自己用精神力量控制的范围内，如果能够让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快，则所有物体的移动速度则成比例的降低。那么，一旦能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范围内将时间的流逝速度变为“无限大”，物体的移动速度将为“零”。众所周知，力量是跟速度成正比的，速度越快的物体，其形成的力量越大。可是，这又出现一个问题。即使有人能够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范围之内，将时间的流逝速度变为无限大，其自己也必然处于那个空间之中，那么自身的力量也就为“零”，还如何对其他人发动攻击呢？之前跟霍华德交手的时候，雷蒙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儿的力量，可是霍华德却强大的让人吃惊，雷蒙也曾经试过将自己的精神力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却还是被霍华德的力量缓缓的压迫乃至渗透。也就是说，霍华德在他自己的空间之中，是具备力量的。那么就跟雷蒙现在所想的一切不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雷蒙的脑子里有些糊涂了。虽然想不太明白，但是雷蒙却没有放弃，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向是正确的，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的关键。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关键，那，不用修炼那个猥亵的禁法，也能掌握领域力量。既然目前为止对于这个关键还不能完全想明白，雷蒙决定暂时放过关于领域力量的思索。他开始琢磨，“心灵之眼”构成的那个、必须经过冥想才能进入的空间，究竟是不是一种领域力量。在其中，无论是无法使用自身的精神力，还是行动受到限制，种种迹象都表明了，那的确是一种领域的力量。如果说要有不同，那就是在“心灵之眼”的那个空间之中，雷蒙现在已经能够挥发出自己一丁点儿的精神力，而在霍华德的领域之中，雷蒙显然依旧连基本的还手能力都没有。还有，戒灵为什么可以不受“心灵之眼”的限制呢？不过，在霍华德的领域之中，那个睚眦也似乎完全不受领域力量的限制！这是为什么呢？雷蒙百思不得其解，头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叮咚！叮咚！”雷蒙被打断了思绪，也暂时从纷乱的空白之间脱离了出来。他感到身体极为疲乏，就像是刚刚做完一套极为剧烈的运动一般，而已经说不清多长时间了，雷蒙完全不会感受到来自身体的疲乏。难道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还要消耗身体的能量？雷蒙缓缓从**起来，走到门口。毋庸置疑，外边是毕恭毕敬的老顾：“雷蒙先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许久了，您要下楼到餐厅用些晚饭吗？”雷蒙经此提醒，才发觉肚子真的很饿了，“现在几点了？”老顾脸上的肌肉稍稍跳动，他跟随雷蒙这么久以来，还从未看到雷蒙会露出疲态，更别说居然如此糊涂，对时间的把握也没有了。“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老顾的回答让雷蒙的心里也微微一跳，原来他已经冥思苦想了超过五六个小时，大脑连续运转五个多小时，也难怪会如此疲惫了。雷蒙点点头。“嗯，你先进来，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说完之后，雷蒙又回到卧室之中，关上了卧室的门。他迅速进入冥想状态，希望用最短的时间恢复自己的身体状态。大约十五分钟，雷蒙感到身体的疲惫感逐渐的消失了，虽然不至于精神奕奕，但也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感到疲倦。雷蒙让老顾带路，去了宾馆附近的一家餐厅。虽然很饿了，但是雷蒙也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于是只是点了一盘义大利通心粉，用叉子随便的挑着吃，脑子里，其实还对于刚才感到困惑的问题进行思索。老顾似乎也觉察出雷蒙的心不在焉，他边吃着牛排边问：“雷蒙先生，似乎您今天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精神状态这么游离可不大好！”雷蒙突然听到老顾的话，脑子暂时休息了下来，手上也停止了动作，对老顾微微一笑。“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吧。今天去见了几个人，你不必太担心！”老顾“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询问。这一点雷蒙是很满意的，虽然一直怀疑老顾的身分，但是老顾在他身边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做事。而且，无论雷蒙如何试探，他也从未露出一丁点儿想要对雷蒙不利的想法。搞得雷蒙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了，老顾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老顾很快便扫清了自己盘子里的牛排，而雷蒙盘子里的义大利通心粉却还剩下一大半。老顾喝完了杯子里的清水，见雷蒙估计还要吃一会儿，干脆要了一杯威士忌，慢慢的喝着，等候雷蒙结束晚餐。雷蒙吃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倒不是他还在想着那些事，而是他此刻脑子里比较空白，因此原本做得不错的通心粉显得一点滋味都没有，雷蒙更多的时候只是机械的将通心粉纳入口中而已，味同嚼蜡。老顾手里举着威士忌杯，轻轻的摇晃着，仿佛在看着这杯酒的成色好坏。似乎是不经意的，又似乎是喃喃自语，老顾说道：“不知道国外这些吸血鬼，是不是像中国的鬼魂或者龙凤之类的东西一般，长生不老呢？”雷蒙闻听此言，顺着老顾的眼光看去，原来在老顾侧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其实严格说来，不是画，只是一幅用电脑制作出来的图片，图案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吸血鬼。雷蒙这才注意到，这间餐厅被布置成吸血鬼城堡的样子，估计是一个特色餐厅，而波兰，似乎也的确是中世纪传说中，吸血鬼异常盛行的一个国度。这也算国家特色吧？雷蒙笑笑。见雷蒙笑了，老顾又问：“雷蒙先生，您认为呢？这些吸血鬼也像中国的孤魂野鬼或者龙凤之类一样，不受时间的限制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顾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奇怪的发问，却似乎立刻解答了雷蒙之前的许多疑问。不受时间限制……不受时间限制……不受时间限制！雷蒙的心中不断激荡着这句话。难道长生不老的事物，就能够在任何人构建出来的领域中、不被其领域力量控制？似乎不对，耶和华或者路西法这样的神应该是长生不老的了。但是伢伢提到过，禁法修炼到至高境界的顶峰，就连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也抵挡不住领域力量。何况伢伢本身就是阿佛洛狄忒的化身，根本也是个神了，还不是一样在霍华德的领域力量面前无可奈何？那么，就不是长生不老了？戒灵或者那条睚眦，为什么可以不受这种力量的限制呢？雷蒙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时间似乎豁然开朗，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戒灵，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凝聚体，他根本不是一个有着生命的人！而那条睚眦，其实严格说来也不是真正的上古禁兽，而仅仅是依附在“力量之源”上的一种气息——一种幻化之物，或者说，“力量之源”上的那条黑色睚眦，根本是一只幻兽，其本身也是没有生命的！难道，破解领域力量的办法就是用无生命的气息进行攻击？换句话说，无生命的东西才能真正不受时间的限制，因此才会完全不受领域力量的控制？于是归纳起来，雷蒙的想法渐渐的清晰了。不受时间限制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而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有生命的动植物，还是看上去无生命的石头、金属等等物质，其实都是有生命的，因为它们都具体存在，存在就会被时间所限制住！只有类似于戒灵这样，根本无法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力量凝聚体，又或者是“力量之源”上的那条睚眦一般，仅仅是一种气息的存在，才能真正的不受时间限制。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它们其实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可是精神力呢？那也应该是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啊，仅仅是通过修炼而得出来的一种非物质存在，怎么也会受到领域力量的控制呢？雷蒙开始回想当初戒灵对他说过的话。“所谓的精神力是有属性的，而且即使是同样的修炼法门，不同的人修炼也会得出并不完全相同的效果……“精神力，带有修炼者本身的一些东西，它是依附于修炼者的生命存在的，因此也带有生命的属性。”啊哈！全都明白了——雷蒙的心里如同一片荆棘被一把利刃劈开了一般，眼前是一片光明的坦途。他认为他已经找到了破解领域力量的办法，只是，目前的他，暂时还无法真实的破解这种力量罢了。雷蒙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露分毫，他只是加快了吃通心粉的速度，三两口将整盘的通心粉都吃完了。他边喝着杯子里的水，边端详着对面的老顾，似乎想要看出他究竟真的是无心之言，还是有心提点自己……看着看着，雷蒙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他招牌式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