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娟的丈夫白啸天驾车沿着石佛镇的胡同串行,这条路他太熟悉了,闭着眼睛可以西摸到东。车驶过几条小胡同,穿过石佛镇主街,再往前驶过一段胡同,赫然开阔,在垂直的小街对过,白啸天看到了“富春堂”三个子字。那里是他的岳父曹华栋开的诊所,在老岳父和妻子曹玉娟的经营下,一切都有条有理,而且数十年间在石佛镇方圆百里闯下了好名声,小镇上的人有小病小痛都来这里看病、取药。那些偏远的乡下人,也会专门走十几里路,翻山越岭前来富春堂就诊。白啸天在路口靠边停车,他屁股没有动,而是点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在考虑该不该这时候去见曹玉娟。他与妻子的暗战已经很有时日了。自从那一次被她无意中撞上自己和梅小青在屋里上床后,曹玉娟就非常觉绝地搬离了悦来客栈的家。那一次都怪自己疏忽,大白天看到穿着性感的梅小青后,突然来了性趣,两个人眉眼勾搭,偷偷来到自己家里,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解馋。原只想三二分钟解决的事情,却做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性趣昂然,都达到了浑然忘记时空的感觉。结果,被从富春堂回来的曹玉娟撞个正着。在白啸天的内心深处,梅小青与曹玉娟根本无法相比,虽然两个女人各有各的漂亮,但相比其他方面,梅小青无一处能占到上锋。在石佛镇,曹玉娟的好名声几乎没人不知,她不但有漂亮的外表,还有一棵善良的心。她不仅医术高超,对待任何病人从来都是小心呵护,克尽职守。白啸天不是傻子,能够拥有曹玉娟这样才貌双全、万里挑一的女人,可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他不希望石佛镇上最漂亮、贤惠、大方、有能力的女人,就这样轻易旁落到别人手里。曹玉娟属于那种外柔内刚的女人,自从知道自己的**睡过另一个女人之后,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对女儿和父母捅破这层窗纸,但她似乎已下定决心要离婚。白啸天不死心,他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这个白衣天使能放他一马,宽恕自己的风流罪,再回到他身边来。掐灭香烟,白啸天重新启动了车,这辆车如猛兽一般轰鸣一声,,忽地往前一窜,向富春堂直驶过去。富春堂大厅里有几个病人在坐着等候看病。护士赵姨正在给一个病人打吊针。透过窗户,她看到白啸天的从小街对面直驶过来,停在富春堂北侧。白啸天从车上跳下来。赵姨迎出门去:“白啸天,好久没见你,今天有时间来了?”白啸天没有多少客气,愣愣问:“曹玉娟呢?”赵姨说:“刚才还在诊室,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忙到现在。这会儿可能上楼休息了。”白啸天到诊室与岳父曹华栋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出来,从富春堂的北外侧,顺着楼梯径直上三楼,来到曹玉娟的门前,“啪啪啪”敲门。曹玉娟正坐在屋内核妆台前,医生帽挂在旁边的衣裳架上。镜中的女人30多岁,齐耳的短发,大而有神的凤眼。岁月催人老,过了30岁后,曹玉娟开始注意自己眼角的鱼尾纹来,听说它是最能看出一个女人年纪的。曹玉娟对着镜子瞧了又瞧,眼角下面,已经可以看到细细的鱼尾纹了,而且似乎越来越多。她叹了一口气,手不知不觉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放着一张发黄的陈旧合影照片,那是她在中学时代与同班同学的一张合影,上面的自己还是一个稚嫩的小女生,梳着羊尾巴小辫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无邪和对未来的期盼。照片上,在她的身后站着的,就是土坤,一个毛头小男孩,炯炯有神的眼神望过来,似乎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她忍不住伸手去轻轻地触扶……时间真是一个魔方,十几年后,一个纤弱内向的小男孩儿,长成了一个粗旷的男子汉。当土坤穿着牛崽裤,短汉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他吗?那个夺走她英语学习委员职位、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叩开她少女心扉的小男孩儿?看到土坤身边的阿萍,曹玉娟忍不住在心里慨叹:他已经有女人了!做他的女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这世界上果真存在着所谓的有缘无份!她和土坤有缘在今生相识、同窗,却无份相厮相守在一起。现在,自己的婚姻算什么呢?没有了爱的内容,只是一个形式或者空壳罢了。曹玉娟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时候,传来“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曹玉娟急忙锁上抽屉,站起身连忙说:“来了,谁呀?”一边说一边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白啸天,曹玉娟被吓了一跳。她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问:“你来干什么?”白啸天推开曹玉娟,径直走到屋里说:“我来看看老婆还不行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最近要做成一笔50多万的生意,不过明天一早我还得去省城一趟,把一些细枝节再敲定下来。”曹玉娟冷冷地说:“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了,去跟你那个女人说吧!”白啸天佯做委屈地说:“玉娟,你何必要这样,我和小梅,不,和梅小青只有一次,那天是我喝多了酒,正好碰上她在房间里洗澡,你知道的,男人怎么能禁得起**的女体**呢?都怪我一时把持不住——”曹玉娟转过身去,打断他:“不要拿酒做借口。是不是所有无德的男人都像你这样,犯了不可饶恕的错,都会拿酒来当遮羞布?果真就那么一次吗?不要再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有来往。你以为我是3岁小孩子是不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离婚吧,你去和那个女人过日子,我和白娃一起过。”因为天气炎热,曹玉娟上身穿着一个粉色短袖,下身是一件七分白裤,脱去了医生的白大褂,显出她苗条的腰身和丰满的胸部,更加妩媚动人。此刻因为生气,胸脯巨烈的起伏。望着曹玉娟挺拔的背影,和那粉白粉白性感的耳垂儿,白啸天忽然有一种强列的性冲动,他向前一步从后面猛然抱住了曹玉娟说:“宝贝,别生气了,咱们合好吧,好久没有在一起,我真的很想你。”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叨住曹玉娟的一侧耳垂儿。曹玉娟猛力挣扎,推开白啸天说:“你不觉得你身上很脏吗?你休想碰我。”白啸天愣了愣,他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说:“我,我昨天晚上刚洗过澡,哪里又脏了?”曹玉娟厌恶地说:“你浑身每个毛孔都脏!都让我恶心!”白啸天这才明白过来,曹玉娟是因自己与梅小青发生性关系而嫌弃他。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撕下面皮,再一次猛扑上去:“别他妈的娇情了,做为女人这么久不做,你就不想?是不是和别的男人上床了?”一边说,一边要强行扒曹玉娟的裤带。曹玉娟奋力挣扎说:“快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喊人了!你这个臭流氓!”“你喊吧,老子睡自己的老婆,有正当‘驾驶执照’,即合理又合法,谁他妈敢来管?”白啸天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把大嘴紧紧贴在曹玉娟的脖项上。面对强壮威猛的白啸天,曹玉娟明显不是对手。在两个人的撕扯中,不知不觉靠近了旁边的桌子,曹玉娟无意中手碰到了桌上的花瓶,这提醒了她,她抄起那只长颈大肚子的花瓶,砸向白啸天的脑袋。白啸天正努力伸长舌头,贪婪地甜着曹玉娟白晰的脖项,感觉一股凉风袭来,他本能一闪,但还是砸在了他的左后脑位置,“叭”,花瓶跌落地上,碎成八瓣儿。白啸天松开手,曹玉娟剩势将他推出门外,并从里面将门反锁。白啸天踉跄两步才站稳脚跟,后脑蒙蒙的有些疼,他用手摸摸后脑勺,触到一捏热烘烘的血。没想到曹玉娟会如此拼尽力量,像对付流氓**犯那样对待自己。白啸天恼羞成怒,他狠狠地骂一句:“臭娘们儿,老子今天活剥了你——”一边说一边抬脚欲踹门。这时,白啸天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知道是梅小青打来的!他的心突然平和下来,一种报复的欲望开始在胸前鼓荡。白啸天简单说了一句:“你等着我吧,我很快就到了。”白啸天关了手机,冲屋里愤愤地骂道:“曹玉娟,你个臭娘们,等着老子回来看我咋收拾你!”说完气汹汹转身走了。听着白啸天的脚步声逐渐离去,靠在门上的曹玉娟身子突然一软,顺势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如珍珠断线一般流下来。往事不堪回首。一年前的一天,曹玉娟在富春堂诊所忙完工作,寻思自己有几日没回家去看白啸天,便洗了个澡,清清爽爽换上干净的衣服。白娃那几日身体不舒服,脸色发黄,不想吃饭,发低烧,体温一直在三十七度二三徘徊,为随时观察,没有送她上学。曹玉娟暂时把白娃交待给赵姨帮忙看管。安排好女儿,曹玉娟准备回去陪一陪自己的丈夫。女人就是女人,身体有那种结构,又是30岁左右这样如狼似虎的年龄,她不否认自己同样有那方面的需求,尤其是在工作之余、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的肌肤会有一种焦渴的感觉,渴望被扶摸拥抱和滋润。作为医生,熟知人体需要的曹玉娟当然知道,身强力壮的白啸天也会有这种需求,他在那方面的欲望比自己要强烈得多。新婚那段日子,白啸天几乎天天都有性的要求,而且不分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有需求,他就会蛮横地要她,白啸天喜欢在家里各种地方**,有时候她正在厨房做饭,他忽然从后面抱住了她,脱她的衣服……等两个人闻到菜烧糊的味道才收手。有时候她们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啸天甚至偷偷人省城专门订购买一种用来**的所谓**椅……那时候,曹玉娟和很多新婚的女子一样,觉得白啸天如此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因此,她也快乐着、享受着,从不拒绝。**是中国人发明的一个形象鲜明的词儿,性和爱应该是并存的,二者相辅相承,互相促进。有性的爱会更浓烈,而只有伴着爱的性才是真正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灵与肉的交融,是一首自然的赞歌。没有性的爱是有缺陷的,是不完美的;而没有爱的性,则是摧残、是侮辱,是**!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之间文化素质、兴趣爱好等方面的差异却越来越明显,共同语言越来越少。白雪公主的梦在现实面前,一点点破灭。所谓的王子与公主,并没有过上永远幸福快乐的日子。曹玉娟为此焦虑、偷偷哭泣,她努力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去适应自己的丈夫和这个新家。但在她和白啸天之间,总有某种不和谐的因素存在……悦来客栈的大堂只有叶小水在值班,曹玉娟进门时,发现叶小水的很意外的神态,这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曹玉娟并没有在意,她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爱追寻珠丝马迹的女人。简单问了问叶小水这几日客栈的营业情况。还是老样子,全国经济都不景气,看电视听收音机知道,这是受东南亚金融风暴的影响。金融风暴也波及到这座偏远的中原小镇,波及到白家开的这个悦来客栈。而在前一年,悦来客栈还是人来人往非常兴旺,来这里借住的,都是财大气粗的金玉珠宝界老板,他们并不在意吃住这一点花销,只要环境好、服务优,他们乐意掏银子。为此,白啸天装修出一个总统套房,专门为那些巨商们准备。石佛镇从历史上就是一个玉货交易的集散重地。但自前年下半年开始,旅店生意明显减少,几十间客房几乎全部空着,只是偶而有几个旅客光顾。旅客少了,经营收入自然受到影响,白啸天不得不辞掉大多数服务员,留下叶小水、周小蒙和梅小青帮自己照看。叶小水、周小蒙是服务员,梅小青不是,她是管理人员。那天,在悦来客栈的大堂,曹玉娟并没有看到白啸天,也没有看到梅小青。但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曹玉娟一直不清楚,白啸天是如何和梅小青认识的。只记得有一天白啸天突然对自己说,你要照看你父亲的富春堂,又要为客栈操心,太累了,我又招了一个服务员,她原来在南方打工,有过类似旅店经营管理的经验,可以帮你料理客栈方面的杂务。曹玉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因为她的精力的确几乎全部放在了富春堂,她也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女医生。尤其是近几年来,她的医术在父亲的传授和自己的努力下增进很大,方圆几十里,有些人患病就专门奔她来,请她诊治。事业精进的曹玉娟做梦也想不到,家庭危机正悄然逼近。而这个女人,就是从南方回来、所谓见过大世面的梅小青。梅小青的确很能干,没过几日就把客栈规整得井井有条,使她和白啸天省去很大的心思。曹玉娟感觉肩上的担子卸去了很多,也乐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父亲的富春堂。然而,曹玉娟不知道从何时起,梅小青这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已把自己的丈夫拉下了水,在她和丈夫之间狠狠地插了一腿。一个极普通的日子,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曹玉娟从客栈大堂出来,往后面他们夫妻的居室走,人还没进屋,便透过门窗听到屋里传出异样的声音,结过婚或者有过性**经历的女人都不会对此陌生,像叹息又像是抽泣,实际是一种肉体和灵魂极度愉悦的发自腹肺的呻吟。曹玉娟做为过来人如何听不出来呢?曹玉娟的脑袋“嗡”一下,立即就大了,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在他们的婚**干那种事情!出于本能,想也没有多想的曹玉娟奋力去推开门、用钥匙开门,但门从里面反插着,看来他们**也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这对狗男女只是没想到曹玉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门,终于开了,站在门口的是自己的男人白啸天。那个女人衣衫不整、披头乱发,匆匆拉开门从他们旁边溜走了。曹玉娟不是泼妇,不追会上去扯住这个女人当作白啸天背叛自己的证据,跟白啸天哭闹撒野。曹玉娟轻蔑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转过头愤怒地盯着自己的男人,那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这时候竟然显得无耻与下流至极。她忍无可忍,抡起巴掌抽过去。“叭”,清脆而响亮。大堂里的叶小水听到了,声音也许还传到了大街上。曹玉娟看到男人脸上立即堆起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儿,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从此决裂的印章。曹玉娟不再多说,抽身离去,她发誓再不回这个所谓的家,再不见白啸天这个乱情乱性的男人。从此,曹玉娟从悦来客栈搬回了父亲曹华栋开的富春堂,与女儿白娃一起生活。尽管后来白啸天曾不止一次去找她,请求她的愿谅,但她根本无法从心底里愿谅、宽容这个男人。……不知过了多久,曹玉娟才慢慢从地上依着门重新站起来,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白大褂重新披在身上。镜子里,又出现一位端庄美丽大方、勇敢坚强的女大夫。望着镜中的自己,曹玉娟拭去眼角的一滴泪花,微微地笑了。生活总得继续下去,与其痛苦地度日,不如微笑着面对一切。永远不要低着眼帘看生活,那样会越来越忧郁、越来越伤感;抬起眼睛,挺起胸膛,好情绪就会由心而生,快乐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然而,曹玉娟做梦也难以想到,无法阻挡的可怖的灾难正一步一步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