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贵之间流传着各种传言。九阿哥在婚礼当夜独宿书房。九福晋在婚礼当夜侍宠生骄惹怒九阿哥。九福晋自婚礼的第二日不顾祖制气得跑回了娘家。……归根结底一个意思:九福晋自嫁给九阿哥那夜开始,失宠了!清儿站起身体还未及迈步下车,便看到从郊外踏春游玩回府的胤禟和宝艳,双人单骑,胤禟搂着宝艳的腰,从宝艳的肩上探头向前说着什么,引得宝艳娇笑不已。胤禟翻身下马,然后回身从马上抱下宝艳,越过清儿的车子,直接抱着跑向九阿哥府。两个人嘻嘻嘻哈哈的笑闹,旁若无人。“爷,把宝儿放下来嘛!”宝艳的娇声软语一丝不漏的传了过来。“不放!爷疼你才抱你的。”胤禟大声笑语,好象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似的。柔儿重重的把一条鞍凳放在地上,然后扶着清儿下车子。“爷,福晋回来了,快放我下来。”宝艳的脸从胤禟的肩上探过,恰好看到清儿下车。“是吗,爷怎么没看见!”胤禟放下宝艳,声音透着慵懒不羁,然后慢慢回身。自婚礼次日从宫中谢恩回来,她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直接回了胡府,不遵祖制倒也罢了,还全然不顾他的面子,他的感受。他本就一肚子暗气,见她这样做,更是气上加怒,两个来月的时间,他没有去过胡府一次,也就没有见到清儿一面,这两个月里清儿做了什么,他也全然没有兴趣知道,不管不问。此刻看清清儿,胤禟不由火大,扭头恨恨的进了府门,全当没看到她,心里气愤极了:她还知道回来!还这身打扮!他堂堂的九阿哥的福晋穿的竟然还是男装!她就这么不屑于做他的福晋!不愿意做他的女人!好象怕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不用她的提醒,他记着呢,他都记着呢!清儿看着胤禟的背影,一袭宝蓝色的锦袍,黑色便靴和帽子,此刻一条乌黑的辫子在腰上左右摇荡,袍角飞扬。心里自嘲,走得还真快!唇角荡出一抹苦笑,强忍住心底直直涌上眼中的酸意。自己担心的,而今正在一点点的证实。婚礼第二日,清儿回胡府,一则是因为师傅刚回大清,她有许多话要和师傅说,另外的原因,是清儿不知道该怎么样和胤禟相处。在胡府两个月,清儿每日盼着胤禟来,可总未再见过他,清儿知道他们回不去从前,再也回不去了,胤禟已经不再爱她,她的目的达到,可是心却很疼。胡中正、秦鹤鸣、董鄂七十、容宇、陈子昂和薛云,包括清儿身边的人先还不相信两人会弄到这个地步,听到谣言每每都不以为然,随着时间推迟,清儿再也找不出借口,胤禟为什么不来胡府看她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她和胤禟之间确实出现问题。知道清儿固执好胜,众人不敢直接询问原因,胡中正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没有得到答案,众人数番猜测无果,最后陈子昂和薛云推测,大约是因为清儿舍不清和他们分开,留在胡府的时间过久,以致于胤禟不高兴。这原因太过牵强,但是众人猜破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旦认定是这个原因,陈子昴和薛云便都执意离开,清儿自是不允,直到今日两人不得不走时,清儿才依依送别两人,然后回来九阿哥府。没想到一下车,便看到这一幕,心不是不疼不痛,只是计较这些不是她的个性,何况她还有她的任务和胡家少主的责任在身。唉,随他吧!随他高兴!她没有抓住‘幸福’,她知道。“以为手中抓住了幸福的时候,幸福其实早就从手中溜掉了。”这曾经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最害怕的感觉,她却再一次尝到了。真真切切。宝艳在府门外回身向清儿迎去,在一步远的距离,俯首为礼恭敬的说:“宝儿见过福晋!”先听到柔儿不屑的“嗤!”的一声,然后才听到清儿不带感情的说:“姐姐不要这样多礼,快起来!”宝艳答着‘谢福晋!’然后直起身子,目光把清儿从头到脚快速的扫一遍。清儿肤如凝脂,目如灿星,唇如花瓣。穿着一身枣红色的棉袍,外罩枣红色披风,黑帽黑靴黑皮腰带,全身没有装饰,俊俏妩媚中透着勃勃英气。宝艳暗自寻思,这样一个美人也难怪九爷对她一片痴情,心心念念的想着她。照理说婚礼过后这两个人该如胶似膝的才对,可是九爷在婚礼当夜独宿在书房,福晋在婚礼次日从宫里谢恩回来的路上直接回了胡府,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爷竟没有到胡府看过福晋一次,要知道皇上赐婚后直到婚礼前,爷可是天天往胡府跑,一日不见隔三秋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自己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问爷,只换来他的横眉冷对,爷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主,自己不敢再提。今儿福晋突然回府,两个人在门外遇上竟是这么个视而不见的情形,现如今京城里说九福晋失宠的流言满天飞,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福晋虽还是小女孩的模样,可是心智却成熟稳重,敢作敢当的,她射杀她自己的贴身婢女尚且毫不留情,何况别人?自己一个侧室夹在两个正主之间,可真是得瞻前顾后了。宝艳的脑筋还在转载着,就见福晋已抬脚向府门走去,宝艳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也就亦步亦趋的跟从着,把自己的脚步和福晋的步调调整到一致,微笑着边走边说:“福晋累了吧?怎么脸色不大好,休息不好吗?”清儿只浅浅的回了一句:“还好!”语气无喜无怒,听不出什么来,似是不愿意多说,宝艳也不再多语,默默的跟在后面进了府。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胡府,胤禟的身影已看不见了。宝艳直将清儿送到‘清心园’外。“姐姐进来坐会吧。”清儿看着宝艳客气的挽留。“不进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宝儿就先回去了,福晋也歇会吧。”宝艳脸上堆出笑容,神态越加恳切。“那好吧!”清儿一肚子的心事,也未再留她,在梅兰竹菊的迎接下走了进去。宝艳望着胤禟亲手书刻的‘清心园’三个字,再侧头看了看园子对面胤禟新搬过来的书房,叹了一口气,然后怏怏的转身回到了离这较远的自己的‘潋艳园’。清儿坐在软榻上,任柔儿给她换了便鞋,便装。梅摆上饭菜,清儿却没有胃口,“你们先吃吧,我没有胃口!”柔儿低低的劝说:“少主,你好歹也吃点,这些日子你光顾着练功,总没按时吃过饭,今儿,胃又不舒服了。吃点吧。”清儿摇头,摆手,显是不耐烦说话。兰说:“少主,烫烫面吧。”接过梅递来的温热的面巾,清儿挥手让众女侍退了出去。拿起面巾捂在脸上,许久没有拿下来,肩膀耸动却没有声音。**胤禟迈进‘清心园’的正厅时,看到清儿恹恹的坐在榻上,地上站着宝艳、青格、玉茹和素卿——他的一个侧福晋和三个妾,四人正在给清儿请安,几个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清儿的身上,清儿的目光却没有看向她们任何一人,仿佛是不情愿见她们似的。人是他叫来的,而他是来看戏的。几个女人看到胤禟纷纷给他行礼,清儿也从榻上下来对他施礼:“见过爷!”胤禟听得一愣,‘见过爷’?清儿说的是这几个字吗?冷淡、疏离、规矩、循礼,同其他女人说的一样,字数一样,腔调却不一样,她们是欣喜的含着讨好的成份,而她是平淡无奇的没有任何意思,听不出任何的语调高低变化。心象被什么刺了一下,面上的一抹痛切在对上清儿泛着红丝的双眸时,惊惶的扩展到心底。她哭过了!他伸手欲扶清儿起身,清儿却慌乱的在他面前快步的跑到屏风后面的小间里,紧接着,干呕的声音便从小间透出来,柔儿和四侍女慌忙跟了过去。胤禟听到清儿的呕吐声,心疼更多于愧疚,但是他还是生生的别住了自己的脚,在榻上坐了下来,抬头却对上宝艳笑意盎然的脸和其他几个女人笑谑的眼色,胤禟不解的目光看向宝艳,宝艳没有言声却伸手在腹部划了一个半圆,这次他明白了。原来如此!他猛的站直身,目光冷冷的射向屏风,然后留下莫名其妙的几个女人和浑然无觉的清儿大步的向外走去。一会,柔儿对几个女人说:“各位请回吧,少主要休息了!”几个女人在亲眼见过爷和福晋的不睦之后,对福晋再没有亲近之意,带着各自的婢女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