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下宫殿的秘密

这些跟教皇之间的对话，都是雷蒙之前就想好了的。他之前已经模拟了许多遍，之所以昨天到了梵蒂冈之后，雷蒙不肯立刻来见教皇，就是这个原因。当然，雷蒙巴不得早一点解决这些事情，好逍逍遥遥过他的幸福生活。可是，跟教皇的对话，哪怕出一丁点差错都不行，否则就很有可能误事。雷蒙必须逼到教皇没有丝毫退路，必须让教皇同意他这样一个非教廷内阁成员，去翻阅那些隐秘的卷宗。要知道，即便是内阁成员，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去翻阅那些耶和华真实旨意的卷宗的。因此，雷蒙才不得不浪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思考，一遍遍的模拟跟教皇的对话场景，以期做到万无一失。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教皇所有的反应以及对话，都没有超出雷蒙的控制。至少，这些都是雷蒙已经预料到了的。教皇听到雷蒙的话，眉毛稍稍扬起，但是很快的平复下去，保持平静的微笑。他觉得，能让雷蒙最终说出需要帮助，是他抢得先机的一个良好开端。可是，教皇并不知道，这其实也是雷蒙精心设计的。雷蒙不能让教皇一直处于弱势的地位，他必须适当的把主动权交给教皇一些，或者说，表面上至少要如此。只有当教皇认为自己开始逐步掌握主动，心理上才会有放松的表现，这样才有缝隙让雷蒙趁虚而入。按照雷蒙这样的心理分析能力，不去做一个算命先生，真的很有些可惜。如果雷蒙愿意，他一定能成为这世界上最有名的神棍！“哦？我的孩子，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果然，教皇按照雷蒙的设想，说出了这样的话。雷蒙心里开始发笑，可是脸上却保持着严谨和恭敬。“尊敬的教皇陛下，您应该知道，我手里已经掌握了由创世神克罗诺斯创造的三枚神器之一的‘力量之源’了，而且您的教女奥茜手里恰好还有二枚││‘生命之泉’……”教皇点点头，很威严的样子。雷蒙继续说，“如果我告诉教皇陛下，还有一枚神器，也就是那个‘心灵之眼’……也在我这里，不知道，教皇陛下会不会感到很吃惊呢？”教皇再也无法保持表面的平静了，雷蒙这句话，就像是在教皇的脑海里丢了一枚、那曾在广岛上空绽放出一朵美丽蘑菇云的原子弹。他的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三枚戒指现在都在雷蒙的掌握之中？力克潘知道这件事情吗？帕洛特呢？他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向我报告？或者他们并不知道？可是他们跟雷蒙的接触那么多，要说完全不知情，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他们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他们想干什么？教皇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一大堆的问号，但是，没有一个问号能够得到解答。“教皇陛下，您现在的脑子里一定充满了许多的问号，我想要向您说明的一点是，力克潘大人和帕洛特团长大人并不清楚‘心灵之眼’的事情。“他们仅仅知道我有一个神器，却并不知道这个神器就是‘心灵之眼’。现在，您脑子里的那些问号是不是都变成了惊叹号？”雷蒙不得不隐瞒一些事实，要是告诉教皇，力克潘和帕洛特早就知道自己掌握了“心灵之眼”，估计教皇产生的一个念头就是：先解决他们两人。这样，对他的所有计画是非常不利的事情。——谎言，是达到美好目的的最佳途径。听到雷蒙这样说，教皇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是已经稍稍宽一些心了。教皇也知道，他现在必须相信雷蒙的话，否则就会天下大乱。而他们一直所共同努力的，不就是为了让天下不乱吗？“好吧，我相信你！”教皇慢慢的说道，脸上的丰富表情逐渐平息了下去，又重新归回到他一贯的从容和华贵。“要怎样我才能帮助你？”雷蒙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酒柜旁边，“教皇陛下，不介意我倒点酒喝吧？”教皇摊开右手手掌，表示随意。雷蒙给自己倒了一点蒂萨诺，加了一点矿泉水之后，喝了一口。“得到了三枚戒指之后，我发现，‘心灵之眼’和‘力量之源’之间隐隐有一些联系。当拥有‘心灵之眼’的人，欲望够强大的时候，就能引发‘力量之源’隐藏力量的自行爆发。“可是，如果有‘生命之泉’在场，那么就会令得这两枚戒指失去它们的魔力，变得就像是两枚普通的戒指一般……为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偶然，我对于尼采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最终，我发现尼采其实是普洛米休斯的神仆降世，并且他很有可能带给人间一件神器，而这件神器，也许就正是解决这三枚戒指之间矛盾的关键。”雷蒙侃侃而谈，可是教皇的脸色又不好看了。什么叫做“最终发现尼采是普洛米休斯的神仆”？如果没有知情人告诉他，雷蒙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而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在其他地方，绝不可能有任何这方面的讯息被透露。就算是神族、海克里斯神教以及峋山修隐会这些神的后裔，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本杰明、力克潘、帕洛特、教皇本人，以及教廷内阁中的其余九位核心成员……似乎，除了力克潘和帕洛特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告诉雷蒙。本杰明是绝对不可能了，其余九位核心内阁成员根本不认识雷蒙，那么，只能是力克潘或者帕洛特中间的一个！范围已经缩的够小了，教皇也没有兴趣知道究竟是谁，反正是谁都不奇怪。教皇所感兴趣的，是雷蒙怎么会觉得尼采有问题呢？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分析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实在缜密的叫人感到恐怖……教皇甚至开始怀疑，雷蒙是不是某个先知降世，才会具有如此缜密的分析能力。看到教皇一直在沉思，雷蒙笑了，“尊敬的教皇陛下，有些疑问，我想您也不必知道——因为那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您现在能否坦诚一些告诉我，尼采究竟有没有携带神器降世？”教皇还在思考，究竟应该如何回答雷蒙。是把真相告诉他呢？还是继续保持现状，不让这些隐秘的事情被他掌握？尼采是的确带着神器降世的——虽然那是个神器，可是却从未产生过任何的效用——虽然教皇本人没有见过尼采带来的神器，可是从史料的记载之中，尼采直到自己死去，也没有使用过神器。所以，该神器有什么作用，教皇不知道，或者说，该神器对于雷蒙的三枚戒指到底有没有帮助，教皇不清楚。而且，就算那神器对雷蒙的戒指有帮助，说的明白点，就是可以消除“生命之泉”对于其余两枚戒指的制约作用，再进一步，甚至可能让这三枚戒指联合起来，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教皇根本不敢保证雷蒙拥有了那样的力量之后，不会想要独霸天下！不光是天下，甚至是天上天下一起！万一这些神器的力量联合起来之后，让雷蒙获得了凌驾于神的实力，他恶从胆边生，打算灭了耶和华，成为五代神王，那教皇岂不是就成了千古罪人？当然，最好雷蒙根本没有任何夺权的想法，仅仅是在获得了奇异的力量之后，消灭了本杰明和霍华德、以及霍华德领导的峋山修隐会，而后悄然隐退，再也不问宗教斗争的事情……可是，结局会是这样吗？从雷蒙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会是这样的；可是谁也不敢保证，等雷蒙拥有了绝对力量之后，不会改变！这就是教皇最为担心的。还有二种方式，那就是雷蒙获得的这些力量，最多只能在人类之间称王称霸，一旦他有反叛天庭的想法，神还是可以干掉他，那么，教皇将面对的，就是逼迫耶和华出手的境地。当然，这也会让教皇成为千古罪人！最差的结局是，雷蒙得到了尼采带来的神器之后，却没有任何影响，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不就白白的让雷蒙了解了更多的宗教历史真相？这也是非常糟糕，而且严重结果！综合以上三点——让雷蒙进入那个隐秘所在，去查阅历史卷宗的上中下三册，都有个致命的相同点。让教皇成为罪人，成为耶和华震怒的理由！教皇不敢冒险。想了半天，教皇决定，还是不要告诉雷蒙，关于尼采带来的神器的真相比较合适。人就是这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教皇不想给自己任何成为罪人的机会，他说道，“雷蒙阁下，恐怕你要失望了，据我所知，尼采降世之时，并没有携带任何神器。虽然，你所知道的、尼采是普洛米休斯神仆的事完全正确！”雷蒙笑了。教皇的反应，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来之前雷蒙就想到了，当他说出尼采携带神器的猜测之后，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那么教皇一定是毫不犹豫的告诉雷蒙：什么都没有。只要教皇会沉默，就代表他在思考，思考的结果雷蒙也曾分析过，跟教皇分析的大致相同，那就是雷蒙必须没有丝毫的争权夺势之心，否则，教皇势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成为耶和华惩罚的对象。“教皇陛下，我能了解您的顾虑。可是，您的思考，您的迟疑，已经完全曝露了真相。如果尼采真的没有携带任何神器降世，您必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是，现在，您觉得还能瞒得住吗？”其实教皇也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瞒得住了，所谓纸包不住火，但是他唯能死鸭子嘴硬。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文风不动……一时着急，教皇心里居然开始默念他曾经读过的郑板桥的《竹石》。教皇显得无可奈何，一副“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的样子，摊开了双手。“雷蒙阁下，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所说的只能是这样，尼采的确没有携带任何神器降世……”教皇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一直在祷告，“仁慈的上帝呀，我真的不是蓄意撒谎的，我只是不能给雷蒙任何机会，成为天庭的反叛者，请求仁慈的上帝，你宽恕我吧！”雷蒙也懒得多废话，直接步入主题。“教皇陛下，您的担忧我都明白。您是不是担心，我拥有了那些力量之后，会如同霍华德一样，从而想要成为世界的绝对主宰？我说一个故事给您听听吧，说完也许您就能明白我的真实心理了……”教皇抬头看着雷蒙，不知道他想玩什么花样。雷蒙也不着急，慢慢的回到位置上坐下，手里的酒杯轻轻转动，然后啜饮一口杯中的蒂萨诺酒，这才缓缓的开口。“大约十年之后，将会出现一部电影，由美国的著名喜剧明星金凯瑞主演，电影的名字叫做《王牌天神》——这是一个普通人成为万能的神的故事。在电影里，这个叫做布鲁斯的男子，被上帝选中，成为代理上帝……”教皇不明白，这个雷蒙，不去想想如何说服自己，反倒饶有兴趣的讲述什么电影。可是不对，大约十年以后会出现的电影，他是怎么知道的？教皇的脸上显示出疑惑的神色。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这个雷蒙又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雷蒙在唬他。哪有人知道十年以后的事情的？就算先知也很难达到这个地步吧？雷蒙笑了笑。“教皇陛下一定很疑惑，我怎么会知道十年以后才出现的电影，我现在也没办法跟您解释，不过这些不重要，您可以当我在胡诌。现在的重点，是这部电影的内容。“电影讲述了一个新闻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布鲁斯，有一天突然跟上帝见了面，然后，上帝给了他所有上帝能拥有的神奇力量。也就是说，上帝去休假了，然后让布鲁斯来代理上帝。“开始的时候，布鲁斯很开心，因为拥有了无所不能的力量之后，他的主持事业很快变得炙手可热，他的节目收视率也不断的飙升……可是，他逐渐发现情况不妙……“教皇陛下，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在不断的祷告吗？不管是忠诚的信徒，还是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家伙，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不同的角落，不断的祷告。有的希望升官，有的想要发财，有些希望拥有美女，有些则是真诚的祝福……“当这些声音被布鲁斯听到的时候，他烦不胜烦，终于，他直接满足了一个地区的人的发财请求，那是一个贫民窟的街区。“结果几天之后，这个地区几乎所有的人，都中了乐透奖的头奖……但是，由于中奖人数过多，每人仅仅能够分到几元而已，就连他们购买彩票的钱都回不来……“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开始咒骂上帝了，他们觉得自己被上帝愚弄了。这个时候，布鲁斯才发现当上帝并不好玩，无论喋喋不休的祷告，还是满腔咒怨的斥骂，都让他头疼无比。“还有，他必须处理世界各地的降雨、天气、温度等一切事情。包括哪里发生了海难，或者风暴之类，他都要一一处理。总而言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根本处理不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上帝并不好玩——不是说拥有了绝对力量，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轻松，反而，当他成为所有人的神之后，日子变得苦不堪言。“最后，他将所有的能力还给了上帝，只要求跟自己的女朋友重归于好……不知道教皇陛下听完了这个故事，能不能明白雷蒙的感受？”教皇一直在思考，他完全理解了雷蒙的想法。通过这样的一个故事，雷蒙告诉教皇——自己完全没有意图想要凌驾于世界之上，正如他一直以来所说的那样，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平凡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民众。可是，真的能相信雷蒙吗？教皇依旧在犹豫。“这样说吧，尊敬的教皇陛下，其实您现在别无选择！如果我在拥有了绝对力量之后，会成为二个霍华德，对上帝来说其实是一样的。“霍华德发展下去，迟早能够拥有绝对力量，到时候，您以为他不会向教廷宣战、不会向天庭宣战吗？当然，如果这样还无法打动你，那么您大可以不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现在就选择离开。”雷蒙肃正了表情，非常严肃的说。教皇想想，雷蒙说的的确有道理，他现在无非是一个选择的过程。最坏的结局永远都是一样的，可是，选择雷蒙的话，至少有可能诞生一个奇迹，成为一种最好的结局。而选择霍华德，则完全失败！教皇决定赌一把！反正不是成为最大的功臣，就是成为最大的罪人，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干脆赌赌运气，放手一搏吧！教皇镇定了情绪，身体的周围又开始弥漫着圣洁的光辉，一瞬间，教皇的身躯变得伟岸无比，就连雷蒙都感受到了教皇的高大。“好吧，不得不承认，你打动了我！”教皇说到这里，稍稍一顿，迅即继续，“尼采降世的时候，随身携带了两件神器……”什么？两件？不会吧？雷蒙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件……那是一把锁，以及一把钥匙。只是，没人知道这件组合神器有什么作用，而且，这件神器也不全在我们教会。“我们教会只保存那把锁，将它存放在你曾去过的那间地下宫殿中。而钥匙，则被埋藏在尼采的坟墓里，保护着尼采的身体不灭……”教皇终于说出了所有的一切，雷蒙欣喜若狂，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按照教皇的说法，必须挖开尼采的坟墓，才能拿到那枚钥匙，才能让这件组合神器完整起来。看来，还是有些麻烦！而且，即便拿到了钥匙，也不知道它和锁组合起来之后，对于三枚戒指究竟有没有帮助……雷蒙迫切的想要看到那把锁。“教皇陛下，请恕雷蒙无礼，我能不能见见那把锁？”教皇点点头。“好，你跟我来！但是，你必须保证，如果神器对于戒指的力量没有任何作用，你就要完全忘记我们所谈到的一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关于尼采、以及神器的存在！”雷蒙当即举起右手，竖着食、中、无名三指，向上帝发誓，“教民雷蒙，谨向仁慈的上帝发誓。无论神器对于戒指的力量有无帮助，雷蒙都绝不会泄露今日与教皇陛下的谈话，如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永不超生！”教皇不再说话。虽然他也知道，其实雷蒙的发誓根本没什么作用，他又不信上帝，这样的发誓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扯淡而已。跟在教皇身后，雷蒙走出了教皇宫。很快，雷蒙和教皇就已经来到了那个地下宫殿的入口。依旧是那个破旧的小教堂，依旧是那个让他们无路可进的告解台，教皇伸手亲自打开了机关，两人走了下去。来到那个肃穆庄严的大殿之后，雷蒙突然想起，他从前其实是见过那把锁的——那把锁，就锁在大殿那个足有十人高的耶稣受难十字架上！难怪雷蒙上次进来的时候，总觉得那个十人高的耶稣受难像有些不对劲，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耶稣胸前的肋骨上，比一般的耶稣受难像多了一把锁……毫无疑问，那就是尼采带到世间的两件神器之一了！教皇站定了下来，手指着耶稣受难像上耶稣的肋骨，很庄严的告诉雷蒙，“就在那，你去看看吧，希望对你有些帮助！”雷蒙依言前行，走到耶稣受难像前，手已经摸上了那把熠熠生辉的锁。雷蒙发现，这把锁居然是用金刚石打造的，在锁喉的地方，还有一点隐隐的暗红色，很像干涸的血迹。雷蒙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把锁，他总觉得跟什么事情有关。锁的正前方有一个锁眼，想必就是插进钥匙的地方了。而锁的右侧，则挂着一个小小的铁环，只是，这个铁环已经不完整了，缺了一部分。难道，缺的这部分，就是雷蒙所掌握的这些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