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蕾从不知道一个月可以过得这样漫长,天色已微明,陆蕾看着身边石壁上划下的记号,三十个刻印,已在沉苇谷里住了一个月。同样的星光下,爷爷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在为陆蕾的失踪而焦急不安。山生的哥哥也一定到处找着山生。这一个月里,风筝总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每次来都给陆蕾们带来一些日用品,陆蕾相信她的所为她父母是默许的,无论如何,她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冷淡背后则是对他们的关心。风筝说她幼时似乎是住在城里的,但因为当时太小,已没有什么记忆,她似乎对沉苇谷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山生总是很高兴对她讲谷外的事,一向沉默少语的他,和风筝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一聊就是半天,而风筝也是着迷一般地听着,只是听到最高兴的时候,她常常会忽然地忧伤起来。“叶阳,”陆蕾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这是风筝爸爸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陆蕾总觉得这个名字在陆蕾记忆最深处曾经出现过:“叶阳。”“还在想叶阳吗?”山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陆蕾身边。“嗯,还是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山生错愕道。“风筝。”陆蕾笑着看他。山生也笑了,这一个月来,山生似乎愈来愈爱笑了。他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风筝就该来了。”“在说我吗?”还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如第一次听她说话一样,风筝走到陆蕾们面前,依然是微笑中带些忧伤的神情,宽大的裙子,蓬松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目光如水,陆蕾竟依然感觉她不似这世间的人。“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陆蕾站起身来,对山生道:“你们在这儿休息会吧。”陆蕾微笑看着山生,山生有些脸红,转头看着风筝,风筝的手里拿着些刀、线、竹、纸,真是来做风筝的,两人也不理会陆蕾,做起了风筝,山生做得仔细,风筝看得也很专注。陆蕾一路走着,心中却始终在想着“叶阳”这个名字,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过。为什么一念起这两个字,记忆深处就有点点片断闪烁,却连不起来。叶阳,他们是在骗陆蕾,如果出不去,他们的一切一切生活用品从哪里来,不可能全都是空手编造吧……“跟我来!”远处传来山生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风筝已经做好了,蒙着薄纸的风筝悠悠地飘在天空,风筝边跑边收放着线,山生小心地护着风筝。突然,彩色风筝晃了晃,掉头往下跌,山生一手抓住线,一手拉住风筝,道:“我来。”风筝又慢慢飞了上去。红日初升,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山生笑得很是明朗,而阳光下的风筝,白色的长裙映着金色的阳光,淡黄的发丝映着她的笑容,从来都是白皙如玉的肤色居然有了一些嫣红,更显得楚楚动人。蓝天、阳光、微风、风筝,和两个快乐得如同娃娃的人,真是一副极美的画。陆蕾环顾四周,第一次感觉这沉苇谷也有可留恋的地方。只是,谷外有陆蕾的亲人,山外有陆蕾的学校、陆蕾的伙伴,那些才是陆蕾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陆蕾望着天空中的风筝,呆呆地想着,只见那风筝越飞越高,越来越小,一会竟然在陆蕾的眼中消失了。陆蕾一怔,随即听到山生的叫声:“风筝,风筝……”陆蕾远远地看到山生跪坐在地上,怀里的应该就是风筝,陆蕾飞奔过去,却看见山生抱起昏迷不醒的风筝,见陆蕾到了,对陆蕾说:“马上送她回家,她爸爸妈妈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就向风筝家的方向跑去,陆蕾知他身体单薄,伸手想托住风筝,蓦然看到山生的眼神,不由得把手缩了回去,只一齐向前跑去……陆蕾依然清楚地记着失去不弃时的母亲,绝望的、满脸泪痕的母亲。风筝的母亲却只是沉默地将风筝抱进屋内的**,隔着半掩的门看到她握住风筝的手,如同唤她早起一般地叫着风筝的名字。呼唤了无数次没有听到风筝的回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当她转过身来面对陆蕾们时,目光冷得似能杀人。看了许久,风筝母亲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些复杂的东西,不再那样单纯地凌厉,只是对着山生问道:“风筝对你说过什么?”山生目光不离风筝,只是摇头,风筝母亲转向陆蕾道:“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我们,这十几年来也始终没有什么人可以谈心,坐吧。”她的神情出奇的温和,看了一边的丈夫一眼,竟似小儿女一般,叶阳却是脸色阴郁,看着陆蕾们的目光竟似有几分怜悯。“我和叶阳是大学同学,大学没念完,时局就乱了,叶阳原是想用所学作一番事业的,只是我痴痴追着他,缠着他先成家再立业,结果,就在沉苇谷里困了十几年……风筝……她很美,对吗?”山生点点头。“可惜,她从小到大都是病着的。”