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小虫与隼陀的身躯一起颤抖着,强大的能量在他们体内肆意横行。小虫的能力发挥至极限,将强猛的能量灌入隼陀的身躯,它体内只留一半的气能,努力炼化着。只是苦了隼陀,他体内的气脉开始崩裂,张开嘴,一道血雾喷出。不过隼陀此时的魂魄受到严重的损害,并不完全,形如一个白痴站在那里,几乎相当于一具僵尸,生机已绝。身后,厚重的石门轰地一声,完全碎裂,几个人影跌了起来。这是几个衡灵弟子,在地上滚了两下就不再动弹。随后,星拓和心君闯入。星拓完全魔化,头上玄角与周身尖刺恐惧骇人;而心君身上的破碎衣缕几乎无法遮身,一半身躯丰盈优美,另一半身形却干枯如骷髅,形象同样令人感到惊悚异常。小虫嘶地一声,控制着隼陀张开双臂,向星拓和心君两人怒吼着。心君微微一笑:“看来你这个同伴并不认你。”星拓紧咬牙关,盯着小虫,尽量柔和声音道:“别怕,我们不是敌人!小虫,还记得我吗?我是星拓,咱们俩个曾经在魔宫中,一同受着魔族的魔功的迫害。”心君在一旁惊讶地看着星拓,这个冷酷的家伙,竟然会对一个畸形的幻血龙兽如此温柔!她对星拓的固有看法开始崩解。小虫持续地嘶鸣着,它似乎听懂星拓的话语,眼前闪过一个个情景片断……在昏暗的室内,它扑星拓,而星拓也激出白光还击……它更加愤怒,只知道星拓也曾经与它为敌。它控制着隼陀的身形,向星拓扑了过去,血泊化为千百道红丝锐利激射。星拓看到这些血泊红丝呈现一种半能量化的虚无发光的状态,他吃惊于小虫的功力竟然仅仅半天之内,就完全恢复原来的境界。他左手扬起一道耀眼玄殛白光,好像是波动的银河倾泻出去。红丝令人眼花缭乱地荡动着, 紧紧地缠住这道刀光,猛烈地旋动。双方的能量在激烈交锋中,爆发出团团光焰。轰轰的能量激流迫使星拓、心君和小虫各自向后逸去。双方的功力几乎完全相当。而星拓却怕伤害到小虫,并没有使出琉天錾,他右掌立起,准备以玄殛光能降伏小虫。小虫却控制着隼陀,打出灵诀。空中的冥仪鼎忽地旋转着,一股灰黑色的光能罩住星拓。星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周身气能开始旋转着,向头顶汇聚,逸出体内,直接就被吸入到冥仪鼎内。接着星拓甚至感到自己的魂识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携着,抽离脑内灵宫。他极为惊骇,激起龙魂,合力抵挡。可是就连龙魂也被强力吸引,逸向冥仪鼎。心君在旁边看到,惊声道:“冥仪鼎!”此时她才认出这件神器,全身黑色、鼎壁上有银色的符咒图文,具有强大的摄魂能力,除了冥仪鼎再无他者。心君想都没想,一抬右手,半块?璇激射了出去。红光一闪,撞到冥仪鼎上,“砰”地一声巨响,冥仪鼎轰然剧震,向后飞出。鼎中逸出的摄魂黑光陡然消散,星拓的魂识重新聚入体内。心君顾不上查看星拓的情况,她挥动手臂,?璇旋转着,直接就击向小虫。这半块的神器具有一种特别的摧灭力道,红光闪耀间,整个石窟都开始震颤,洞壁上出现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碎石纷纷落下。星拓却大吼一声:“住手!”他释出琉天錾,从斜次里撞到?璇上。?璇的红光抖动了一下,本已布好的摧灭力场出现裂隙,就在这刹那间,小虫已抓住机会,周身血泊化为一团血雾扩散而出。当血雾散尽,洞窟内已不见小虫与隼陀的身影,就连冥仪鼎也消失无踪。它已凭着血遁术逃脱。心君颇为恼怒,转过身瞪着星拓,激烈斥道:“为什么要阻拦我?”星拓却攥着双拳,怒瞪着心君,“你想杀掉小虫?”心君愣了一下,她确实是那样想的,她一看到小虫与隼陀的样子,就知道小虫已彻底控制了隼陀。她对这种邪术天生反感,心中一怒,就准备彻底诛灭小虫。只是她的决然的力量却被星拓看了出来。星拓极为愤怒,“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小虫。如果你是那样打算的,现在咱们就决一胜负!”心君干枯的左手轻轻地颤抖着,她几乎就要出手。但是却忽然吁了口气,收回?璇,语气轻松地道:“没想到,你对小虫竟然是真心关怀。直是难得,你难道不是冷酷无情、毫无人性的玄角魔童吗?”星拓知道危机解除,他收回琉天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是玄角魔童,但我只对敌人冷酷无情!”他转身走出石窟。心君微皱着眉头,虽然她的面容半盈半枯,但是眼中却流露出的深沉的、撼动人心的忧郁的目光,这使得她的面容不再那样令人恐惧,她暗叹了口气。星拓展露出出人意料的复杂人性,她意识到,这个玄角魔童并非完全残忍无情,这令她不忍下手。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就要改变了。她满心忧怀,事情越来越复杂,真不知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局面。星拓顺着弯弯曲曲的石洞向外走。心君在后面,冷冷地道:“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我要找到小虫。”心君好像刚认识星拓似的,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小虫的下落?”星拓低吼:“我自有办法!”此时,整个衡灵门已是大乱,在刚才星拓进来时,和心君一路冲杀,衡灵弟子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又有百多名衡灵弟子聚在一起,鼓足勇气,呐喊吼叫着,冲向冥仪洞。星拓身形向前猛扑,大吼:“你们的师尊已逃走,不必再为他卖命了!”他击出双掌,掀起狂猛的白光焰浪,十数个衡灵弟子口中狂涌鲜血,向后腾了出去。衡灵门人看到星拓和心君安然无恙地从冥仪洞中又返回来,心知星拓所说是真,于是纷纷调头作鸟兽散。星拓却跃了起来,探掌抓过一名门人,紧紧地扣住他的肩井,将他按着跪倒在地。衡灵门人惨叫着,浑身瘫软。星拓怒吼道:“你们衡灵门可有探知本门弟子魂识的法术?”星拓刚才在冥仪洞中,看到地面上躺着的百名衡灵弟子,就知道小虫定然吸噬了这些弟子的魂识,功力才能大进。而魂识在刚刚被吸入时,仍然会保留有一些“新鲜”的痕迹,可以被探知。星拓想到,最初隼陀道人在外面山区时,曾准确地拦截到以血遁术逃窜的小虫,恐怕正是探知到小虫刚刚吸入体内的新鲜的衡灵弟子的灵识才做到的。星拓也想用这个方法查到小虫的下落。这名门人转过头,桀骜不驯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心君走过来,干枯的手掌狠狠地拍在这名门人的肩上。心君所用的力量看似不大,但这名衡灵门人却立刻发出极为惨烈的嚎叫。心君怒斥道:“邪门妖道,人人得而诛之!”星拓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心君,心君的极其强烈的语气显露出,她对这些衡灵邪门确实深恶痛绝。难道是因为她自己深受这噬魂术伤害的原故?衡灵门人一边惨叫一边道:“饶了我,我告诉你们……”心君放开这名门人,丰盈的右脸颊显出十足的怒意,就连干枯、僵硬的左脸同样抽搐着。衡灵门人将本门的探灵口诀说了,星拓记下来,抬起左手,准备杀掉这人。心君却忽然挡住他的手臂,星拓瞪着她:“你干什么?”衡灵门人就趁着这个时机,一溜烟地逃开了。心君恨恨地瞪着衡灵门人的背影,道:“他不是已说了吗?应该放过他。”星拓惊奇地瞪着心君,忽地又嘲讽冷笑道:“又是你的公义精神吗?让这等人逃了,他仍然会去害其它人。”心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不是我要关心的,我不能失去原则。”心君向外走去。星拓看着心君,摇摇头,真是个固执的人。不过,她心中能有一个坚固的信念,倒也令星拓羡慕。想到自己,星拓暗叹,他好像没有任何信念。对于心君来说,世界是白色的,光明的,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值得去牺牲;可是对于星拓说来,他似乎活在一大团混浑的灰色中,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未来一片茫然。他们离开秘密洞窟,在山顶上,星拓施出那个“衡灵探魂诀”,他的神识好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感应出周围各个方向的衡灵门弟子元婴魂识的波动。其中大部分,都是逃窜的衡灵弟子,魂识中充满了惊颤的意念波动,犹如惊弓之鸟。有些衡灵弟子藏在山坳间的某个秘密洞穴中,那种惊悸的情绪是如此强烈,甚至连星拓都被感染波及,内心中也不安起来。星拓猛地切断了探魂诀法力,松开手诀,微微急促呼吸。心君看着他,目光无比清澈,“怎么了?”星拓摇摇头,作为一个修炼至绝高阶段的修士,虽然功力高超,但另一方面,他的神识也更加**,他刚才在没有预先防备之下,就去探知衡灵弟子的魂识,结果自己的神识险些受到影响而入魔。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衡灵弟子那种深深的惊悸、绝望,他几乎感同身受,可是引起这恐惧的源头恰恰是他自己,他从一个身受重伤的衡灵弟子的意识中,清晰地看到他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周身尖刺突出、周身散发的恐怖气息犹如地狱中跳出的恶魔。星拓这还是第一次明确地知道自己魔化后给外人的感受。他心肠冷硬地想到,他宁愿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恶魔,也不愿成为人人都可践踏的弱者。他忽然一闪念,这种奇异的感觉也在他心间打透一丝光亮,他似乎能够更加深入地融入到那些衡灵门人的心识中,加强龙魂怒意的攻击效果。心君微皱眉头看着他,“出了什么事?”这一句话,把星拓正在体悟的那种境界牵引过去,星拓猛地转过头,眼神深深地透入到心君的双眸中。心君神情大变,在这瞬间,星拓勃发的怒意能量无坚不摧,紧紧地攫取着她的神魂,周围变得完全黑暗,好像一条巨大无比的巨龙正紧紧缠绕着她,她感到窒息,神魂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似乎即将四分五裂。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星拓的攻击又骤然退了回去,心君呻咽了一声,透了一口气,随即她勃然大怒,扬手释出?璇,红光闪耀。星拓没有反击,只以琉天錾护住自身,身形飞射到数十丈外。他稳住身形,喝道:“我正在悟透一种‘心境’,结果你冒然出声,才引得我攻击。”?璇在上空不断地旋转,心君瞪着星拓,却没有继续攻击。她知道星拓所说是实,她一时没有防备,才被星拓趁隙而入。而星拓对她也没有恶意,又主动收去攻击。心君心中暗惊,她的功力仍然高过星拓,但是星拓的悟性极高,龙魂怒意收发随心,越来越强大,这样发展下去,星拓的威胁会越来越大。星拓稍微调理了一下体内的气脉,再度释出衡灵门的探魂诀,他有了防备,那些衡灵弟子的心绪再不能影响他,他很快就发现,在南方,传来庞大的魂识群波动,但这些魂识波动却空虚茫然,毫无情绪。星拓立刻就认出,这应该就是被小虫吸噬的那近百名的衡灵门人的魂识。他立刻向南方飞驰。心君紧紧地跟上。他们一路向南,连续飞驰了数个时辰。此时已经是夜晚,却仍没有找到小虫的踪迹。而那些魂识波魂却越来越轻微。星拓知道,那些魂识即将完全被小虫融合,波动最终会全部消失掉。他更加着急,加速飞驰。又过了两个时辰,波动完全消失,星拓只感应到,魂识消失的地点,在千里之外。清晨,阳光升起,光明重临大地,他们翻过渐渐低矮的山岭,逸入一片广大的平原。农田阡陌飞掠向后,他们看到在地平在线,一座城市的灰白色城墙矗立。他们停了下来,站在一块空旷的田地边上,两旁齐腰高的麦类作物荡动着绿色的波涛。星拓有些惊讶,他感到小虫所带魂识最后消失的地点正是那座城市,难道小虫竟会躲到城中?星拓看到前方两里处,有个小村镇,他转过头,“心君,你先到附近的树林中暂避,我去镇上打听一下那是哪座城。”心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一起去?”星拓道:“你的这副样子,骇世惊俗,还是不要让普通人看到为好。”心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枯盈相间的身体,冷冷地一笑,走向旁边的树林。星拓收了玄角魔化,来到小镇。小镇不大,石街两旁分布着一些店辅,街口的一块石碑上刻着腥红的大字:“坎明镇。”只是镇中气氛有些凝重,行人的表情都透着紧张与惶孔。星拓走进小镇的石街路上,他显露的气质大异常人,那些行人都惊骇地躲开。星拓感到奇怪,他来到一家布店,店主很小心地打量他。星拓向店主打听前方那座城市的情况,店主却骇得连连摇手,“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星拓两眼一瞪,神意深深地透入店主的眼中,店主身子一颤,神态有些呆滞。星拓开始问话,神识受到控制的店主有什么说什么。星拓得知,那座城市名为因罗城,人口大约有四十万,位于菱甲宫域和七蚀宫域的交界处。菱甲宫域目前处于天道士的掌控中,七蚀宫域却是魔族的领地。因罗城位于这两大势力的夹缝中,城主因迦向来小心地保持着中立。但是最近,魔族在附近的地域频频调兵,情况已不是很太平。传说魔族将攻占因罗城,作为进攻菱甲宫域的跳板。谣言闹得城中居民人心慌慌,有些富商大户已携带家眷离开因罗城,以躲避可能的战乱。这也是镇中居民惧怕星拓原因,他们看到星拓周身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质,以为他是魔族的探子。星拓沉思了片刻,从店中取了一丈白纱离开,当然他没有付钱,他也没有什么钱。当他走在街上时,忽然觉得天空一暗,抬起头,他看到晴朗、湛蓝的天空迅速蒙上一层灰色的光罩,连太阳的光辉也减弱,顿时整个天地都黯了下来,在灰色光中,一道道奇异的符文咒图若隐若现地旋转着。接着,他看到似乎有几个灰色的影子在天空中闪过,他一皱眉,却再看不见那些影子。他低下头,发现整个街市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色的光辉,街上每个人的皮肤、眼中都渗透着这灰色的黯淡的光。这些过往的行人似乎根本没发现天空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向天空望,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星拓感到奇怪,难道整个街市中,只有他一个人发现天空中蒙上灰色光罩?街上,经过一辆马车,车顶上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包裹。车窗的纱帘忽然挑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瞪着水灵灵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这女孩的眼中却没有那种灰色的光,澄澈明亮。接着,一个妇人露出脸来,迅速地向外面看了一眼,就将纱帘又放下。这个妇人的眼中,同样没有那灰色黯光,除了神态微微惊惶,再无异常。随着马车经过,街边两个行人不禁摇头,议论道:“看,这是城中富户的马车,看来他们是要躲到外地去了。”“唉,可是咱们能躲到哪里去呢?咱们的全副家当都在这镇上,要是走了,可就一无所有了。”“可不是,唉,但愿魔族不会攻来吧。”两个行人各自离去。星拓忽然拦住一个人,问道:“你能看到天空中,有一层灰色的光层吗?”那人骇得向后退了一步,叫了一声:“疯子!”急忙忙地走了。星拓皱着眉,带着深深的疑问,走出小镇,来到镇旁两里外的树林中。心君正仰着头,望着天空,神态异常冷峻。星拓走过去,看来心君也能看到那层光罩。心君长叹一声,“这里又要发生战争了。”星拓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将要发生战争?”心君眼中透出无尽的悲哀,“因为我能看到死亡!”星拓抬头,看了看天空,问道:“你知道,那灰色的光罩是什么?”心君一愣,“你能看到?”星拓点头。心君忽地冷冷一笑,“这也不奇怪,你现在的功术已在玄灭期,而且你本身是个噬魂修士,应该能够看到。怪不得小虫也会向这边来,想必它也感应到什么。”“那难道是魔族预先设立的法阵结界?”心君冷笑:“他们还没有那个能耐!”“那到底是什么?”心君摇摇头,神态显得异常疲惫,“过几天,你自己就会明白。”星拓没有再追问下去,道:“咱们进城吧,不过,你先把这白纱披上。”心君接过白纱,微微展臂,白纱旋转着,遮去骇人的半枯半盈的身形,就连面孔也遮去大半,只露出右半边脸。星拓有些惊奇地盯着心君。当心君将干枯的半边身形遮去后,仅露出的一点右边脸颊的皮肤显得极为光滑、晶莹,而她整个披着白纱的身形,此时显得纤美灵秀,有一种令人无法抵挡的华美高贵的魅力。星拓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被心君深深地吸引着。心君看到他的目光,冷冷地问道:“怎么?”星拓回过神来,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和心君两个顺着大道向因罗城走去。一路上,心君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虽然心君几乎将全身都包起来,但也因为这样,更增添了神秘的气息,她缓缓行步间的优美、轻盈、高贵的姿态,令人更想了解那轻纱之下的面容。星拓则有些紧张,看着因罗城越来越近,心想,他又将重新来到真正的人类社会中。这次那些人类会怎样对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