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力克潘的疑惑

力克潘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来到雷蒙和奥茜下榻的宾馆，还带着教皇的口谕。自从让帕洛特和雷蒙接上头之后，他发现自己原先跟雷蒙的联盟，正一点点的被瓦解，倒是帕洛特跟雷蒙似乎默契得当。这种感觉，很像是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好不容易盼到了晋升的机会，进入了公司的高层，却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原本在中层管理岗位上的那些权力，都慢慢被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架空的感觉。这倒还是小事，毕竟帕洛特是圣骑士团那边的主管，跟教会还是有些区别，对力克潘来说，帕洛特无论如何行事，最多对他有个制约作用，是不可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主导。而雷蒙这次突然前来跟教皇的密谈，才是让力克潘担忧的。帕洛特显然知道的资讯比他要多，否则不会在教皇让他带着奥茜出去逛逛的时候，主动的要求同去。在力克潘看来，他甚至觉得雷蒙和教皇，会将他们的密谈内容都告诉帕洛特，目前不知情的人，只有他而已。因此，力克潘在事后才没有去找雷蒙询问。他很清楚，无论他如何问，雷蒙都不会告诉他的。如果雷蒙愿意让他知道，会主动跟他说。可是这两天雷蒙却一直都没有找他，而是带着奥茜在罗马城里四处游逛，不时的到台伯河上泛泛舟，游游船河。更多的时候，则是在台伯河岸边的咖啡馆享受闲暇时光。奥茜这两天很满足，她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男女之间的恋爱，很大一个部分就是在寻找对方喜爱的地方。于是像是奥茜这样的女孩子，就会很希望跟自己所爱的男人，一起在一间很罗曼蒂克的咖啡馆里，喝一杯咖啡。而这两天，雷蒙一直就做着这样的事情，让奥茜体会到简单的幸福感觉。有时候，简单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力克潘这两天却一直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自己的居处等待着雷蒙来访，或者是一通电话。可是，不断有手下向其报告，雷蒙根本一点来找他的念头都没有，而是很潇洒的带着奥茜在罗马城中，享受恋爱时光……这就让力克潘十分郁闷了。同时，他又知道教皇在跟雷蒙谈话之后，派了几个人去德国。他本想也派两个亲信，跟着教皇派出去的人，但又担心这样一来，会让教皇怀疑自己的动机有问题，仔细考虑过后，便没有那样做。在他得到教皇派出的人已经回来的消息后，立即就传来了教皇召见他的讯息。原本，他以为教皇找他会有什么事情要谈，却没想到，教皇仅仅是要他向雷蒙传达一个口谕而已。无奈之下，力克潘只能做一个信使，去见雷蒙。但是，在这种无奈之下，他又隐隐希望，可以通过这次跟雷蒙的会面知道些什么。就是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力克潘终于抵达了雷蒙的房间外。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按响了门铃。雷蒙的声音很快从门内传来，“谁呀？”力克潘轻轻咳了一下，“是我，力克潘！”门开了，雷蒙微笑着站在门口，身后是神采奕奕的奥茜。“原来是力克潘大人，请进吧！”力克潘顺着雷蒙让开的身体缝隙，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尽量让身体舒服自然，然后，他用平静的声音对雷蒙说，“雷蒙先生，你到罗马这么多天了，我也没来拜访你，失礼了。”雷蒙笑笑，挥挥手说，“啊，力克潘大人公务繁忙，雷蒙也就没敢打扰。”力克潘心里想，这个狡猾的老……唔……不对，是小狐狸，公务繁忙？忙个屁！你摆明不想跟我有任何交流……不过算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正当力克潘想开口的时候，雷蒙却指着小吧台：“力克潘大人要喝点什么？或者尝尝我朋友让给我的顶级哈瓦那雪茄？”力克潘摇了摇头，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不用了，我只是转达一下教皇陛下的口谕，很快就回去了。”雷蒙的眉毛稍稍扬了扬，他几乎已经猜出了力克潘带来什么消息。“哦？教皇陛下有什么口谕？”力克潘见雷蒙似乎完全没有跟他说说具体情况的意思，也只能叹口气。“教皇陛下让我转告雷蒙先生，天地已合，亚当身上的那根肋骨已经补上了，你随时可以让那根肋骨再次变成夏娃……”说实话，力克潘很不明白教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也只有了解详情的人才能听得懂，无非是说那把钥匙已经取回来了，跟金刚石锁已经吻合上了，只等雷蒙去拿“心灵之眼”实验，实验完毕之后，自然还是要把钥匙跟锁分开的。雷蒙点点头。原本，这就不是什么会受到阻碍的事，不过是去尼采的墓中取个钥匙而已。尼采的墓地必是属于教廷的地盘，只要以教廷有公务要处理为由，将尼采的墓地暂时封闭起来，然后挖开坟墓将钥匙取出，再把坟墓原样复原，这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其实，教皇甚至大可不必让力克潘带来这样一段暗示，只要让力克潘或者帕洛特来，随便说任何一句话，雷蒙都会知道钥匙已经取回，并且跟金刚石锁严丝合缝，他随时都可以去找教皇验证之前的猜测。当然，教皇让力克潘带来的这句话，具有更加明显的指向，局外人是听不明白的，感觉像是偈语一般，可是在雷蒙这种知情人或始作俑者的耳里，无疑就像是明说一样了。“谢谢力克潘大人了，请您回禀教皇陛下，就说雷蒙明白了，我会自己安排时间的。”雷蒙笑着跟力克潘点头，嘴里轻描淡写的说着。力克潘有些不愿意了，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问问比较好。“雷蒙先生，我很有兴趣知道，教皇陛下所说的，什么亚当和夏娃究竟是什么意思？”雷蒙假作惊讶。“啊？教皇陛下没有跟你解释吗？或者力克潘大人不明白亚当和夏娃的故事？按说应该不会吧！”这个死雷蒙，居然如此恶劣的岔开话题，这也过于明显了，几乎等于直接告诉别人“我不想说，你赶紧走吧”……哪会有教廷成员不知道亚当夏娃的？简直开国际玩笑。可是力克潘现在没辄，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雷蒙先生说笑了，力克潘就算再如何愚钝，也不可能不知道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吧？一些日子不见，雷蒙先生倒是越来越幽默了。”这句话，力克潘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你雷蒙太坏了，不但小瞧人，而且极度无耻，不想说你干脆直说，搞这样的伎俩很有些侮辱人的意思。二是说，雷蒙你想下逐客令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搞这样的花样。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的同盟关系，有什么必要非要跟我隐瞒呢？雷蒙哪能听不出力克潘话里隐藏的意思？他笑笑，在力克潘对面坐了下来，还顺手从吧台上拿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呵呵，力克潘大人不要着急……”雷蒙晃晃手里的杯子，杯子里金黄色的**左右晃动，迎着阳光很是好看。“你真的不要来一杯？”看到雷蒙这样悠哉的德行，说实话，力克潘连掏刀子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雷蒙喝了一口酒之后，又说，“看力克潘大人的样子，好像很有点咬牙切齿？难不成，像你这样一个虔诚笃信上帝之爱的人，居然会有了杀心？这可是不太好的征兆啊！”力克潘的肺都快气炸了，雷蒙这时候还有调侃他的心思。而且，就算力克潘的心里真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雷蒙多半是猜测的，或者说，雷蒙对于别人心理的把握，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被雷蒙这样一说，搞得力克潘也有些没自信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好的表情流露出来。不由得，力克潘多少觉得有些局促，稍稍的也开始有些扭捏。“那好吧，给我也来一杯。”力克潘似乎也只能弄杯酒来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心里却在想着，这个该死的世界，哦，是该死的雷蒙，根本就是逼着我在掏刀子杀人和忍住不杀之间徘徊！力克潘怀疑，跟雷蒙这样接触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失控的。雷蒙笑着给力克潘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递到他的手里。“力克潘大人，你想知道教皇陛下那天跟我谈论了些什么，是吗？或者，你想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还是想知道教皇陛下派去德国的那些人，是去干什么了？”力克潘刚把手里的杯子举到了嘴边，听到雷蒙的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酒却没能喝下去。雷蒙邪邪一笑。“很抱歉，在事情没有完全证实之前，还请力克潘大人多多包涵，我真的不能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你们知道││这个‘你们’，包括帕洛特大人。“等到我跟教皇陛下证实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开诚布公，将整件事情告诉你和帕洛特大人。”虽然，雷蒙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在力克潘看来却不是如此，至少他知道了：帕洛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换句话说，也就是帕洛特掌握的资讯并不比他多多少——也许多那么一点点，不过无足轻重，不足以影响整个全局。但是，力克潘还是有些隐隐担心。照雷蒙这番话的意思，似乎如果他和教皇的交谈是关于一个猜测，如果猜测正确，他们就会选择将其说出。可是万一猜测不正确呢？是不是就不会告诉他们了呢？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有可能让他们，永远都有一个不能被解答的疑问？这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不过，雷蒙都把话说到这分上了，力克潘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问下去，否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或者说，又会让雷蒙找到借口，斥责力克潘不够信任他……雷蒙见力克潘考虑了半天都没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力克潘大人，请你放心，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会对你不利的地方。我们的口头同盟依然有效，我必将信守我的承诺，在教皇退位的时候，给与你最大的帮助……”话说到这分上了，雷蒙算是已经充分表达了对于力克潘的诚意，所以力克潘也只能点点头。“好吧，我一如既往的信任你，雷蒙先生，那力克潘就不打扰了，你忙你的吧！”说着，力克潘一口干光了杯子里大约两盎司的威士忌，放下杯子，从容的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雷蒙也放下手里的杯子，微笑着跟在力克潘身后，直到将其送出房门。回来之后，雷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教皇为什么不直接派个人来通知雷蒙去见他，而非要让力克潘来转达这样的一个消息？事实上，只要来了人，不需要说任何话，雷蒙都会知道钥匙已经被取回来了。那么，就只需要雷蒙直接去一趟那个地下的宫殿，然后将“心灵之眼”靠近金刚石锁，实验一下，是否还会有那种奇异的排斥力就可以了。但是，教皇并没有采取这样更为直接的方式。那么，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亚当？夏娃？肋骨已经补上了，随时可以将其变成夏娃……这句话究竟还有什么样子的隐藏含意？应该不会仅是一个通知，教皇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资讯，要透露给雷蒙知道。雷蒙开始细细回想关于亚当和夏娃的传说。当然，从目前雷蒙所知道的资讯来看，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一定是虚构的——因为在这个传说中，亚当是世界上的一个男人，上帝，也就是耶和华成为了造物神，这是一种完全杜撰出来的神话体系。雷蒙当然知道这些，那么教皇也没理由不知道。他们都是知道真实神只历史的人。可是，教皇依旧选择了这样去叙述，他的目的就一定不只是告诉雷蒙：钥匙已经找到了。雷蒙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立刻去找教皇，而是选择了在这里多考虑一层。如果雷蒙的记忆没有错，亚当和夏娃的故事诉说的是分离和失落。可是无论是分离也好，失落也罢，跟他们现在进行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还有什么呢？一定还有什么是雷蒙没有想到的……上帝造了亚当之后，发现亚当很寂寞，于是趁着亚当睡熟的时候取下他的一根肋骨，造了另一种性别的夏娃。之后，夏娃受到蛇的引诱，并且还鼓动亚当一起偷吃了禁果，从而有了男女之欲，也因此被流放到人间，成为世俗的人类，失去了神只的资格。是的，这个故事还有关于欺骗和引诱。难道，教皇是为了提醒雷蒙不要对他进行欺骗吗？或者说，等到雷蒙证实了一切之后，拥有了更为强大的力量，不要违背自己最初的诺言，而开始想要主宰整个世界？不是，不会是这样。如果教皇还没有信任雷蒙，就更加应该不告诉雷蒙这个消息。况且从教皇之前的所有表现来看，他都已经选择了去信任雷蒙。原因究竟何在？正当雷蒙思考着的时候，奥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雷蒙，你在想什么呢？我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雷蒙听到奥茜的话，心中突然一动。肚子饿？吃饭？这是一个必然的因果关系吗？那么，亚当的寂寞和夏娃的出现，也是必然的因果关系了……可是上帝想要造出一个夏娃，完全可以使用其他的材料，为什么非要选择用亚当的肋骨？这样会造成男人的胸前始终比女人少一根肋骨啊……而且，上帝为什么要等到亚当熟睡的时候，才做这些事情？不能干脆在亚当清醒的时候去做吗？上帝在规避些什么？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可是已经到了雷蒙的大脑边缘，却只是隐隐浮现，并没有完全浮现。奥茜见雷蒙一脸呆滞，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的样子。提高了一点声音，又说道，“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我？”对了！回答！关键就在于回答上！是亚当跟上帝说他很寂寞的，于是上帝的回答是：答应给亚当弄一个玩具。获得玩具，必须付出代价，但是又不能让亚当知道，获得玩具的代价是自己的身体将从此残缺。于是，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教皇的意思是不是说，即便这件事被证实了，也只能在暗中进行，要将知悉此事的人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不能让别人知道，雷蒙的力量获得了空前的扩大呢？还有，是不是那把钥匙跟金刚石锁并不完全合适，虽然能够打开那把锁，却还是有一些地方残缺？也就是说，钥匙虽然已经得到了，可是那把锁依旧残缺不全。如果是这样，雷蒙之前和教皇的猜测就不可能是正确的，或者说暂时还无法验证其正确性？钥匙跟金刚石锁不能完全吻合？看来，这才是教皇最为真实的表达意图。他想要通过这句话告诉雷蒙，那把钥匙跟金刚石锁并不能完全吻合，如果需要验证他们的猜测，还必须找到那个剩余的残缺部分。教皇一定是发现了那把钥匙跟金刚石锁结合之后，还有些残缺，于是希望雷蒙先行分析一下：继续残缺的金刚石锁，会不会依旧产生对于“心灵之眼”的排斥，让它们之间仍旧无法靠拢？如果是这样，雷蒙就可以省点力气，不必非要去进行实验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雷蒙已经参透了教皇的真实意图，他还是很不甘心的想要去看看，金刚石锁上究竟还残缺了些什么！无论如何，去面见教皇还是势在必行！想明白之后，雷蒙笑了。“对不起，奥茜，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没太注意你的话。”雷蒙看着奥茜，奥茜的小脸上已经有两朵红晕了，可是这绝不是雷蒙熟悉的羞赧之色，而是因生气所致的愠怒之色。“你饿了？想吃什么，我们马上去吃！”奥茜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一点。“你想事情就想事情嘛，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啊，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完全当我是空气，搞什么东西！”雷蒙站起来，走到奥茜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小蛮腰。“好了，亲爱的，不要生气了。你也知道我这趟来罗马任务繁重，刚才是我不好，现在我就用实际行动向你道歉。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然后我们在这儿弄个烛光晚餐，怎么样？”雷蒙稍稍顿了顿，奥茜的脸色还是没什么转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以前漂亮了。要知道，生气是女人最大的敌人，会让脸上长皱纹的……”奥茜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握住粉拳在雷蒙的胸口轻轻的打了一下，“你怎么那么讨厌啊？”雷蒙也笑了，却迅即装出痛苦的样子，捂住了胸口，向后重新倒在了沙发上。“哦，奥茜，你太狠毒了，这一拳把我打出内伤了……”奥茜笑得花枝乱颤，迎上前，抓起雷蒙的手臂咬了一口。“啊……啊！”雷蒙夸张的大叫，“谋杀亲夫啊！”然后，双臂用力，顺势将半歪在他胸前的奥茜拉到怀里，嘴唇很不老实的向奥茜饱满的双唇袭去。奥茜躲闪不及，被雷蒙吻个正着，刚想推开，却感觉到雷蒙湿漉漉滑溜溜的舌头，从唇边滑向脖颈之间，然后迅速的在奥茜的耳根处滑过，奥茜只感到浑身酥麻，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雷蒙的脸在奥茜的脑后邪邪的一笑。“危险警报”已经解除了……正当奥茜娇喘出声，身体也有了一些回应的时候，雷蒙却停下了他邪恶的抚摸和亲吻，在奥茜耳边轻道。“宝贝，难道你打算在晚饭之前先把我吃了吗？我们还是先吃饭去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嘿嘿……”奥茜当然知道雷蒙指的是什么，羞红了双颊，一把推开雷蒙。“你真的越来越讨厌了！”她语气里没有任何一点的责怪，有的只是亲匿的撒娇。雷蒙哈哈大笑，将奥茜的身体扶正，然后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