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教会的亡灵法师

森严的教皇宫外，有两名穿着标准的骑士服的守卫，手里端着长戟，牢牢的护卫着庄严的教皇宫。雷蒙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扮，上身是一件深蓝色夹克，下身一条米黄色休闲裤，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缓缓向教皇宫走去。这是一天的开始，早晨的阳光照在雷蒙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之间，倒是显得有几分神圣味道。边走着，雷蒙想起自己一次进入梵蒂冈时的样子。那时，他远比现在要青涩的多。当然，这种青涩是来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不确认，因此，在即将见到举世瞩目的教皇陛下之前，多少有些心悸。加上担心被教廷的人发现，自己其实是修炼黑巫术的人，所以更加小心翼翼。而现在，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了。那时，他对于教皇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家伙，虽然隐隐有几分神秘，可是总归没能让教皇把他放在眼里。可是现在，雷蒙虽然依旧没什么身分地位，可是真实的实力，则让教廷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小觑。甚至，在较为私下的场合里，雷蒙基本上获得了等同于、甚至超过教皇的尊荣。虽然教皇对于任何人都是一样客气，可是即便是客气，也有许多不同。比如，从前雷蒙一次来梵蒂冈的时候，教皇虽然也很客气，但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客气，是让人一看之下，就知道完全是出于礼貌。可是现在，这种客气里，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甚至，是敬畏。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让堂堂的教皇陛下感到敬畏呢？想到这些，雷蒙的心情越发的好了，他的脚步比平日也大了一些，很快便站在了教皇宫外。那两个守卫看到雷蒙，手中的长戟很自然的往前一推，随着一声脆响，长戟的戟尖相撞。雷蒙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对着那两名守卫微微一笑。守卫突然意识到，这是雷蒙！雷蒙啊！就连力克潘大人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虽然他们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高高在上的力克潘大人都如此恭敬，但是他们总归知道，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需要任何通传，就可以直接进入教皇宫的。雷蒙见那两名守卫愣神，笑着说，“麻烦通禀一声，告知教皇陛下，就说雷蒙求见。”两名守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确认对方的态度，然后其中一名有些犹豫的说，“既然是雷蒙先生，应该不需要通禀了，您直接进去吧。”雷蒙却没有迈步，他不想让这两名守卫有任何难做的地方，搞不好教皇哪天心情不好，就拿他们私自放雷蒙进入，而没有通禀的事情来做文章。于是雷蒙说道，“还是按照手续办事比较好。”其中一名守卫点点头，去了身后的岗亭，几分钟之后，那个守卫走了回来，恭敬的对雷蒙说，“雷蒙先生，教皇陛下说他在书房等您！”雷蒙这才点点头，迈步向教皇宫里走去。其实，雷蒙也不完全是考虑到那两个守卫，他也想给教皇留点时间准备，迳自闯入的话，总会让教皇有些措手不及。很快，雷蒙便走到了书房门口，雷蒙抬手拍响了房门。里边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雷蒙先生吗？请进！”雷蒙双手推门，门应声而开。这时，雷蒙才看见，里边坐着的，并不只有教皇一个人，还有一个大约四五十岁，两鬓稍稍有些发白的男子。雷蒙右手在胸前虚划了一个十字，而后抚在胸口，“尊敬的教皇陛下，您好！”然后对着那个陌生男子点了点头。教皇笑着站了起来，“雷蒙先生总是那么客气……”说着冲那个男子招招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的雷蒙先生，年少有为，也帮我们教会解决了许多麻烦。”那位男子从雷蒙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冰冷着脸，一言不发，此番听到教皇的介绍也只是微微点点头，如果不细心看的话，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动作。“而这位，是德意志帝国大教区的红衣大主教，也是我们教廷的内阁成员之一，法布拉诺大人。此番我派人去取尼采墓中的神器钥匙，便也顺便把法布拉诺大人请来，跟雷蒙先生会晤一下。”雷蒙笑着对法布拉诺点点头，“法布拉诺大人，您好！”那个法布拉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这个人就天生不会笑似的。见雷蒙跟他打招呼，也只是轻启嘴唇，以异常冰凉的口吻说了一句“你好”，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雷蒙笑了笑，也没介意对方的态度，倒是教皇有些歉意，帮法布拉诺解释。“法布拉诺大人清淡惯了，与人为事都是这个样子，雷蒙先生还请不要介意。”“没关系……”雷蒙也淡淡的说道，然后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雷蒙不确定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他们之前商量的事情；而法布拉诺还是那个德行，似乎完全不受面前两人的影响，全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教皇心里也在转着念头。因此谁都没有开口。雷蒙想着，不知道这个法布拉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教皇会在得知了他要来觐见的时候，还叫上这个法布拉诺旁听？这个法布拉诺跟教皇的关系，总不能说比力克潘或者帕洛特还要近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当教皇的左膀右臂││也就是力克潘和本杰明，一个此刻显然有些离心离德了，另一个已经完全叛变，他也的确需要重新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商谈一些事情。看起来，这个冷冰冰的法布拉诺倒的确是最好的人选。至少，这样的人很少说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法布拉诺这个人也的确有些奇怪，自从雷蒙进来之后，他除了微微点头，并且在雷蒙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说了两个字之外，身体的无论哪个部位都完全没有动过。要不是知道他是个活人，甚至都会有人把他当成逼真的蜡像。不过既然教皇不说话，雷蒙也懒得开口。他干脆将身体后靠，很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耐心等待教皇开口。过了一会儿，教皇果然忍不住了，轻咳了两声。这个声音在静谧的教皇宫书房之中，显得特别清晰，一点一滴都沁入心脾之中。雷蒙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书桌前的教皇。“教皇陛下，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手边那本黑色封面的《圣经》，是不是也是一件神器？我感觉到它有凝神养气的功效。”教皇稍稍一愣，他没有想到雷蒙开口的一句话，居然会是一句跟主旨完全无关的话，不过他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雷蒙先生猜测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件神器。”雷蒙点点头，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微微眯起眼睛，身体向后靠着，仿佛不想继续开口的样子。这下那个法布拉诺就稍稍有些惊奇了，至少，他有些微蓝的双目之中射出一丁点的光，跟之前的状态比起来，稍稍有了些许改变。法布拉诺之前曾听教皇向他介绍了许多关于雷蒙的事迹，但是心里却并不以为意。他认为，雷蒙仅仅是运气奇佳，有着跟平常人不一样的经历罢了。要让他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超过五、六十岁人的城府，是不太可能的。等到见到雷蒙之后，他心里也依旧不以为然。觉得雷蒙不过是个看上去气质不错、笑起来有些阴沉的男生，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可是却也不像教皇说的那么夸张，他甚至觉得，教皇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有了幻视幻听才会如此。可到了现在，当他发现雷蒙在教皇的暗示之后，只是随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然后又继续保持沉默，他对于这个年轻人就有些兴趣了。这种从容，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东西。法布拉诺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用精神力去探测雷蒙，可是教皇之前一再叮嘱他，让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并且告知法布拉诺，雷蒙的精神力修为，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接近于神。虽然法布拉诺并不完全相信，可是毕竟有些忌讳，万一是真的，到时候让自己受些莫名其妙的伤害，终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教皇见雷蒙完全不打算采取主动的态势，便先行开了口，“雷蒙先生，你怎么不问问关于那把钥匙的事情？”雷蒙淡淡的一笑。“尊敬的教皇陛下，那把钥匙是教廷的神器，您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对我说，我主动询问，怎样都有些冒失，这是雷蒙一直沉默的原因……”说完，雷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法布拉诺，意思是告诉教皇，你现在这里多了个人，我哪知道能不能告诉他啊？教皇很无奈，只得点点头。“雷蒙先生的考虑我明白了。我之前让力克潘大人给雷蒙先生带去的话，不知道雷蒙先生理解了没有？”雷蒙注视着教皇，缓缓的摇摇头，“只是有个疑问，谈不上什么理解。”教皇的眉毛稍稍扬起，“那雷蒙先生不妨说说你的疑问吧。”雷蒙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教皇陛下仅是想告知我钥匙已经取回，表明随时可以来找您继续商议，而没有其他意图，那根本不需要让力克潘大人带那样的话。其实只要随便派个人，我就可以知道钥匙取回的讯息。“听完力克潘大人的话之后，我很仔细的考虑了一番关于亚当和夏娃的传说，我就想，是不是那把钥匙跟金刚石锁，仍旧无法完全吻合，依旧缺少一些什么……”教皇点点头，把视线传递到法布拉诺那边，似乎有些征询的意味。法布拉诺点点头，这才终于相信了教皇之前对于雷蒙的形容。这个年轻人的确深不可测，居然将教皇的意图猜测的非常清晰。其实，教皇远没有必要跟雷蒙玩这样的玄虚，只要找人将雷蒙召来，直接告诉他这个讯息，大家商量商量也就够了。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向法布拉诺证实：雷蒙的心思异常的缜密，分析能力也是一流的。雷蒙没有让教皇失望，果然从力克潘的话里，抽丝剥茧得出了真实的讯息，饶是法布拉诺一贯冷静，也不由得对雷蒙的分析判断能力以及心思缜密，微微有些震撼。换做其他人，就算是力克潘，也不见得就一定能从这番话里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是，雷蒙却几乎把教皇想要表达的所有讯息，都揣度了出来。这个年轻人，果然非常的不简单！看到法布拉诺终于又动了动，教皇才继续说，“雷蒙先生猜测的一点都不错，的确如你所言，那把钥匙插入了金刚石锁之后，又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原本仅仅是一个锁孔，却在钥匙插入之后，往里凹陷了一小块，导致那把锁看起来还是缺少了点什么。不知道雷蒙先生对此怎么看？”雷蒙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眼神却没有看着教皇，反倒是看向法布拉诺，“雷蒙不敢断言，还是要见到钥匙和金刚石锁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猜测。”教皇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去地下宫殿看看。”雷蒙闻言站起身来，法布拉诺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大的动作，同样站了起来，等待教皇先行。然后，三人鱼贯而出，向那个地下的宫殿走去。一路上，雷蒙都低着头在思索。这个法布拉诺的身分的确有些奇怪，而且冷静的有些异乎寻常，不知道教皇是出于什么目的，邀他一起同行？雷蒙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放在教皇身上，而是在法布拉诺身上。雷蒙此刻心里最大的疑问就是法布拉诺。从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他应该也是一个精神力的高修为者。可是，他的身上却似乎少了几分与教皇、力克潘、帕洛特等人相似的圣洁，反倒是有些阴阴的感觉。总不能说，一个德国大教区的红衣主教修炼的是黑巫术吧？可是，如果他修炼的是光明系的神术，那就该有同样的圣洁光辉才对呀。这的确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不过，这个时候显然还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刻，毕竟还是那把钥匙比较重要，对于法布拉诺的身分判断，还是留到见了钥匙之后再说吧。等雷蒙想完这些，三人已经进入了地下的大殿，来到了有耶稣受难像的大墙之前。教皇站定了脚步，沉声说了一句，“好了，雷蒙先生，现在你可以去看看那把钥匙了……”雷蒙冲教皇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往耶稣受难像走去。走到大约离耶稣受难像一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雷蒙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压力传来。很显然，这股压力来自于那把挂在耶稣肋骨上的金刚石锁。可是，前次雷蒙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股压力，而现在，这种阻力的作用范围却被扩大了，几乎让雷蒙有些无法前行。雷蒙心中一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钥匙和金刚石锁的配合，会让“心灵之眼”更加无法靠近？教皇和法布拉诺，显然也注意到了雷蒙的行动受阻，他们的眼中微露出奇怪的神色，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雷蒙缓慢的向耶稣受难像移动，最终接近了那把金刚石锁。他小心翼翼的从耶稣的肋骨上摘下那把锁，将精神力凝聚在胸前，抵抗着那股阻力。钥匙就挂在铁环之上。钥匙虽然和金刚石锁具有同样的成分，一样也是金刚石打造的，但是奇怪的是：钥匙的周围却似乎萦绕着几分光芒。这光芒淡淡的却有些刺眼，并且隐隐流动，流转之间，仿佛能看出七种色彩，像是雨后的彩虹一般。雷蒙轻吐了一口气，摘下钥匙，小心翼翼的往金刚石锁的锁孔里插进。插进去之后，雷蒙想要试试旋转，也就是正常开锁的动作，而锁孔却纹丝不动。他的心里正有些诧异，教皇却在他身后提醒，“雷蒙先生。钥匙要再往里按一下，才能转动锁孔……”雷蒙闻言，手里便稍稍用了些力，钥匙连着金刚石锁的一部分，往里凹陷了一些。果然，锁孔可以被轻松的转动了。转到大约六十度角时，锁舌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打开之后，金刚石锁上果然出现了一个大约啤酒瓶盖大小的凹陷，也没凹进去多少，大约三毫米的样子，可是，却可以让人明显的看出，整把锁的确又缺少了一个部分。随着锁舌的打开，原本一直作用在雷蒙身上的那股阻力，完全消失不见了，似乎它从未出现过一般。雷蒙心中虽然有些讶异，却没有太多的惊奇。这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当锁舌弹出的时候，钥匙却像是有人在继续推动一般，隐入那个锁孔，完全不见了。教皇的声音又在雷蒙身后响起，“锁舌弹出的时候，钥匙会完全没入金刚石锁之中。当你把锁舌压进锁里，钥匙会再自动弹出……”雷蒙点点头，继续观察手里的金刚石锁。他从手上褪下“心灵之眼”，试图将戒指贴在那把锁上。阻力依旧。上次“心灵之眼”是到了大约距离金刚石锁和铁环一公分处时，便再也无法靠近。而这次，距离却更远了一些，在“心灵之眼”和金刚石锁之间，留下了大约两公分的距离，就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了。雷蒙沉默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在钥匙被插入之后，反倒之间间隔的距离会更大了呢？难道果真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必须找到，才能让这种阻力消失？雷蒙微微摇了摇头，将“心灵之眼”重新套回自己的手指上，然后将金刚石锁的锁舌扣上了，钥匙应声而出。将金刚石锁和钥匙都归位之后，雷蒙转过身来，看着教皇和法布拉诺，“依旧无法靠近，看来，这把金刚石锁依旧残缺……”教皇点点头，似乎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雷蒙先生不试试那个铁环？”雷蒙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铁环上显然缺少了一部分，肯定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我们应当思考的是，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们应当寻找的东西。或者说，我们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法布拉诺一直冷眼看着一切，依旧一动不动，只有眼神之间的些许流转，显示他并不是一个蜡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教皇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他们没有考虑到。几分钟之后，还是雷蒙开了口，“站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不如我们还是回到教皇宫去吧！”教皇微微颔首，转身带头向大门走去。当教皇按动按钮开门的时候，雷蒙冷不防的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将其悉数注入他身前的法布拉诺的身体中。法布拉诺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暗黑系精神力袭来，但是他很快也发现，这股精神力并没有恶意。雷蒙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法布拉诺修炼的精神力到底是什么属性而已，这个人始终让雷蒙觉得有些奇怪。法布拉诺的身体在不经过他的大脑思考的情况下，做出了最为本能的防守反应，虽然只是极短暂的瞬间，但是却足以让雷蒙发现，他的精神力果然不是光明系的。同时，雷蒙发现法布拉诺的身体之中，生命的波动极为微弱，气若游丝，就仿佛是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呢？没等雷蒙来得及去想，法布拉诺转动了脑袋，回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雷蒙一眼。在他的眼神中，完全找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而正常情况下，出其不意的被人用精神力探测身体，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总归会让人感到有些不满。原本，雷蒙其实很难想到关于法布拉诺的精神力属性，可是，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一瞥，却突然让雷蒙有所领悟。极其微弱的生命力波动，没有情绪的变化，冷冰冰宛若尸体的行为……难道这个家伙是个亡灵法师？在雷蒙的印象里，也只有修炼死亡法术的亡灵法师，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这是教廷的内阁成员啊，怎么会是一名亡灵法师？传言不是说亡灵法师是教会的死敌吗？其敌对程度，甚至要比神族以及峋山修隐会还要高，不是吗？这些疑问，似乎只能等到教皇、或者法布拉诺自己愿意说的时候，才能让雷蒙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