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寒气刺骨,岑少轩只觉得一直冷到心底深处。而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陆云峰也觉得很冷。他是被冻醒的。在汽车的后备箱里还暖和一点,等到被抬出来,寒冷的空气立刻笼罩住他,终于让他渐渐醒过来。他的头有些痛,手脚被捆,嘴被封住,只能任人摆布。他知道现在不是挣扎的时候,所以也很安静。那些人将他抬进屋里,直接送往地下。暖气迎面扑来,让他好受了些。接着的事就不好受了,他的手脚被解开了,接着就被按到椅子上,又给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他努力着睁开眼睛。这里似乎是地下室,悬着一盏黯淡的灯。周围黑影憧憧,似乎有不少人,却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有个阴郁的声音响起:“姓陆的,你在北京混了大半个月,都做了些什么?”陆云峰牵牵嘴角,笑道:“跟过去的老战友喝酒、聊天。怎么?我招谁惹谁了?”“那就要看你把什么东西带过去了。”那人阴恻恻地道。“什么东西?”陆云峰做了个诧异的表情。“我的换洗衣服啊。怎么?不能带?”沉默片刻,忽然黑暗中挥过来沉重的一拳,直接击中他的脸。他的头重重晃向一旁,一时间嗡嗡作响,嘴里满是甜腥。他闭上眼,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痛楚神色。那人说话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姓陆的,别以为你们声东击西。我们就没有注意你了。你最好老实一点,与我们合作,否则。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天上的太阳。”陆云峰也变得很冷,淡淡地道:“你是谁我都不知道?你想要我怎么合作?”那人地声音仍然不咸不淡:“我是谁不重要。.Www,16K.cn.重要的是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并且照我地话去做。”陆云峰讥讽地一笑:“想让我当木偶?请恕我愚钝,这事我可做不来。”那人又沉默了。倏地,一条粗大的木棍挟带着风声向他挥来,狠狠地打在他地腹部。他闷哼一声。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人冷冷地说:“姓陆的,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你是怎么被弄过来的,你应该清楚,也就应该明白,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要剥你三层皮,也是小事一桩。我还会把你的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然后送去给你那个姘头。看他会有什么表情。即使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肯做,我也仍然可以用你来说服你那个奸夫。让他乖乖地听话。”陆云峰听他提到岑少轩,心里暗暗吃惊。表面上却仍然只是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怎么样。尽管来好了,何必那么多废话?”暗影里地人不再说话。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对身边的人微微一摆头,便转身走了出去。他身边的人大步上前,从一旁的大汉手上抓过一根木棒,没头没脑地抡了下去。顿时,血滴飞溅,整个房间都响着硬物击打肉体的沉闷声音,空气仿佛胶着了,让人觉得异常滞闷,几乎透不气来。与此同时,岑少轩开着车在街上狂奔。他的心乱极了,心痛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害怕失去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他的爱几乎成为支撑自己全部生命地支柱,如果失去了他,自己的生活将会是一片空白,就连活着都失去了意义。寒冷的冬夜里,他穿梭在这个城市地各个主要出城路口,做着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努力。他想着那辆最先开走地警车,还有身穿警服地人,不免就想到了孙凯身上。虽然知道不一定就是警察内部的败类,很有可能确实是有人假扮警察,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到他。孙凯卷进去有多深,他目前仍然无从得知,但孙凯肯定与姚志如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这与当初孙凯可以毫不犹豫地帮助那人来陷害他就可以推断出来。他看着马路两侧的寂寞灯火,思前想后,知道自己没办法凭主观猜测就怀疑孙凯,也不可能去向他探问陆云峰的下落。他停下车来,握紧了拳,重重砸上方向盘,随即下了车。寒气迎面扑来,顿时让他冷静下来。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能乱,这样才有可能把陆云峰救回来。只要他在外面工作,只要他仍然在刑警队长这个位置上,那些人就不太可能要陆云峰的命。他们一定会留住他,好逼自己就范。他深深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纷乱的心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上了车,往自己的办公室开去。第二天一早,他便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当天下午便证实,死者并不是陆云峰,而是身份不明的人,可以肯定的是,陆云峰是被那起持枪歹徒绑架了。云峰集团在全国几个省都有相当的影响力,云峰酒店在当地是相当有名的企业,再加上陆云峰一向乐善好施,在各地都有巨额捐款,这使他的名字也被政府官员和媒体所熟知。这次发生在陶城的案件迅速在云峰集团内部传开,也就很快被其他地方的媒体知晓,他们不但立刻报道出来,而且还派出不少记者赶赴陶城做追踪报道。陶城本地的媒体都接到了明示暗示,对此事是封锁的,但现在是信息时代,这种事情哪里封锁得住?很快,陶城市政府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陆云峰不但是优秀企业家,还是政协委员,他一出事,康城那边的政协和分管经济的副市长,还有企业家协会、酒店和餐饮行业协会都打电话过来查问,要求他们尽快破案,务必安全救回陆云峰。康城银行更是着急,陆云峰的安危关系着他们上亿贷款的安全,那可是国家财产。云峰集团副总裁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几乎是在市公安局坐催破案进度。不过,云峰集团的所有员工却都没有慌乱,他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老板的消息,一边仍然坚守岗位,井井有条地工作着,由此可以看出陆云峰杰出的管理能力和领导魅力。从四面八方的压力齐聚陶城市政府和公安局,上面下达指令,限期破案。市公安局责成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孙凯负责指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陆云峰,并且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孙凯驱车来到刑警大队的时候,岑少轩刚刚收到一个快递小包裹。他仔细察看了一下寄件人填写的单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地拆开包装,尽量不损坏每个重要的部位。拆开包装用的牛皮纸,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岑少轩的脸色变了。他非常清楚,通常绑架者如果给受害人家属送来这个东西,那就意味着他们在用一种血腥的手段逼对方低头,从而对他们惟命是从。岑少轩摒住呼吸,伸手打开盒盖。里面本应是放首饰的金色绸缎上,赫然是一根断指,指根处戴着一个铂金戒指,上面雕着典雅的纹饰,是他亲自去订制,在新婚之夜亲手为陆云峰戴上的。岑少轩呆呆地看着那根惨白的断指,只觉得全身都落在了冰窖里,血液都不再流动。他看着那个戒指,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他的手微微颤抖,伸过去拿起那根冰冷僵硬的手指,紧紧握在手心里。接着,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