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坤忽然感到一阵头痛,仿佛被横空飞来的一枚硬硬的银刺刺中了太阳穴,穿透了大脑,从另一边太阳穴穿过。土坤眼前一黑,差一点栽晕倒。他定了定神,凭借自己平日勤于锻炼的过硬的身体和坚强的精神,站稳了脚跟。土坤摇了摇头,想摆脱什么,然而又一个沉重的打击袭来,他的肠胃如同被人揉捏把抓一般,一阵翻江倒海。土坤突然忍不住想呕吐,张开口干呕了数声。不想在两个女人面前失态,土坤闭上眼,背过身缓缓蹲下去。“土坤,你怎么了?”阿萍收回目光,紧走两步,过来搀住土坤的胳膊。她想不到问题会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阿萍用手轻抚着土坤的背问:“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土坤连着“哇哇”几声,总算呕吐出一些青菜色的苦水。片刻过去,方才艰难地直起腰。他感到头又忽然莫明其妙地不疼了,再扭回头看那片林子,除了茂密的树叶“哗哗”作响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你身体不舒服,走吧,跟我去富春堂,给你拿些药。”曹玉娟在旁边不知所措,这个男人不属于她,而且他的身边还有那么一个漂亮优秀的女人,即便她想上前搭一把手,也不能不有所顾虑。因此,她只能紧张地站在旁边,微微地弯了腰仔细观察土坤突发的症状。“不,我没有事了。”土坤朝曹玉娟示以谦意的笑:“天气太热,可能早上吃什么东西不适应了。”“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曹玉娟不无担心。“没有。从来没有过。不会是多年没有回石佛镇,对这里水土不服?”土坤佯做轻松地说。“这个可能性不大,咱们这里是中原盆地,不会像高原反映那样强烈。你还是到富春堂来一下吧,我好好给你看一看。这种症状很奇怪,也许我父亲会有办法。”曹玉娟说。土坤坚持说自己身体没事儿,于是,他们继续在石佛二中的校院里往前走。当年的宿舍早已不见踪影,在原地上已被圈起来,改建成一个学校工厂。“我就在这里开始住校生活,晚上睡的全部是地铺,就好像东北的土炕,但没有可以烧暖的地方,只用土坯建造而成。我们铺的是用麦秸扎的席,再铺上凉席或褥子,几十个人挤一个大通铺,小孩子火力壮,加上人又多,所以冬天外面数九寒天冷风凛冽,我们钻到被窝里也没感到多么冷。只是那土炕实在太不卫生了,逢下雨季节,窗户一年没有玻璃,屋里就非常潮湿。一天课下来,放晚自习回到宿舍,掀开被子一摸湿呼呼的。因为又潮又脏,上初一不久,我就患了一种怪病,手指缝痒痒,生出老茧,痒了再挠,老茧就一层一层地掉。茧掉了就看到里面带着血丝的嫩肉。后来发展到胳膊上、大腿、小腿、大腿根处也痒痒,起浓泡。那种痒,真是透彻骨髓,奇痒难忍啊。”土坤没好意思说,同时他的阴囊上也长了浓泡,先是奇痒,忍不住用手去挠,就是火刺刺的疼。一夜过去,阴囊上面会出三五个绿豆大小的浓泡,乳白色的,中间是一个黑点。“后来,母亲带我去县医院看病,说是因为潮湿和不洁所致,这种病有一个学名叫疙痨。”回忆往事,土坤禁不住感慨万千。陪着土坤旧地重游,听土坤讲过去的事情,阿萍设身处地体验了这个男人的过去。当土坤讲自己那段患病的岁月,阿萍的心里不由隐隐作疼。上苍为什么不让自己和他的姻缘早一些实现呢,假如那时候他们就相识,相恋,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同窗共读,她不是就可以陪伴他,照看他了吗?只少,当疾病缠绕令他痛苦不堪时,自己可以在他身边,分担他的痛楚。这时候,曹玉娟的手机响了。父亲曹华栋说今天病人比较多,要她尽快回去帮忙。曹玉娟再次提议要土坤去富春堂看病,阿萍在旁边也表示支持。土坤这一回没有拒绝。于是,一行人告别了纪桂香,坐上了土坤的车。从石佛镇主街一条胡同往东走,大约二三百米,与主街并行,还有一条小街。与主街相比,这里相对安静。在这条小街上,有一处三层小洋楼显得格外令人瞩目。在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富春堂诊所”五个字。在曹玉娟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来到这里。富春堂虽说是一个诊所,但规模并不小。富春堂共有上下三层,在小镇上算是高层建筑了。曹华栋对这个小建筑早有规划,一层有大堂,病人多时可以在这里候诊,即便刮风下雨病人也不用担心淋着。有专门为病人看病的诊室,另设有住院病房。大堂旁边有转梯,可以上到二层,二楼有几个分隔的房间,分别放着中草药及一些医疗设备和药物。通过大堂转梯本来也可以上三楼,曹华栋觉得人来人往太杂,就用铁门把上二层的楼梯锁了。在富春堂北外侧,别有一道门,转梯可以直上三层。三层有一间是曹华栋女儿的住所,紧挨着是曹华栋专门为外孙女白娃设制的一间小书房。另外,还有一间大客房,可以做会客厅,偶尔有朋友来也可以临时住宿休息。小镇上一些有身份的特殊病人来时,也会被安排在这里。此外,还有一间房,放着几张床,则是护士休息的地方。富春堂洋楼后面是一个内部小院,不大,但很整洁,靠北墙有一片花木盆景。月月红、仙人掌,都不名贵,也都很好伺候,不需要费多大精力。院后面还有三间起脊房,分堂屋、书房、卧室。原来曹华栋夫妻俩住,老伴死后,他便一个人居住,虽然冷清,却正适合曹华栋的要求。现在,从门外可以看到,诊所大堂里有不少病人。曹玉娟估计父亲曹华栋正在大堂诊室里忙着为病人看病。于是,径直带土坤他们从北外侧小门进去。进小门,就是富春堂诊所的内部小院,土坤对小院里的花卉很感兴趣,小小院落,被待弄得万紫千红的,可见主人的品味不低,忍不住走近细看。“老同学见面,我不能让你这样就走了。你们先到三楼会客室坐,让白娃带你们上楼去。我去诊室看一看,等抽空让父亲给你看一看。”曹玉娟热情地招呼土坤和阿萍。“好的,谢谢你。”土坤转身,突然无意中发现在转梯下面,竟然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室门。土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扇紧闭的地下室的门,那只是一扇普通的门,门口旁边植着几棵不知名的树,都不高,却枝杈繁密,就像一个屏障,把那扇地下室的门隐蔽着,仿佛是自然天成,又仿佛是主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们注意,这里还有一扇门,这门的里面还可能隐藏着一个天大的密秘。(来自·门在人们的想像中简直太内容丰富了,门遮挡了外界的目光,而门的背后会有什么呢?一个叫周德东的作家曾写过一部《门》的恐怖小说,在网上广为流传。这扇门的背后,会不会也有某种非常恐怖的事情呢?土坤为自己忽然间的想法感到好笑,也许是因为写作职业的原故,他认为自己的想像力就是比一般人要丰富得多。曹玉娟看土坤两眼盯着地下室的门发愣,便解释说:“那是我父亲的研究室,他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也包括我在内。我父亲是个搞医的天才,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我想他可能在从事一项伟大的研究,也许对整个人类都有益处。”阿萍感到曹玉娟对自己的父亲非常崇拜。“白娃,要做一个称职的小主人啊,好好招待叔叔、阿姨!我到前面去看看外公在做什么?”曹玉娟说完,匆匆去了。“来,你们都跟我来!”白娃带着土坤和阿萍来到三楼的会客厅,白娃给他们倒完茶水。然后很快跑出去,片刻,她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进来:“叔叔,我没有骗你,你瞧这是不是你写的书?我从妈妈床头拿来的,她没事的时候就看,她说好恐怖、好恐怖。”土坤接过来一看,是自己一年前出版的恐怖小说《千梯之欲》。当时作为宣传策划之一,想把土坤这个恐怖作家的品牌打出去,阿萍力主把他的肖像也放在了扉页上。在数千里之外,再度看到自己一年前的作品,土坤即感意外,又感到惊喜。“你知道这部销量多少吗?30万册,加上不法书商的盗版,总共可能要超过60万册。”阿萍说。“叔叔,你写的恐怖小说太长了,妈妈不给我念,我看不懂,能给我讲一个最短的恐怖故事吗?我记住了再讲给同学们听,吓一吓他们!”白娃缠着土坤说。“你这个叔叔可是一个讲鬼故事的高手,他的肚子里呀,全是恐怖故事。”阿萍微笑着在一旁给白娃鼓劲儿。白娃从阿萍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鼓励,便更加起劲儿地要让土坤讲恐怖故事。土坤看了看饶有兴趣的阿萍,笑一笑说:“好吧,叔叔就给你讲一个短小的。说从前,石佛镇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他在一天深夜开车经过一片很荒凉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忽然他看见前面荒地里有一座大厦,亮着时明时暗的灯。他正在奇怪这里什么时候起了这样一座楼,看到路边有一个漂亮的小姐招手要坐他的车。那个小姐坐上车后,他就把车门关起来,开始开车。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小姐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往后一看。天啊,那里没有什么漂亮的小姐,只有一个洋娃娃坐在那里,大大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后脖项。他当即吓了一个半死,抓起洋娃娃朝窗外一丢,掉转车头就往开车回家了。到家后他吓得生了一场大病,在**躺了一个多月。病好以后,这个出租司机又回去上班,他的同事一见面就对他说,你真不够意思,有一个漂亮的小姐过来投诉你,她招手要坐你的车,结果她刚把洋娃娃丢进去,你就把车门关起来开走了。”阿萍忍不住哈哈大笑说:“这只能算一个笑话,白娃也未必听得懂,不能算数的。你得重新讲一个。”白娃看一看阿萍,又看看土坤,有些失望地说:“我觉得一点也不恐怖,还没有卖苹果的大脚婆讲的鬼故事吓人。”土坤轻轻揽过白娃说:“丫头,你真的不害怕听恐怖故事?”白娃勇敢地挺了挺小胸脯,忽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说:“我不怕。”土坤一拍大腿说:“好吧,叔叔现在就开始要讲一个恐怖的,每一个人都可能遇一到的,你们从来没有听过的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