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筱光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正看电视的杨妈被打扰,她抓过电话就吼:“杨筱光睡着了。 ”杨筱光起身冲出去,敢怒不敢言。杨妈只听了半刻,立马笑眯眯说:“哦!你等下哦!我叫她哦!”朝杨筱光挤眉弄眼,“是男人。 ”暧昧的目光让杨筱光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过手机,躲进自己的房里才敢说话。那边说:“杨筱光,原来你遗传自你妈。 ”杨筱光笑:“见笑见笑。 ”莫北问她:“伤口没事吧?”“杨筱光成了杨二郎,威风八面。 ”莫北说:“你总有把悲惨事件搞成滑稽事件的本事。 ”“我就是那东方朔,滑稽奇人。 ”“人家本来就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得重用,只能屈就。 ”“哦,这个比喻是我高攀了。 ”杨筱光虚心说道。“为表歉意,周五约请你吃烧烤。 淮海路有新开的泰国烧烤店,很难得。 ”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请了方竹。 ”“我要看演唱会。 ”杨筱光吞吞口水。“谁要来?”“全城的GAY和文艺男青年女青年都要去看的那对。 ”莫北猜不出。杨筱光得意了:“达明一派呗!”莫北笑了:“真没想到你这么文艺,那么。 好好看,要我做柴可夫的话知会一声。 ”杨筱光竖竖眉毛,那晚他送她回家,自己惨成二郎神,可再冒不得险。 且,她还没想明白呢!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莫北说:“好好睡觉。 ”她又“嗯”一声。挂机,嘟嘟声传来。她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地苹果脸对着她发呆。脑袋里有两把声音。一个说:“条件那么好,又这样给你面子。 不要再拒绝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一个说:“心理建设没做好,一下接受下来真吃不消,总觉得感觉不对。 ”她晃脑袋。手机又响起来,她一看名片,奇道:“正太?贵干?”“达明的演唱会你看不看?”“看。 当然看。 ”杨筱光来了精神。“我正好有票。 ”杨筱光问:“你哪儿来的票?”“今天比赛时认得的文化公司的人送的,梅丽说你念叨过,所以我找同班。 ”“我热情加入。 ”杨筱光精神头更好。那边松口气,口气变轻松:“一言为定。 ”“诓你是猪。 ”她笑,又说,“我看到你赢了,恭喜。 ”“谢谢。 ”他顿上一顿。 两只手机间的空间,是一个未知地空间。 黑洞无底,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出口的是,“杨筱光——”杨筱光截断了他地话:“你应该先扶那个男生的,你是下意识就想要扶他的对吧?”他问:“什么?”但又没说什么。杨筱光听见那边有呼呼的风声,她想正太怎么还在外面。 就说,“晚了,早点回家睡觉。 ”他说:“好的。 ”这样听话。 杨筱光放好手机,抹把脸,上床睡觉。潘以伦在第二天乘着排练的间隙,就将票送到杨筱光公司里。杨筱光笑嘻嘻地说:“那我岂不是讨了你的便宜?”潘以伦只是微笑,似乎有些征询地问:“那天我来接你?”杨筱光抽抽鼻子,点头。他又望住她额头上地伤,杨筱光用手捂住:“保证在演唱会前拆封带,坚持以最佳状态见偶像。 ”潘以伦问:“是不是撞门板上了?”杨筱光想。 有那么明显吗?不过还是用沉默表示承认。 她觉得自己真诚实。 把丑事都坦然抖落。潘以伦轻轻笑了声:“你往后走路得看着前面啊!”又说,“杨筱光。 你怎么老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状况?”杨筱光摊手反问:“我也不知道啊!”苏比及时cha了进来,目标人物是潘以伦,目标事件是请他签名。几个月的比赛,他光荣成为本城炙手可热的小名人一枚,以往来公司时无人观赏,此时来公司,已有了追捧的人。“这叫有效投资,短期回报。 ”苏比扬着手里的签名纸,笑得花枝招展。杨筱光坚决凑热闹,不错过机会,扯过一张打印纸,递到潘以伦的鼻子下。“来,小正太,给姐姐签个名。 ”潘以伦都不拿正眼瞧她:“别人二十出头,这样做还正常。 姐姐你贵庚了?”杨筱光叉了腰:“本命年没过几年,正常正常。 ”潘以伦抽过她手里的纸,贴到墙上,“刷刷刷”几笔。 杨筱光只觉眼花缭乱,凑近看。 他在画图,一个单眼皮Q版女生脑门贴了一块创可贴,躺在云朵上吹泡泡。 旁边还有注释,注释是——杨筱光怒了,要把纸张抢过来。潘以伦长手长脚,动作比她迅速,右手换到左手上。“你不觉得我深刻地揭lou了你地本质吗?”杨筱光踢他的脚:“欺负病人,胜之不武。 ”潘以伦笑得有点儿调皮,难得的活泼了。 他把那句话划去。原话是——“我是猪”,他又写了三个字——“让我懒”,再递给杨筱光。杨筱光接过来看:“这还差不多。 ”暗想,他地字倒是真差不多,肩肩骨骨架势磅礴,画也不错,线条豪放。 构图清洁。 并非不学无术,可见绣花枕头里面未必是稻草。监工梅丽来催工。 潘以伦临走前向她确定时间。“周五六点。 ”杨筱光给了个OK的手势。到了周五,潘以伦准时来了,苏比好一个惊呼,把杨筱光叫了出来。原来帅哥带了许多的零食。“郊游啊?”潘以伦笑得有点腼腆有点紧张。“你想吃什么?”可是什么都有,他在问她想吃什么?苏比下手奇快,刷刷刷拿走了果冻、薯片和王老吉,杨筱光把王老吉抢下来:“这个用地着。 ”又对潘以伦说。 “小孩乱花钱。 ”潘以伦笑:“还好了。 ”趁着如狼似虎的同事们还没蜂拥出来,杨筱光推着潘以伦出去。 走出大楼,潘以伦拿了一副眼镜戴上。 他是新近小名人,外出应当墨镜上脸。杨筱光就笑,他就说:“不应该夸张。 ”可不是,天已经擦黑了,路人都匆匆回家,没有人注意他。 但是到了演唱会场外。 那就不一样了。杨筱光指点:“应该有人认出你了。 ”好在认出他的也是文艺女青年,很文雅很文艺,在远处观察了许久,才怯怯过来问:“你是13号潘以伦吗?”潘以伦不好说不是,只好说是,文艺女青年很高兴。 找了本子给他签名。 原本本子要给开演唱会的偶像签名地,这下多得来一个未来之星的大名,稳赚不赔。杨筱光想,小红以后是大红,正太前途无可限量。 但此地较为危险,他已经被人认出,且本城记者中不少都是文艺青年,可能会在此处出没,故,她往旁边闪。 左右四顾。 有记者吗?会不会把他们当绯闻男女?四面都是人,并非人山人海。 也够热闹。 她眼睛尖,往体育馆门口看,盯牢一人。 仔细辨认,再辨认,迅速跑回潘以伦身边。“快,给我纸和笔。 ”伸手就往他T恤口袋里伸。“别急,怎么了?”潘以伦抓住她**八摸地手。“林林林林——金山,貌似就在那边!”“林金山?”潘以伦不明白。纸和笔在哪里?明明昨天看到正太拿出来画图。 越**越摸不到,潘以伦的脸憋红了,无奈地拉开她的手,把手里的圆珠笔塞给她。 又找了半天纸,没有。杨筱光从自己地包里翻:“啊,有了。 ”是餐巾纸。然后,杨筱光拿着一张餐巾纸,同一支圆珠笔,以五十米考试地速度往体育馆某号门前瞬间转移。潘以伦不放心,跟在她身后。 看她刹车在一名瘦削叼香烟戴眼镜的男子面前,用一种近乎谄媚地且高亢的语气叫:“我很仰慕您,帮我签个名好不好?”男子的眼神迷惘,口里的香烟抖了一抖,瞪着伸到面前来的餐巾纸,注视了一秒两秒三四秒。潘以伦叹气,要签名的方式有千百种,她选择的是最惊吓偶像的那种。 他从杨筱光短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撸平折好,递到男子面前。“林先生,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男子回过神,从杨筱光手里拿笔,从潘以伦手上拿纸,龙飞凤舞签上两个大字。 把笔还给杨筱光,把纸还给潘以伦。 潇洒地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华丽地背影。杨筱光从潘以伦手上抢过那纸,看了一眼两眼三四眼。 表情是充满了满足的,太幸福了!这是她生平第一个签名。“怎么叫人家林金山?”潘以伦问她。杨筱光望住餐巾纸上的名字晕淘淘:“人家字金山,号词霸,简称林金山。 这个签名。 太珍贵了!”耳边,潘以伦说:“你真挺能给人取绰号的,小疯子。 ”没想到小疯子发疯地还在后头。初进场内,杨筱光先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们疯狂的人和事不多,能让我们爱地人和事不多,所以一旦是心中所好。 一定要全情投入,不然今后会后悔。 ”潘以伦看她将偶像签名的餐巾纸紧紧攥在手心。 笑:“这样容易满足。 ”演唱会在激荡的鼓点声中开始了。 杨筱光这天穿了一件小夹克,这时候跟着鼓点一起来,就把夹克给拖了,里面是内衣做外穿的V领羊毛小背心,很贴身。 潘以伦也觉得热,别开脸,跟着拖了外套。 还把杨筱光的小夹克一起拿过来。杨筱光跟着乐曲舞动,黑暗里带着头和着节奏打拍子,这边地人被感染了,跟着一起挥舞了荧光棒。 气氛瞬间热至顶点。 她还觉得不够,竟然放弃自己的座位,跑去了看台地第一排,扶着栏杆往前倾,摇摇欲坠。 口里还抱怨:“我应该买内场票。 ”潘以伦跟着她,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说:“下次一定。 ”杨筱光没有在意,她附在他的耳边说:“你将来也要像他们那么光芒四射。 ”“武侠小说里常用一句话,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不是人人都能做珍珠。 ”“那你参加比赛干什么?别说全部是为了钱。 ”杨筱光转头看他。“其实。 是地。 ”他陷在黑暗里,摇晃地光在眼前闪烁,舞台灯光暧昧模糊,他的一切不可获知。潘以伦应该在笑,而且在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杨筱光拍他地肩膀,真诚想要给予鼓励:“你很棒,观众都看地见。 ”“他们喜欢我的皮相,现在是男色时代。 ”“很多人都要不到呢!”“是,也是有形的资本。 ”“好皮相的大学毕业生都比长得一般的容易找工作,上帝的恩赐啊!”她指自己的鼻子。 “你看我。 长相平凡,身材普通。 所以只有打工的份。 ”潘以伦看着她贴身地羊毛内衣,想,怎么会。 可是不敢说,便指她的额头:“还有外在的伤疤,把偶像吓成呆滞。 ”杨筱光低头认错,刚才偶像被惊吓,也许也是她脑门上的伤。 潘以伦不提,她倒是真忘了,可是嘴巴还犟:“粉丝对偶像的爱很纯粹的,所以以后你红了要对粉丝好点。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爱。 ”她说:“但是有无私的爱,你为这个人,就是肯付出这么多感情。 ”他在摇曳的舞台微光下看着她,台上的偶像们下去换妆了。杨筱光继续说:“所以我想,这辈子再喜欢什么偶像,我一定要去听他的演唱会,看他的首映式。 ”这样单纯的喜欢,她是懂得的。“偶像出来了。 ”潘以伦提醒她。台上暗蓝的光,偶像们好像站在地球的中央,天籁般地声音洒下来。“2000年零时零分,电视直播纽约时代广场既庆祝人潮,我有无见过你?”天堂里传出来地声音,台上的偶像缅怀他尊敬地故人。 也是杨筱光的偶像。人山人海里,沸腾了,潮湿了。杨筱光叫了一声:“哥哥。 ”尾音轻轻颤,这么多人在共鸣,眼泪即刻上来。潘以伦猝不及防,她这样感性的情绪。杨筱光触到后面伸过来的手,手上有餐巾纸。 他竟然知道她哭了。 她将餐巾纸拿过来,抹眼泪,醒鼻涕,很没形象。 然后再大叫:“Leslie……”散场的时候,杨筱光已经基本虚拖了。偶像出来安可了三次,他们被本城粉丝的热情感染,惊觉非主流乐队在这个主流城市有这么一群疯狂的粉丝。 粉丝回报热情,简直进行了全场大合唱。 她跟着吼,所以嗓子哑了。潘以伦问杨筱光:“走不走?”杨筱光掏出镜子,照照自己的残脂剩粉,睫毛膏被泪水洗掉,腮红也全无踪影,鼻头前额全是油光。 外加额心触目的疤痕。很挫。“回家洗把脸。 ”潘以伦说。要知道在一位肤色纯净,且不容易冒油的优质帅哥面前展现这么邋遢的一面,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必须具备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显然,杨筱光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算太好,她苦瓜脸:“形象大毁。 ”场内人散了差不多,台上的乐器都被拆卸下去,灯光大亮着,她能看见潘以伦那张正太帅哥脸上似笑非笑。“你有过形象吗?”杨筱光对手指。 第一次偶然相遇,第二次偶然相遇,每次相遇都在她极端没形象的状态下。 认命。 她站起来。“在正太面前讲形象我还要不要活了?”她千锤不倒,脸皮一贯厚,“饿了,你请我看演唱会,我请你吃夜宵去。 ”潘以伦很乐意:“好。 ”她推着潘以伦出了演唱会现场,外面的歌迷们都散了差不多,马路空旷,空气新鲜。 杨筱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潘以伦听到了,杨筱光就怒视他,他忍笑,把眼镜戴好。杨筱光弹他眼镜:“欲盖弥彰,明天还得上头条。 ”他仍旧不避,脾气这么好,任由她欺负,她就放肆伸手,扯乱他的发,再笑:“这样普通一点。 ”潘以伦由着她,只问:“去哪里吃东西?”杨筱光站在十字路口张望,一阵风吹过来,她就缩一缩肩。 他就在她身后,敞开了她的小夹克,抖一下,她一转头,就看见夹克张在那里,便顺势把自己的手伸进去。 他为她把肩膀处掸平,做的那样自然,她丝毫不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